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个个泄得手软脚软,哪有力气弯弓射箭?黄蜂般的箭矢连人边儿都没挨着又落回地面,跑得慢的无辜中招,捂着脑袋屁股嗷嗷乱叫。半空中大昭兵士笑得脚下发颤,差点就要跌下去,连忙丢下手中的木头,趴在绳子上喊话,“大昭的百姓们,有力气也别干活,能不动弹就别动弹,能搞破坏就搞破坏,这次放泻药下次放毒药,吃不死他们累死他们……”
“操你奶奶的!”王八胖气得忘了肚子疼,抢过手下的弓,搭上箭就射。羽翎箭疾冲而上,眼看就要接近绳子却失了力道。
大昭士兵虚惊一场,抹了把冷汗,继续开骂,“你爷爷的龟孙子敢放冷箭,惹恼了小爷,一把火把你这乌龟寨子烧了!”
“有种的下来,胖爷爷跟你单挑!”王八胖没了力气,往地上一坐,呼哧呼哧。
“单挑就单挑,孙子你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
俩人隔着老远,骂得脸红脖子粗,大半天也不换个新词,土匪们听得久了也就腻了,东一个西一个的躺着去了。
夜色混沌,远远的似乎有两道白烟升起,绳梯上的“小爷们”懒洋洋地站起身子,挥了挥衣袖,“爷累了,回去睡觉,明天再来找你们玩!”。
王八胖的嗓子早就喊哑了,翻了个白眼,呲了呲牙,一声没吭。
帝都已经收到两次捷报,圣人的嘴都乐得合不上。相爷有远见,将军也不错,等他们回来论功行赏。劝降的事儿嘛,虽然没办成却怪不得他们,客观环境使然,自己这个伯乐的确识人善用不拘小节。自古以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朕就是位大大的伯乐啊哈哈哈……
“报!”
又有好消息到了?!
皇帝圣人眉飞色舞,笑逐颜开,“快宣进殿。”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流寇投降了?相爷和将军要回都述职?真是朕的股肱之臣!皇帝的下巴抬得老高,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英明睿智。腆着肚子站在龙椅前藐视了满朝文武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和颜悦色地问探马,“可是前方又有战报?”
“是,”斥候拱着手不敢放下来,眉毛把眼睛都压垮了,“相爷,只怕是凶多吉少。”
“哦,什么?”原本还慢条斯理的圣人一个趔趄,“你说什么?”
“我军连连取胜,几乎杀进桃花山寨,逼得匪贼不得不以副先锋等人的性命相挟。相爷用计,断了桃花寨的水源,匪首却杀了好几个百姓饮其血啖其肉……将军要强攻,言打仗必有牺牲,相爷却不允,执意去劝降……”
“然后呢?!”
“相爷一去,再无音信,匪贼亦按兵不动与我军对峙。将军命在下将情形告知圣人,是战是等由圣人定夺。”
夜清寒那小子,果真是把人命不当命看,白无恙啊白无恙,你可安好?皇帝圣人的眼圈都红了,“各位卿家可有什么良策?”
一片人头,瞧得见或黑或白的头发却看不见脸。
佟鹏总算稍有良心,走出队列,说了句不咸不淡的安慰话,“圣人不必太过忧心,谨防伤了自己的身子。”
“好,我不忧心,你来忧心!”皇帝恨得压根痒痒,忽又乐了,“这件事我交给你来决定,打还是不打?”
佟侍郎愣了半晌,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老臣以为,兹事体大,不妨问问三皇子的意见。”
白无恙那小子的确可恶,只是真死了,就没人替大昭忙活了。夜清寒嘛,收服土匪之后必然会得圣人器重,以他桀骜不驯孤高自诩的个性,定然不好相与,只怕是撵走狐狸引来狼,自己的日子依旧不好过,莫如让女婿先头疼一会儿。
三皇子傻乎乎地替丈人扛下了难题,“父皇,孩儿认为,皇子妃教习袁杏之,或有良策。”
对啊!皇帝圣人一拍大腿,吩咐探马,“你且退下,明日上朝,必有决定。”朕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女先生是相爷的夫人,在情在理都有权利发言。以她冷静的性子,或许可以想出一个好办法,就算要以她夫婿一人的性命换取天下人的安宁,也要她亲口说出来为好。
战争是残酷的,容不得半点投机取巧。
袁杏之听罢圣人的叙述,静静坐了片刻,站起身来,“容下官准备两日,与探马同去桃子尖,会合夜将军。”
这话什么意思?不说放弃也不说不放弃?自己上战场?一个女人?袁老先生会答应?白老夫人会同意?全国的百姓会怎么想?
皇帝圣人愣是没想明白她什么意思,女先生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还记得选妃之时那个倔强冷傲的身影,后花园里不卑不亢说要休夫,婚后与相爷一起进宫却各不相干似的表情。
她的头颅依然玲珑,脖颈修长纤细,面孔苍白清冷,只是总感觉多了什么,或许是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