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国崇流十二年六月十五,月圆之夜。
死寂的空气中,扑鼻花香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人透不过气来。
霁雪宫,凌乱的卧榻之上,大汗淋漓的北溟皇后安听雪顾不得让人清理自己满是血污的身子,急切地接过稳婆递过来的孩子,禁不住喜极而泣,低头正欲亲吻一下那粉嫩嫩的小脸蛋时,她的贴身丫鬟却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惶恐地叫道:"娘娘!皇上来了!"
安听雪一听,嗔怪地笑道:"慌什么!赶紧将皇儿抱出去给皇上看看!"
丫鬟正欲再说,最后一层粉色帷幕被撩起,轩辕宇墨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随在他身后的是无数持剑的侍卫。
"皇上?"安听雪一惊,递过孩子的手臂僵在空中。
轩辕宇墨冷冷看她一眼,薄唇紧抿间突然袍袖一挥。
在安听雪反应过来之前,怀里的孩子已被夺走,而脖子上则架上了数十支明晃晃的剑。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轩辕宇墨冰冷锋利的目光让安听雪惊惶不安,“我爹娘呢?”
今日是她临盆之日,皇上特地将她的父母、兄长及小妹接进宫一起等待孩子的降生。
"你要看他们么?"闻言,轩辕宇墨的脸上勾现一抹嗜血的笑容,他举手拍了拍,立即有几个太监捧着蒙着红布的托盘鱼贯而入。
红布掀开,几个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出现在安听雪的面前。
血污中熟悉的面容刺痛了安听雪的眼睛,心中激痛,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她颤抖的手指着轩辕宇墨,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轩辕宇墨厌恶地瞪她一眼,厉声喝道:"将这贱人打入冷宫等候发落!"
安听雪虚弱的身子被拖出了奢华的霁雪宫,产后污血染红了干净的地面。
偌大的冷宫寂静无人,积着厚厚灰尘的地砖之上,匍匐在血水里的安听雪慢慢地睁开了眼。
心中,冰冷一片。
临盆之日,家人能被宣召进宫陪侍,本是北溟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隆宠,可现在想来,却不过是一个将安家一网打尽的陷阱。
储君之争,出身卑微的轩辕宇墨危在旦夕,她在丞相府连跪三天三夜,终求得父亲兄长放弃中立,全力为一无所有的轩辕宇墨保驾护航,浴血奋战。
沙场前线,她为他挡箭受伤,失去了肚子里刚三个月的孩子,他衣不解带,亲守床前,在她醒来的那刻,痛哭失声。
天下大定,终登九鼎尊位的他,深情执着她的手承诺:“听雪,只有你,配做朕的皇后。”
往昔的柔情历历在目,却像一枚枚利刃在狠狠剜着她的心……
"吱呀",一声尖锐刺耳的推门声打破了冷宫的寂静。
安听雪挣扎着坐了起来,眯眼朝门口看去,却是一直与她交好的丽贵妃尹秀芸,怀抱着什么东西匆匆跑了进来。
"姐姐,我带孩子来看你了。"尹秀芸流着泪,一脸悲切地在安听雪身边蹲下。
"孩子……"安听雪喃喃重复,晦暗的眼底浮起一抹光彩,随即颤抖地伸着手想去抱孩子。
但手指还没触到,一把雪亮而锋利的匕首便不知从何方激射而来,险险从她指间擦过。
尹秀芸尖叫一声,立即抱紧孩子起身退后几米开外,凄惨惨地对着安听雪流泪,"姐姐,皇上不让您碰孩子……"
安听雪呆了呆,抬起的手颓然垂落,眼巴巴地看着依偎在尹秀芸怀里熟睡的孩子,泪如雨下。
"姐姐,以后怎么办?孩子还这么小……"尹秀芸难过地低头,默默地流泪。
安听雪顿了顿,突然朝尹秀芸跪倒,含泪哀求,"秀芸,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情份上,请你帮我好好地哺育孩子长大!就让他认你为母,这辈子都不要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当我求你了!"
尹秀芸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哽咽着说:"姐姐,妹妹也想帮你?可是皇上不允!除非……"
说到这里,她突然紧咬着下唇,似乎难以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