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你没放神识么?”
“没,最近养伤,我也没敢随意。怎么,你有事儿求我啊?”
“没事,我就是问问。”冯睿看了看泼辣依旧的君如意,心里冷冷的笑了一声。
“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睡一会儿,这冬天就是爱犯困。”说完一扭一扭的回了小间。
冯睿看着她的背影,转身也回了房间。
老赵傍晚带着一群村民回了家,四周围的雾气依旧是淡淡的。回了房间看见君如意抱着女儿睡在床上,思及往日的夫妻情深,眼睛也不由得湿润了,但是想着村长的话,有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老赵小心翼翼的拿了柜子里的银钱放在身上,一回头借过窗户外微弱的光,看见妻子双眼发亮抱着女儿坐在床上看着他,冷冷的问他:“老赵外面怎么那么多人啊?”
“外面的人是……村长说……要,要讨论讨论再请个道长,大家不敢自己走就一起去,我回来拿钱的。”老赵结结巴巴的回答着。
“那他们手里拿着绳子棍子干嘛呢?”
“这……这……是怕有危险。”
“老赵,你骗我。”君如意从床下下来,赤着脚站在地上。
老赵刚刚要说什么村民闯了进来:“老赵!干什么呢?抓紧啊,不然误了时间了!”
君如意看着他:“什么时间啊?”
“老赵家的,为了村子的安定,村子里准备生祭,祭品么就是你和那个外乡的大夫。你别害怕,手起刀落的给你痛快。也别觉得委屈,这都是为了村子,为了你的丈夫孩子。”村民大咧咧的说道。
“老赵。他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拿我和冯大夫去生祭啊?”君如意没搭理那个村民,反而直直的看着老赵。
“我……我……”老赵苍白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赵,你是不是真的同意他们拿我去生祭?”君如意直直的看着老赵。
老赵最后木木的点点:“我这也是为了孩子。”
君如意漂亮的凤眼里忽然溢满泪水,任凭村民拿绳子把她绑了起来。“赵中涛,你的心好狠啊!”
君如意被一群人压着走出了屋子,外面火光通明,冯大夫也被绑起来压着身子。
”冯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君如意寒着声问道。
“是啊。”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反正你也死不了。”
君如意闭了闭眼睛,看着老赵低着头抱着孩子站在人群里。
冯睿笑了一声:“你和他毕竟不同,再说你不过就是来报恩劫的。”
“开始,我是。后来,我不是。”
后面的村民推了他们一下:“有什么话去和下面说吧!快走。”
君如意看向老赵:“老赵,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要拿我去生祭。”
老赵没出声,只是身子抖了一下。
后面的村民说:“你个病秧子,生祭就生祭了。我给老赵保媒了,等你死了,就再娶个黄花闺女过门给老赵。你不用担心老赵房里没人!哈哈哈哈……”
“是不是真的?老赵。你说啊!”
“是,凤娘。你放心的去吧。”
一片火光里村民围着,君如意看着昔日的枕边人,慢慢的点了点头:“你说让我去。那我就去。”
村子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祭坛,不是很大,也很破败。平时村里调皮的小孩子总会在这里跳上跳下。
今晚,君如意和冯睿被村民压着跪在这里,祭坛之上隐隐的透着一股血腥气。
村长穿着厚重的祭礼服站在两个人的背后:“今日,为保一方平安,现向四方神灵献祭人牲两只!望神灵收佣,保风调雨顺!”
“风调雨顺,四时皆安!”其余村民也跟着应和。
冯睿低着头小声对着君如意说道:“道友你再不出手自救就完了,千百年道行毁于一旦啊!”
