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说：“张主任你不清楚。咱们系战队，去年主力队员毕业了五个，只剩下一个去年的主力，那赢的一场比赛，就是她赢的。现在，新队员还没成长起来，所以才造成昨天输的那么惨。”

张主任说：“怎么新队员成长的这么慢？是不是你的责任？”

陈老师说：“当然，责任主要在我。可是，主任刚才你也说了，我们的训练资金只够吃顿饭的，平时训练都要靠学生们自己掏腰包，困难比较大。再有，现在同学们的学习压力也很大，根本也没有太多精力放在训练上。”

张主任说：“总之，我们的成绩一定要搞上去。我多给你出点钱，还有，任课老师那里我跟他们去谈。我就不信了，堂堂化学系，都是高材生，还挑不出几个打游戏打得好的。陈老师，你可一定要给我长脸，看看他文学系主任，还敢不敢跟我显摆。”

陈老师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带上门。这时，一阵高跟鞋敲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响了起来。陈老师抬头向走廊尽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正在朝自己招手。

陈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今天的聂老师上身穿了一件酱色紧身毛衣，下身一条深色裙子。略染成黄色的头发高高绾在脑后。也许是这些色彩的渲染，聂老师的脸显得更加白皙，白得近乎透明。陈老师望向那精致的脸庞时，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暗自叹了口气。

走到聂老师近前，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时钻进他的鼻子，他贪婪地吸了几口。

当见到聂老师脖子上围着的纱巾时，他浑身一震。他还记得，这条纱巾，正是自己在两年前，那个令他心碎的一天，买来送给她的。往事不可追，难得她还留着，还系在脖子上。他又叹息一声。

渐渐的，陈老师的眼睛里有一层雾。眼前的聂老师，还是那个优雅、高贵的姑娘，只是多了一丝成熟，也更加妩媚动人。

聂老师笑了。陈老师还记得这笑，一点儿也没变，带着矜持的笑。

聂老师笑着说：“清羽，怎么，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是又挨骂了？”

陈老师愣了愣，说：“是啊，主任发了一通脾气，嗓门很高，你都听见了？”

聂老师微微一笑，说：“具体说的什么我没听清，只听见一声高一声低的。你也别太把这些放心上，主任就是那样的人，你让他变得温柔，比让大学生不谈恋爱可难多了。”说完，格格一笑。

陈老师也笑了几声，说：“没事，我总不能被主任训几句就跳楼，你放心吧。”

两人沉默了一阵，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你……”“你……”两人一起开口，但都没有继续说下去。聂老师脸上红艳艳的，说：“你先说。”

陈老师说：“小蕾，你成熟了。”

聂老师突然有些忧郁了，说：“经历那么多，我能不成熟么？我总觉得自己心里沉甸甸的，我……”

陈老师叹了口气，说：“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都让它过去吧。”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相对无言。

路灯的光芒照亮了大路，在这片白色的光芒里，一切的事物都罩上一层凄凉的色彩。此时正是长春十月末的季节，天黑得特别早，刘明才吃过晚饭，天就彻底黑了。

走出食堂，顺着大路，刘明拐进了图书馆。图书馆二楼是期刊阅览室，刘明想趁机进去瞧瞧，顺便看看自己喜爱的NBA杂志。

在门口老师那里抵押了借书证后，刘明走进期刊阅览室。由于正是吃饭时间，阅览室里没几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看书。

选了一本篮球杂志后，刘明找了个位置坐下。桌面上放着一本书，薄薄的一本，很破旧。刘明不去管它，把书推到一边，坐下来翻看杂志。

刚坐下没有几分钟，突然有人碰了他一下。刘明回头一看，是个个子小小的女生，怯怯地说：“同学，这个座位是我的，麻烦你让个座位。”

刘明心中很纳闷：阅览室里哪有固定座位？虽然他入学的时间不长，但这点道理也还懂得。何况这个女生明显是从外面来的，怎么就说这个座位是她的？但刘明什么也没说，毕竟人家是女生，让让就是了，还有很多空座。

他又找了个空座，桌面也有一本书，封皮已经烂掉了一半，只剩下“概论”两个字。可他还没等坐下，有一个女生跑过来，说：“这座儿是我的，没见到我已经占座了么？”

刘明愣了愣，不明所以。那女生拿起桌上的书，朝刘明晃了晃说：“这本书是我的。”

刘明说：“是你的就是的，我又没说是我的，那又怎么了？”

那女生说：“怎么了？你是新生吧？懂不懂规矩？”

刘明说：“规矩？什么规矩？”

那女生说：“桌子放上书了，就说明这个座位已经有人了，请另换地方。”

刘明说：“这规矩谁定的？”

那女生说：“什么谁定的，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都是这样。你要么下次早点儿来，也扔上一本书，要么就等有人来了赶紧走人，什么也别怨，只能怨你自己倒霉。”

刘明忍气吞声，又到别处寻找座位。可寻找了一圈，基本上没人的桌面上都有一本书，大都是《毛概》《马哲》《邓论》之类的书。刘明来回遛了两圈，都是如此。

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发狠：等哪天我非拿条麻袋来不可，把这些书都装里，也能卖不少钱，既给自己创收，也顺便教训一下这些扔本书就当占座的牲口。

突然，他发现有个空座桌上没有书，两个人的座位，旁边有个女生坐着。立刻，他如同找到了宝藏，直奔过去，生怕自己慢一步被别人抢走了。

他敲了敲桌子，对边上的女生说：“同学，这里没人吧。”

那女生“嗯”了一声，也不抬头，只是专注在手上的书上面。

刘明高高兴兴地坐了下来，比见到科比单场等分100分以上的新闻还高兴。

他心中也对旁边这位女生充满了感激，恨不得说上几句感恩的话。因此，他瞄了几眼身边的女生。

那女生垂着头，一头长发系在脑后，粗粗的一把。有几绺头发垂到脸上，弯弯曲曲的，显然是烫过了。

刘明看这女生越看越是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心中奇怪，不由得又偷偷多看了几眼。

那女生发觉了，忽然转过头，看向刘明。两个人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一齐叫道：“是你……”

这女生不是旁人，正是被刘明撞倒的杨帆。这几天杨帆始终在想着那个把自己撞倒后逃跑的小子，越想越是郁闷。今天吃完饭后来阅览室，看看关于魔兽战术方面的杂志，顺便散散心，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被她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