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菲和玉儿还在阁楼之上的闺房里交谈，忽闻得楼下“吱呀”声响，紧接着又听阿芝遣退了跟在身边的侍女，这才向凌夜道了安。

“云妃娘娘何须多礼，若是被过往巡查的士卒见了，我可是要吃那大不敬之罪了。”听出楼下传来的是一阵女声，轩辕菲与玉儿对望一眼，均是卸下了那阵莫名的忧虑，申公豹出于对师父通天教主的忌惮，并未对苏妲己下手。

此刻凌夜与苏妲己互换了灵体，这一遭也算是有惊无险。

“无论何时何地，大哥你总是我阿芝的兄长。”阿芝的语气虔诚而恭敬，轩辕菲听不出当中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是吗？”对于阿芝的忠心，苏妲己倒是不太相信，“那么可否告之，你此番前来朝歌的真正目的。”

“自然是偶然路过，遇见大哥你之后便留下帮大哥你尽早成事了。”阿芝似乎感觉苏妲己的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当日我故意出现在纣王面前也是经你首肯的，大哥莫不是忘了吧。”

“我的确说过。”

听到苏妲己并不否认，阿芝又道：“大哥的目的无非是令大商江山易主，而我接近纣王控制后宫，你笼络群臣，把持朝政，只待时机一到，便能同时弹劾纣王，迫他退位，这也是你我共同商议的结果。”

苏妲己点点头：“不错。”

“既然如此，妹妹却有些不懂大哥适才的问话了。”阿芝的语气听来有些委屈。

“只是阿芝妹妹的做法是否太过毒辣了？”虽说是在责怪，苏妲己的口气却并无半点责难的意思，反而令阿芝有些心虚，“适才去看了那摘星楼的选址，正在允山与王宫之间的龙脉之上，摘星楼高达百丈，根基必然要稳，百丈高楼，根基需达十丈，这等若在大商龙脉上破了一个伤口，待得摘星楼建成，更是直如一柄利剑插在龙脉之上，你这招并非是在逼纣王退位，而是要摧毁整个大商的根基。”

“选址一事，是姜子牙那老匹夫所谓，又与我何干？”阿芝还在狡辩，只是底气已然不足。

“摘星楼一事确是有姜子牙全权负责，只是他也算是风水术士，又怎会看不出当中玄机，若非有人背后支持，以他只想扬名立万的个性，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自毁前程？”

苏妲己一席话，使得楼下陷入了沉默，寂静之中，阿芝已然默认了她不可告人的目的：“总之只要大商亡国便可以，你我殊途同归，又何必在乎手段过程。”

苏妲己笑道：“若要大商亡国，又何须如此复杂，只需选择一个图谋不轨的诸侯王辅佐，休养生息招兵买马，便可乘大商国力衰退之时强攻而入，最多也就是几十年光而已，我又何须借妲己之身做这些无谓之事？”

阿芝闻言冷然道：“大哥这般宅心仁厚，一意孤行要护得大商百姓周全，似乎已然忘了与女娲娘娘的君子协定了。”

苏妲己笑道：“果然如我所料，想必女娲娘娘也传唤了你吧。”

阿芝的确是受女娲娘娘手中的招妖幡所召唤，就在凌夜觐见之后。

洪荒乱世之后，为了凡人不受同居人界的妖族滋扰，废除了妖与仙之间原先的界定，只要妖族潜心修炼，便可羽化升仙，而究竟修炼到何种境界，却并未明言，虽说羽化一说可能根本就是众神们为了安抚妖族而撒下的一个美丽谎言，然而飞升这巨大的诱惑还是令无数妖族前赴后继。

其实飞升了又如何？做妖依旧可以不死不灭，更没有无数天规天条的束缚。妖族们渴望飞升，只是为了那可悲的尊严而已。

而普天之下真正能够做到飞升为仙的妖，怕也只有凌夜一人而已，偏偏他却不愿飞升，以狐妖的身份在这人世间度过了几千年。

而在凌夜之下，另一个接近飞升状态的妖，便是阿芝。

经过数千年的修行，身为雉鸡精的阿芝早已脱胎换骨，却始终与飞升有着一线之隔，望着近在咫尺又如远在天边的浩瀚天宫，阿芝的飞升欲望尤为强烈，她誓要成为转仙成神的人界第一妖族。

总以为还需近千年的努力，平步青云的机会却不期而至。

“只要你帮我毁了成汤的江山，我便令你飞升为仙。”女娲娘娘如是说。

只要能够完成毕生所愿，纵然失去一切又有何惧？

此刻面对已然洞察一切的苏妲己，阿芝冷笑道：“既然兄长已知我意，还请念在你我过去几千年的情分上，莫要阻止我，否则我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何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妲己也冷冷道：“你敢动她，我必令你连妖也做不成。”

阁楼之上的轩辕菲和玉儿闻言均默不作声指了指对方，被凌夜重视固然是好，成了他的软肋却有些不妙。

“呵呵。”看到苏妲己受了威胁，阿芝颤声笑道，“看来那小丫头还真成了你的弱点，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多了。大哥若还记着与女娲娘娘的约定，也可暗中助我，不过区区小事，也不劳兄长费心，只管在一旁坐享其成便好，我若事成，女娲娘娘自然也必须答应你与她之间的交易吧。”

“你如何做我可以不管，生灵涂炭却不行。”苏妲己正色道，“只要你乱来，我必阻止。”

“唉，看来你我之间注定一战。”阿芝叹了口气，只因她知道自己的目的便是令极度奢华糜烂的纣王引起各诸侯国的不满引发战争，最终取而代之，而这一手段与凌夜的设想是相互违背的。

只听又是“吱呀”一声，阿芝拉开了殿门：“凌大哥，我实在不想与你为敌，请你考虑我的处境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殿中恢复了寂静，想来阿芝已然离去。

目送着阿芝的身影消失在殿外，苏妲己幽幽叹了口气：“阿芝你对飞升如此执着，面对诱惑竟如此迷失了自我，要知道即便日后完成女娲心中所念，她又怎会留一个知道自己龌龊手段的人在身边。”

言下之意便是，无论结果如何，阿芝必将遭到女娲灭口，而这个悲哀的女妖竟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