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溪流中戏耍一番之后,石猴带领着猴群开始顺着溪流向半山腰进发,一路上不断有其余猴群汇聚到一起,这只队伍变得越来越庞大。
在临近山腰之前,一股湿润的气息已经漫卷开来,瀑布的轰隆声开始响起,石猴知道这条瀑布之壮阔,将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很快,他们便隔着山崖,望见了这条飞瀑的真身。
真是“一派白虹起,千寻雪狼飞。”那滔天之声,震天动地,飞瀑高悬山腰,掉落山崖,那飞溅而起的巨浪,翻卷着波涛,猴群全部被扑面而来的水汽沾湿了全身。
他们个个兴奋异常,手舞足蹈。所有猴子都预感,水帘洞就在这条瀑布后面。
石猴快步上前,来到瀑布跟前,一道三丈开外的沟壑将他们与瀑布隔开,石猴往下看,沟壑之下翻卷着滔天白浪,深不见底。
假如这后面是水帘洞的话,那么按书中记载,这瀑布之水,直通东海,而看这下面深渊的趋势,也不无可能。
石猴环顾四周,苦思着《西游记》中的描述,他觉得这里和书中描述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我看到了,”突然从旁边传出呐喊,“这瀑布后面有一道暗门,是一道石门。”
“原本是关闭着的,但是被这瀑布冲开了,那里面漆黑一片,貌似有很大的空间。”
“一定就是你所说的水帘洞,从瀑布正面根本看不清,要从侧面看……”
所有猴子似乎都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那瀑布后面,隐约能看见一个巨大的洞门,后面仿佛有无比深邃的空间。
石猴走到旁边,定睛细看:在瀑布之水稀薄的时候,那扇石门能隐约被人看见。但是瀑布之水是断断续续的稀薄和浓重,所以那道门便一会能看见,一会看不见。
就是说那瀑布似乎以一种节律在流淌,那洞门时隐时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它的确存在着。
猴群中一只猴子拉住石猴,带他来到了石门正对的位置,接着说:“我相信了你的话。这里的确有这么一个天造地设的庇护之地,谁也找不到。可是我们无法进去?”
石猴看到,他正是昨天对自己表示不满的成年猴子。
石猴在这几天对自己的身体机能有很全面的认识,他觉得只要自己奋力一跃,便能够跳到那石板之上,进入洞门之内。
因为自己现在据那石门有一定的高度,相当于从上往下跳。
但是那瀑布太急,力量太大,就算能成功到达那石板,也可能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被冲到悬崖之下。
石猴想到这点,甚至有所畏惧了。而且出来的话就是从下往上跳,这几乎是不可能。
“哪一个有本事,钻进去寻个源头出来且不伤身体,我等即拜他为王。”
突然一个声音默然响起,石猴吃了一惊。
石猴回过头来寻找声音的来处,发现所有猴子都没有做声,但他绝对听到有谁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没有听错,这不是幻觉。
“谁?刚才是谁在说话。”
“是我。”棕毛白眉的老猴子走出来,“是我在说。”
“你刚才说什么了?”石猴有点抓狂。
“我说:哪一个能进去,又出得来,我等即拜他为王。”老猴子镇定异常的说。
虽然历史的过程会有不同,但历史最终还是回到了正轨。
这仿佛是宿命。
石猴一把抓住他,脸涨得通红,愤愤道:“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老猴子吓了一个踉跄,他可能是出于内心的激动,说出了这句话,他完全不明白石猴为什么会生气。
但这对石猴来说,就不一样了。在这个世界里,连书中的那句原话,都得以验证。他仿佛看到了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正向自己袭来,准备勒住他的脖子,变成枷锁。石猴感受到了一丝窒息。
但这何尝不是自己想要的?
石猴开始矛盾了。
“我们不是有猴王么?”石猴反问道。
“只有进得去,出得来,才有资格成为猴王。”另一只猴子走上前,信誓旦旦地说。
“你们都同意吗?”石猴回转过头,向着身边的所有猴子道。
没有人作答,也没有人否认。有不少猴子点了点头。
“谁进得去出得来,我们就拜他为王,有没有谁进去?”石猴对着猴群高呼。
没有人回应,大家看到这瀑布,都连连退缩。
“此话当真?”石猴对着最先说出这句话的棕毛白眉老猴子道,仿佛在确认。
“当真。”
这两个字刚从老猴子嘴巴里吐出来,只见石猴一个箭步上前,将身一纵,鼓足十二分力量,径向瀑布中跳过去,所有在场的猴子见这一幕都不自主的“哇”的一声惊叫,有些小猴子甚至被吓晕了过去……
这只有大概五秒钟的样子,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在石猴身体略过悬崖,从空中划过的那一刻,他显得无比坦然,既然命运无法改变,那么为何不坦荡荡地面对呢?就算被这巨浪冲走,他也心甘情愿,就算死,在命运面前,也不能输。
那几秒钟,所有在场的猴子都在内心中捏了一把汗,就算是在心中对石猴有所反感的人都瞑目蹲身,紧紧地注视着这一切,并且从内心中开始佩服起这只石猴。
孙悟空扬名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跳这瀑布,石猴当然无法逃避——如果逃避,自己未来真的能成为孙悟空吗?就算成了孙悟空,能改变那被压五百年的命运吗?
在石猴的定义中,只有真正改变了那被压五百年,上西天的命运,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孙悟空……
而此刻,才刚刚开始。
这才第一个考验。
石猴在半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他身姿轻盈,如一颗飞絮掠过树梢,成功抵达彼岸,降落到那块石板之上。
在那一刻,瀑布冲涮着他的身体,他仰头“啊”的一声呐喊,将这些天积蓄在心中的压抑情绪统统发泄了出来……
瀑布之水,急促、寒冷而凛冽,冲涮在躯体上,石猴仿佛获得了久违的自由,他对着对岸惊呆了的猴群,伸出食指,笑了笑,走进洞门,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