夜已深,房间内点上了油灯,有微风,残软的灯芯发着昏光,随着清风左右摇曳。
桌子上,三菜一汤,荒手中拿个比脸还大的碗,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狼吞虎咽,真是饿到了一定程度。
阿靳双手撑着尖尖的下巴,双眼含笑看着荒,幸福而满足。
“阿靳,我的伤,,,!”荒吃了一大口肉,扒拉几口米饭,艰难咽下,给阿靳盛了一碗汤,再把汤盆放在自己面前,荒才出声问道。
“是郭大哥送过来的圣桃。”阿靳笑道,两颗尖尖的虎牙平添几分可爱。
“郭大哥当上了道尊,赵五道尊和昆蓝大哥都去参加战争了,还有金鹏老祖,还有,,,!”说道最后,阿靳神色一黯,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无言。
所有的一切,昆枫早已告诉了她。
“对不起!”荒神色黯然,低头不语。
“不说这些了,阿黄,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天天挨饿,没有吃过好饭菜么?以后你就陪着我,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阿靳微笑,满脸都是幸福和满足。
“阿靳,我可能明天就要走了!”荒轻语,满脸愧疚之色。
“咣当!”
汤勺掉在地上,瞬间被摔得粉碎。
阿靳一脸呆滞之色,呆呆的看着荒,一双大眼睛内布满了血丝。
“阿靳,对不起!”荒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良久的沉默之后,阿靳摇头,苦笑一声。
“你会回来看我的吧!”阿靳轻笑,她已然知道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的答案。
“阿靳,一定会的,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荒郑重回答道。
“阿黄,你也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答应我,不管在哪里,不管你过的好不好,如果累了,随时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回家,这里一定会有你最喜欢吃的菜,你最爱喝的茶,你最爱睡懒觉的那张床,你最爱盖的那床被子!”
“我一定会把它洗的干干净净,我,,,我会一直等着你!”阿靳嘴上在笑,一双大眼睛内的泪水,却是再也控制不住,颗颗滚落,划过白皙脸颊。
“阿靳,别哭了!”荒红着一双眼睛,伸手擦去阿靳脸上的泪水。
没有昆老在,这个家,真的清冷了很多。
“阿黄,今天晚上,你抱着我睡吧!”阿靳微笑,擦干了眼泪。
“好!”荒咬牙答应,老脸通红!
入夜,古老的油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
床上,荒紧紧抱着阿靳柔软的躯体,绣着三千青丝的芬芳,荒醉了。
“阿黄,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天冷了,多穿件衣服,要经常泡脚,要用热水,可以预防很多疾病!”
“在外面好好的,你脾气倔,遇事多忍让;不能在像以前一样,老头子不在了,我也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阿靳依偎在荒怀里,紧紧抱着荒;像是送别远行的夫君一般,嘱托不停!
“我知道!”荒把整个头都埋在了阿靳的青丝间,那种味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阿黄,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我只有你,你一定要回来看我!”阿靳抓着荒的胳膊,紧紧的,很怕一觉醒来,荒已不见踪影。
“我会的,一定,,,!”
月光如水,俏皮的钻进了房间,一男一女,紧紧相拥在一起。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就算天地崩塌,也不能让他们分开。
除非,一人的决然离去!
“荒,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我只有你,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别忘了,我等着你,做一大桌子你最爱吃的菜,记得呦!”
下雨了!
夜,月不在,天色深沉,窗外一片漆黑。
倾盆暴雨遮天而落,哗哗流动的雨水犹如一方涌动的江河。
四合院,属于阿靳的房间内,荒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黑暗中,荒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感觉到了不妥,不过他未在意。
今夜,必将疯狂;今夜,是他荒拿回尊严的一夜。
布满老茧的手,轻柔抚摸着靳儿如象牙般精致的肌肤,荒眸子中露出浓浓的不舍之意。
他不想离开靳儿,但没有办法;他要强大,他要成为能被历史铭记的人,英雄也好,恶魔也罢!
低下头,荒双手缓缓的拥着靳儿的小脸,在那张粉嫩的红唇上,轻轻一吻。
嗅着靳儿的体香、发香,荒沉醉,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
下了床,荒将被子拉好,替靳儿盖上,轻轻来到门边,开了门,随即冲进了暴雨中。
遮天而落的暴雨,犹如一挂银河倾泻而下,打落荒的全身,带着如同野兽一般的冲击力。
“轻轻笑声,在为我送温暖,你为我注入快乐强电;
轻轻说声漫长路快要走过;终于走过明媚晴天!
天生孤单的我心暗淡,路上风霜哭笑再一弯,一天想想到归去但已晚!”
暴雨打落荒全身,他瘦小的身躯巍然不动,犹如一尊不倒的花岗岩石像。
“声声欢呼跃起,象红日发放金箭,我伴你往日笑面重现。
轻轻叫声,共抬望眼看高空,终于青天优美为你献!
奔波中心灰意淡,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一天想到归去但已晚!”
雨水汇成了溪流,冲刷着四合院的一切,荒屹立在那里,嘴中哼唱着不知名的曲。
他全身都湿透了,满头长发被雨水打湿,一缕又一缕,黏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拥着你,当初温馨再涌现;心里边;童年稚气梦未污染。
今日我,与你又试肩并肩;当年情,此刻是添上新鲜!
