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园子东北角的红梅开得正好，诗双让芙儿早早剪回几枝红梅来。诗双挑了一枝旁逸斜出疏秀含苞的插入青花瓷耳瓶中，带过去给王妃请安，路上见那片红梅映着白雪，云蒸霞蔚，格外艳*丽，更说：“等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梅花。”

进到墨韵院，却有一梳髻的年轻女子在座，因不认识，先给王妃请安：“姐姐今天倒早，我看园子里的红梅开得好，也学*姐姐插一回花，姐姐莫笑。”杏儿忙把花呈上。

端王妃今天特别和蔼，笑道：“妹妹有心了，我看这花插得好。”凌波便过来接过放到桌上。

端王妃看诗双坐定，又说：“妹妹过来得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又多一个妹妹了，这个妹妹闺名柯琴雪，以后就称作雪姨娘，你看怎么样。”

诗双方才知道这是端王新收的姬妾，手中茶杯偏了一下，连忙拿稳，仔细看了看，见这柯琴雪清秀纤弱、温柔可人，眉目间无限娇羞，便说：“我看雪妹妹是个清秀佳人。正好今天雪满大地，雪妹妹来，可应了景了。”

端王妃笑：“她以后就住怡荷院，离你近，你们平时多走动，也热闹一些。雪妹妹，你也跟侧妃见个礼。”

诗双想，谁想要离得近，那边柯琴雪已跪下给诗双行礼。

诗双不肯受她全礼，忙站到一边，又扶她起来，说：“妹妹不必多礼。”将头上一根金簪取下，插到柯琴雪发髻上，说：“事先不知道，礼薄了，妹妹别怪。”

柯琴雪便说：“谢侧妃赏赐。侧妃的东西总是好的。”虽然说着客套话，可是声音如黄莺出谷，分外动听。

诗双想到这声音如何在端王耳边袅袅响起，心里一阵难受，面上不显，笑说：“妹妹别客气，我看妹妹要比我小上一些，就称我一声成姐姐吧。”

柯琴雪忙说“是，成姐姐。”又亲手递上一个荷包，“成姐姐不要嫌妹妹手艺粗浅。”

诗双接过，荷包绣的喜鹊登梅，用的是苏绣，绣得十分精巧，显然花了十分的功夫。诗双暗忖，这绣艺只怕比自己的要好上两分，说：“妹妹好手艺，多谢妹妹费心了。”

柯琴雪忙说：“成姐姐喜欢就好。”

这一日端王妃燃的杜蘅香似乎略浓了些，微微有些辛辣，暖炉里的炭也旺了些，诗双觉得身上有些燥热，便端茶慢慢抿着。天气冷了，那茶冷得快，一会儿那茶入口便直冷到心里去。

端王妃正跟柯琴雪说话：“雪妹妹在王爷身边，要好好服侍，早日为王爷诞下子嗣。”

柯琴雪忙应是。

何妈妈进来回端王妃：“怡荷院都收拾好了。”

端王妃点头，说：“雪妹妹也辛苦了，也去怡荷院歇着吧，看有什么缺的尽管让妈妈丫头过来跟我说。”

何妈妈引着柯琴雪去了，一群丫头妈妈也一起去了。

端王妃与诗双喝茶，两人沉默一会，诗双说：“今天放晴了，我想去采点梅花上的雪。雪妹妹来了，姐姐事情多，妹妹就不打扰了。”

端王妃说：“妹妹可是怪我？”

诗双淡淡问：“怪姐姐，这从何说起？”

端王妃说：“妹妹刚进门，实在不应该就让王爷纳一个姨娘。可是妹妹也知道，王爷还没子嗣，姐姐心里着急，想着多一个妹妹为王爷开枝散叶也好。”

诗双心想，十来年你不着急，我进门四个多月你就急了，心里百转千回，只回道：“姐姐虑得是。雪妹妹像是个有福的，应能早早怀上孩子。”

端王妃笑：“你也是个有福的。我盼着你们两人都快快怀上。”

诗双回：“是，一定能如姐姐所愿。妹妹就先告退了。”便行礼而去。

诗双地回到静馨院，让杏儿把那喜鹊登梅的荷包收到东厢房去。杏儿知道诗双不想见着这荷包，忙拿出去了。

诗双见那对白色冰片裂纹釉美人瓶也插上了红梅，想到园中梅花，却再没有兴致去赏梅，只叫温妈妈进来，让菊儿在门口守着。

温妈妈说：“刚才去打听，说雪姨娘是前天接进府的，在墨韵院住着，昨夜送到王爷书房了。”

