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东临大海,西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百姓种植谷物供奉朝廷以换取生活必需品,因了土地肥沃雨水充足,再加上地处大商腹地,没有匪盗滋扰,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陈塘关渐渐成为大商王朝最大的后方补给点。
时值六月,酷暑难当,轩辕菲驾着独角神兽落在关外海边一处礁石之上,虽说此刻海风习习,浪花拍打在岩石之上散落成雾状的水汽扑面而来,却丝毫不能缓解轩辕菲心中的酷暑。
抬手擦拭着额前的汗珠,轩辕菲扭头看了看身后一袭绿色劲装的玉儿,此刻正侧坐于神兽脊背之上晃动着双腿遥望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脸神往之色。
凌夜那只臭狐狸禁止单独出城,万般无奈之中,轩辕菲及玉儿两人这才短暂结盟,否则只凭她们之间互不顺眼的关系,又怎会共骑一乘。
玉儿的原形是一块千年寒玉,通体冰凉,自然不受酷暑影响,而烈日当空,轩辕菲却再也收不住炙烤,当下跃下神兽行至崖边便要跳海消暑。
“你做什么?”
面对玉儿不冷不热的询问,轩辕菲自然也没有好脸色:“自然是戏水降温了,谁跟你似的无法感受世间炎凉。”
“如若你还知廉耻,最好不要乱来。”轩辕菲闻言以为她又要无端挑事,却见玉儿指了指崖下的远处海边,轩辕菲顺着她所指方向放眼望去,只见一群男童赤裸着身子嬉笑着冲向碧蓝的海水,虽说看来都是些十来岁的孩童,那衣不裹体的场面还是令不通人世的轩辕菲一阵面红耳赤,暗骂了一声“晦气”,转过身去。
正在温怒之中,忽觉身旁的玉儿拍拍她胳膊:“快看快看,水里有东西出来了。”
听她如此说,轩辕菲带着疑惑转过身来,发现那些孩子已然跑上了海岸,水里只剩下一个大约只有两三岁的孩童,身穿着一件肚兜,肩上披一丈红绫,手中握着一只银色钢圈,正面无惧色地看着海水中慢慢升腾出的怪物。
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那银圈泛着耀眼的光芒,好似续力一般,银圈渐渐化作透明,自远处看去,那男童握着的仿佛一圈光环。
孩童对面的海浪上立着的海怪人首鱼身,头上长有犄角,皮肤黝黑,好似自修罗地狱归来的恶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手持着一柄钢叉,正向着那孩童大声叱喝,看那姿势应该是在驱赶孩童离开水域。
面对着狰狞怪物,虽然孩童并不惧怕,却看他慢慢转身向海岸上走,似乎已向那怪物屈服,水怪目送着孩童上了岸,这才带着鄙夷的神色转身入海,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耳畔忽听的“咣当”声响,紧接着脑袋一阵生疼,剧痛之中,水怪拖着沉重的身子轰然砸向了水面,激起了数丈高的浪花,久久不散。
那水怪死得不明不白,轩辕菲和玉儿却是在远处看得真切,那孩童趁着水怪掉以轻心,回首便是一扔,手中那一圈银色光芒不偏不倚砸上了他的后脑,就此一命呜呼。
两人面面相视,均不知道是何缘由导致原本已经和平解决的局面风云突变,玉儿看着那不足三岁的孩童正在海浪之中招呼着他那些玩伴下海嬉戏,分明不把刚刚打死水怪放在心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便是你的宿敌么?”
轩辕菲皱眉道:“不会错,我识得他手中的银圈。”
即便没有那银圈,只从那孩童行为莽撞不计后果的行事作风便可判断此人的确是灵珠子转世无疑。
虽说两人距离海边不远,终究因为风浪之声淹没了那孩童与水怪的对话,是以轩辕菲与玉儿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得水怪顷刻间横尸当场,而她二人也并非为了一个死于非命的水怪惊诧莫名。
她二人此刻居高临下,虽听不到对话,整个过程却是看了个真切,如若这孩子不是受了刺激一时冲动下了杀手,那么自双方交谈到孩童上岸到转身出招都在孩童的算计之内。
而自水怪出现之时,孩童手中的银圈缓缓凝聚的光芒几乎可以确定,他必定早在危机出现之前便已然准备好致命一击。
这样分析来看,这孩子的心机深不可测到令人胆寒。
孩童还在海中嬉戏,岸上的同伴却再不敢下水,眼看着那孩童在水中翻腾沉浮时隐时现玩得不亦乐乎,玉儿竟有些佩服他的勇气:“难道他不害怕有人找他报仇么?”
此处是为东海,龙族之首东海龙王敖广的势力范围,适才那个水怪应该是敖广一族的巡海神,龙之一族在神族之中的地位并不算高,否则他们理应居于天宫而不是海里,只是龙族掌管人界所有水源,更有施云布雨之能,而雨水的充足对于百姓来说便意味着五谷丰登,是以在人界中,龙族的地位并不亚于那些天宫中的众神。
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那孩童举手投足之间便杀了水怪,龙宫又岂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过不多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间波涛汹涌,海水如同沸腾了一般,不断地自海底深处翻涌而出,大浪一波又一波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最终竟形成了一个高越十丈的滔天巨浪,在那深黑色的浪头,立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穿黄金锁子甲,手持方天画戟,此刻正在巨浪之上威风凛凛,而那孩童身在水中处变不惊,一个因死了手下怒火中烧,一个初生牛犊无所畏惧,二人没有交谈太久便已话不投机,只听空中传来一声暴呵,那男子已从巨浪上跃下,方天画戟闪着点点寒光,径直向着孩童砸下。
虽说只用了三成气力,这一招已然非同小可,孩童高举着银圈格挡,却被那千钧之力震了个双手发麻,身子也借着冲击力倒飞了出去,直到被弹上了海岸,这才咳出了一口鲜血止住了后退。
仗着法宝,孩童勉强挡住了一击,却已然身受重伤,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当下闭眼调息,无奈对方似乎并不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只看他调整了姿势双脚踩着浪花向着孩童急掠而来,画戟直指心脏,誓要在下一击将他挑于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