“他要我死……”君如意却没搭理冯睿。
“你是来报恩劫的,这世不成还有下一世,你怕什么。”
“我丈夫,我孩子她爹,让我死啊!”君如意疯疯癫癫的一直念叨着这一句。
后面的村民踹了君如意一脚:“你,别说话!”君如意趴在了地上,双眼死死的看着祭坛下的老赵。
“老赵,你说一句,你说你不要让我生祭啊!你说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咱们孩子都有了!!!老赵!!!”君如意勉强的从地上爬起,对着老赵声嘶力竭的大喊,喉头几乎要泣出血来。
“涛子,别听她的,生祭之后咱们性命无忧,多少土地多少闺女都随你挑!”村长拉住哭的鼻涕眼泪的老赵。
冯睿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场闹剧。忽然身边一阵利风划过,压着君如意的村民跌倒在地还没等他大喊出声,身体就化成一泡腥臭的脓水。冯睿侧过头,看见君如意站起身来,一头黑发披散开来,脸上布满了好似活物一般蠕动的绿色条纹。
君如意笑起来,那笑容诡异又妩媚,嘴角边露着两颗尖利的长牙:“你们要我死,那就看看咱们谁先死啊。”
“妖怪啊!!!有妖怪啊!!!!”村民们私下奔逃。
但是没有人能逃的出去,祭坛的四周一下子布满了好像白帐一样的浓雾,没有人敢像浓雾里跑。
村长挥舞着手臂大喊着:“杀了她!杀了她!定是她在村子里布了这雾气。”
“就是你让村民拿我生祭的是吧?生祭不是谁都行么?老东西,最应该被生祭的就是你!”君如意说着抬手慢慢的抓着村长的头,硬生生的讲村长的头从脖颈上扯了下来,艳红色的血溅了君如意一身。
“这黑心肠的老东西,血都是臭的。”她舔舔嘴角的血说道。
“村长死了……村长死了?大家横竖都是个逃不脱,一起上啊!杀了着妖妇!”有村民举着木棍大声的喝道。
“杀了那妖妇,替村长和村子里的弟兄报仇啊!”一群人举着火把棍棒向着君如意冲了过去。
君如意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身体触碰到的人都化成了腥臭的脓液落在地上四散开来。
她走到抱着头缩成一团的老赵身前:“老赵,我们走吧,家里的细软银钱我都收拾好了,咱们带着女儿,你赶着去年新做的小驴车,咱们一家三口去外乡讨生活。”君如意声音柔和,好像她还是低矮农舍里在土炕上坐着的温柔女子。
老赵抬起头看着君如意脸上蠕动的绿色条纹,惊的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的向后退。
“你不用说话,点点头就行。咱们就走,离开这里。银钱,土地,房子,什么都不成问题。老赵,你点点……啊!!!!”君如意话还没说完,就一下子软到在地。
在不远处的冯睿一惊,三步两步跑了过去,看见君如意的一只眼睛一股一股的向外流着血。老赵呆滞的坐在她对面,手里尖利的树枝上带着殷虹的血迹。
这时雾更浓了,雾里传来许多缥缈的哭泣声,一阵一阵的扯人心神不宁肝胆剧痛。周围村民被这哭声骇的不敢动弹,有的人开始口鼻流血续而昏倒在地。
冯睿看着四周:“这到底是什么?”
君如意捂着流血的眼睛,恨声说道:“是这么多年被生祭的村民的怨恨。”
“这,快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君如意摇了摇头,殷虹的血珠落在她深褐色的粗布衣服上:“你快走吧,我不走了。杀了这么多人,我坏了修行。”
“你!”
君如意回头看了一眼吓风了的老赵,抬手将自己嘴里最长的毒牙,硬生生的拔了下来随手丢到冯睿的脚边:“东西你拿走。”
冯睿捡起地上还带着温热的毒牙,就看见君如意抱着老赵,喃喃的说了什么,随后君如意的妖火吞噬了整片祭坛。
冯睿看着身边涌动的雾气和冲天的青绿色火光,转身走进了雾里,身后传来参与生祭的村民的呼救声。
冯睿慢慢的走在迷雾里,身边没有任何东西敢打扰他,四周一片安静。他凭着直觉走到了老赵的家,推开半掩的房门,看见君如意的女儿坐在炕上抱着娃娃。
冯睿抹了抹脸走了过去:“孩子,这个给你。”
小女孩儿接过那两个洁白如玉的牙齿:“这是什么?”
“你娘,给你的。”
“她和我爹都死了吧?”
“是,都死了。”
“嗯,那这东西我留着了。”
“房子里马上也要危险了,我要走了,你怎么办?”冯睿看着安静的孩子。
“我爹娘都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小女孩儿摸了摸君如意的毒牙。
“我可以带你走。”
“不用了。”
“好吧,你自己多保重。”冯睿转身离开了。
“大夫!”
冯睿转身。
“谢谢你替我娘看病。”
冯睿没说话,推开门离开了,他抬手擦了擦眼睛,走进了浓的让人无法呼吸的迷雾里。
迷雾里有多到恐怖的执念之力,冯睿慢慢的走在里面,村子边的祭坛处青绿色的火光已经消失不见。
冯睿不知道君如意到底死了还是没死,这个封闭的小村过了今天也许就不存在了。为了一己之私而轻视别人的性命,或许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君如意,并不是报恩劫,而是渡情劫。老天爷总是爱开玩笑,给你最好的,然后又狠狠把它夺走。
不管是君如意还是他都是一场给上天看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