曾遇上几多风雨翻,编织我交错梦幻;曾遇你真心的臂弯,伴我走过患难!”
雨水,模糊了视线,依稀间,荒的眼前,浮现一幕幕画面。
那些画面中,总有一袭瘦小的身躯蜷缩在地,身周无数人蜂拥而上,对他拳打脚踢。
每一副画面的皆为,总是那只伤痕累累的老鼠,咬着牙齿,走在孤独的复仇路上!
今夜,我要疯狂!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
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如浮云聚散缠结这沧桑的倦颜!”
不知名的曲乐中,撕拉一声,荒直接暴虐扯下身上的所有衣物。
那袭他穿了三年的,代表昆仑派的淡蓝衣衫,在这一刻,被他无情的仍在了雨中,伴随着涌动的雨流,消失在了荒眼中。
“漫长路骤觉光阴退减,
欢欣总短暂未再返,
哪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
暴雨遮天而落,带着犹如猛兽出笼一般的冲击力!
荒赤裸全身,站在涌动的雨流中,任由雨水打湿他的一切。
他的肌肤,他的头发,还有那颗始终冰凉的心。
抬起头,雨珠打落脸颊,带着些许轻微的痛意!
他还活着,也注定会持续的遭受这个世界的蹂躏!
要么反抗,要么顺从!
反抗,或许会死;顺从,荒做不到。
他已经顺从了十五年,除却满身的伤痕外,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有些人,可以适应平凡的生活,庸碌的人生,但荒,适应不了。
那怕是死,他也要焚烧自己,照亮这个永无天日的阴森世界!
属于昆老的房屋内。
“我的血,已不在凉!”望着镜中的自己,荒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丝阴沉的笑!
三年来的悲惨世界,昆老的无情离去,无辜的靳儿所受到的伤害,今夜,就在今夜,荒要一次性的向这个世界索取,他所失去的一切!
转身,荒背负寒剑,一步跨出了四合院!
夜,狂风暴雨,遥望昆仑前山七彩仙霞纷飞的璀璨建筑群,荒的心,在疯狂跳动着!
“沉·沦吧!”阴森的话语间,他迈开脚步,坚定不移的走向了属于恶魔的复仇路。
雨夜中,留给四合院的,只有一袭愈行愈远的纤瘦背影,坚定到犹如一尊石像!
黑夜,黑衣,黑发,寒剑,他似天生孤独!
夜,深沉;月,无月;暴雨遮天而落,雨流涌动,哗哗作响,肆虐大地。
昆仑山,七彩仙霞纷飞的建筑群,某一座古意昂然的大堂内。
八张床,错落有致;八个昆仑弟子,皆是陷入了深层次的睡眠,悠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大堂角落位置的床上,有一人酣睡;那是昆杰,他面容极其英俊,灵力的鹰钩鼻为他增添一丝阴冷气质。
雨落纷纷,深夜宁静,睡得正香的昆杰却眉头紧皱,显然做了一个并不美好的梦。
突然,伴随着他的身躯一阵猛烈的抽搐,满脸冷汗的昆杰霍然睁开了双眼。
他做了一个噩梦。
“呼!”
深深喘息着,昆杰双眼空洞,已然沉浸在了那个让他心悸无比的梦中。
永夜的大堂内,突然,闪现一抹森白寒芒。
“谁,,,!”
昆杰这句没说完的话,成为了他最后的遗言。
“扑哧!”
那是一口修长的寒剑,森白的剑锋泛着似雪的冷芒。
一道雪亮白光闪过,锋利长剑犹如一挂银河,径直向下刺去。
艳丽的血花在暗夜中喷洒,诡异的猩红色只一瞬间便将大片的白床单染红,绝艳美丽,犹如隆冬大雪中孤傲绽放的寒梅!
“呜,,,!”
血床之上,昆杰眸子怒睁,几欲要瞪裂了!
他双手捂着脖颈,整个修长的身躯在那里剧烈挣扎着;脸上露出的痛苦之色,更是让他原先英俊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
“吱呀!”
血床在剧烈摇晃着,昆杰双腿四处乱蹬,各种衣物、床单、被子,全部被他蹬落床边。
血夜,血夜,无月,雨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昆杰剧烈挣扎的动作慢慢凝固;他的双手,也颓然垂落在血床两侧,脖颈上,是一条又一条的累累青痕。
狰狞的脸庞,那急剧收缩的瞳孔内,是一袭阴冷的诡异身躯。
“轰隆!”
雨夜,天边忽地响起沉闷奔雷声,一道刺目蓝光,刹那间撕裂天穹,照亮疯狂暗夜。
昆仑山,血腥大堂一瞬间透亮。
那是,一口冷冽的森白寒剑,整个修长的剑身,径直刺入昆杰大张的口内,齐柄没入,几乎将整个大床都贯穿了。
血床下,是大半截流着粘稠血液的剑身,犹如死神那一缕垂落的血色长发。
漆黑的大堂内,看着被仙剑贯穿整个头颅的昆杰,荒的脸上,带着嗜血的冷锋。
“第一个!”永夜中,似有一双狭长的森寒眸子,亮起幽幽光芒。
“嘭!”
一记诡异的闷响声中,荒阴冷的身躯轰然爆碎,消失在了这方大堂内。
只有粘稠血液的滴落声,依旧清晰,恍若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