温妈妈看诗双脸色看不出什么，只好又说，“昨晚王爷倒收了她。隐约听说，雪姨娘是王妃的远亲，进府时只带了一个妈妈两个丫头，两只小箱子。怡荷院的一任东西都是王妃操办的。”

诗双心想如果不是皇上指婚，自己又能比柯琴雪好到哪里去，可笑几分温存就以为王爷高看自己一眼。

诗双跟温妈妈叹道：“我们在这府里成了瞎子聋子，这么大的事临到头才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要费点心思才行。平时你们与府里的人混熟了没？”

温妈妈说：“倒熟悉了，不过三四个月的点头交情也难想让他们主动通风报信。有一些要长久慢慢地相交，有一些妈妈丫头喜欢个小恩小惠，要快就要从这些人下手，还有一些见钱眼开，容易用钱打动的，有时可以用一用，却少用为好。”

诗双说：“温妈妈说得是。今后你们可多与她们结交走动，直接从我这里拿银子，出手大方点，但不要太刻意。我们也不求三两月就有用，日子长着呢，不要急燥。今天你们俩讨论一份名单来，我们晚上再细说。”

又问：“王妃院子里可有人？”

两人摇头，温妈妈说：“王妃院子都是老人，我们怕惊动，也不敢多试探。只有一两个粗使丫头，平时能说上几句话。”

诗双说：“粗使丫头也不可小看，不过切记不可让人起疑。”又问：“王爷身边可有人？”

温妈妈摇头说：“那边我们从来不送东西，没去过。不过跟王爷的何健倒是经常跟这院里的妈妈丫头打听芙儿，还给芙儿送过点心。”

诗双皱眉道：“他倒是挺大胆，不过也有眼光，芙儿的样貌是丫头里拨尖的。这个事芙儿是什么意思？”

温妈妈小心回道：“芙儿看起来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也没有厌烦。我看芙儿心性单纯，还没有想到这上面去。”

诗双沉吟一会，说：“你注意看芙儿的心思，如果她也乐意，这倒是一件好事，如果她不愿意，就少让他们接触，否则何健向王爷求了，王爷再向我开了口，我也就不好拒绝了。”

温妈妈暗忖如今诗双在端王府势单力薄，能拉拢何管家一家最再好不过了，便努道：“这何健的意思我知道了后，也向王府的旧人打听了，都说他行*事大方，为人热心，只是还有点冲动，这对年轻人来说倒不是大毛病。我们不如就撮合他们，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

“还是看芙儿的意思吧，强扭的瓜不甜。”诗双有些懒懒地。

温妈妈笑道：“这就算好归宿了，芙儿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诗双叹一口气，道：“你们在我身边，我虽然能力有限，也要尽力为你们谋划，跟你们为我谋划是一样的。我也是一辈子，她也是一辈子，为了我这一辈子苦了她的一辈子，我又于心何忍。况且现在我们没有到非如此不可的地步，总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试。”

温妈妈见诗双说到这个份上，也不敢再劝，想着诗双的处境也微微有些动容。

诗双又问：“这院子里的妈妈丫头都查清楚了？”

温妈妈说：“都查了，刘妈妈查不到什么，以前东边这几个院子都是空的，是她管着的，因为侧妃进门才调到静馨院来，为人能干灵活，可是没有怎么到过王妃跟前。我看她是想跟着侧妃的。”

诗双点头：“那仍然让她先管着院子。其他那几个呢？”

温妈妈又说：“有两个丫头一个妈妈嘴巴不好，有一个丫头爱打探事情，却还没有发现与谁接触。”

诗双正色道：“那什么事情都防着她们点。既然看准了，是时候找个机会发落了。”

温妈妈忙点头，诗双让她退下。

诗双发了一会呆，又叫罗妈妈来，问：“这四个月来可发现什么问题没？”

罗妈妈忙回：“吃食用物都没有发现过问题。”

诗双又问：“会不会有的量太少发现不了？”

罗妈妈观察她的神色，笑道：“侧妃太过紧张了，让人不*孕的东西种类很少，而且也都不是少量就有效的。”

诗双叹了一口气说：“这四个月，每个月王爷也有六七天在这里，现在还没动静，我实在有些着急。今天王妃又...”

罗妈妈忙道：“侧妃不用太担心，一年内有孕都是很常见的。奴才看侧妃身体很好，只如常调养就好。”

罗妈妈看诗双实在担心，又说：“前一段听成府传信来，二姑奶奶怀上了。她那方子我看过，确实是调养的好方子，要不让夫人也送些药丸过来？”

诗双听了也心动，说：“好，你马上就回成府一趟跟夫人说，如果还有现成的就带回来。”罗妈妈忙答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