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你认识放山老汉？”

我小声地对着黑子问道。

黑子表情有些古怪，扭头道：“我等会儿再给你说。”

九叔看到放山老汉之后，恭恭敬敬地道：“老爷子好。”

我和黑子还有王癞子都是小辈后生，所以也都鞠躬喊了一声老爷子。

放山老汉抽着旱烟，笑嘻嘻的，他看起来没有传说中那么年轻，也没有那么老，看起来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身子板儿精瘦精瘦的，两只眼睛精芒闪烁，看着人很有精神。

放山老汉看了看我们，道：“都来了啊，来进来吧，累了吧都？”

王癞子很殷勤地道：“累啊，老爷子你这地方可真是仙境啊，院子里都是宝贝疙瘩。”

放山老汉笑嘻嘻地，对着王癞子道：“我看你面相，你是王三家的人吧？”

王癞子惊讶地道：“老爷子你知道啊？”

放山老汉笑嘻嘻地没说话，然后在我和黑子脸上仔细瞧了瞧，脸色渐渐变了，僵了下来。

“孟红军，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放山老汉也不看我和黑子，不知道说的是我还是说的黑子，声音阴沉沙哑地对着九叔道。

九叔闻言脸色有点尴尬，点头道：“老爷子，真是对不住了，解爷让他来的，我也是没办法啊。”

放山老汉阴沉着脸点点头，恩了一声，眼神掠过黑子和我，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对我道：“你大伯孟铁柱最近咋样？”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放山老汉之前说的是谁，摸着自己的脑袋道：“我大伯挺好的，老爷子您费心了。”

放山老汉恩了一声，转身招呼我们进屋子。

九叔悄悄地放慢了脚步，在后面对我重重地瞪了一眼，眼神很严肃，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九叔这是在暗示我些什么？

这时我身边的黑子却捏着拳头，骨头咯嘣咯嘣响，我扭过头，发现他咬牙切齿，紧紧地咬着两边牙齿的咬肌，盯着前面放山老汉的背影……

我脑子里有一万个问题，但是现在不好问黑子，只能压在肚子里，找机会问问黑子。

同时我心里头有些不好的感觉，自从到了这里，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黑子和九叔他们有许多事情瞒着我，而且这个地方，总感觉阴森森的。

放山老汉的屋子外头，墙壁上吊着一层风干的腊肉，看模样像是獐子或者狍子，墙壁上用铁丝串着一串晒干的猴头菇、山芹菜、蕨菜、蘑菇，我们推开门进去，屋子里有一个东北的大土炕，正中间架着一口炉子，上面有一口铁锅稀里呼噜的煮着什么肉类，烟气蒸腾，一股浓郁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我咽了一口唾沫，走进了这屋子。

屋子里有很浓厚的一股药草味，王癞子进去之后哇地叫唤了一声。

我仔细瞅了瞅周围，也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间屋子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张皮子，都是野兽皮，最震撼的是正当中一张硕大的老虎皮，人一进来一眼就能看到，那老虎眼珠子瞪的很大，头颅有脸盆子那么粗，微微张着嘴巴呲牙咧嘴地怒视着我们，整张虎皮挂在墙壁空中撑开，非常生猛。

除了老虎皮，还有熊皮、狼皮、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皮毛。

屋子的角落，有不少红色的布幕，里头掩盖着一些陶缸子，不知道是些啥。

“老爷子，这些是啥啊？”王癞子指着那些陶罐子问道。

放山老汉端出一根根木墩子凳子，边招呼我们坐下。

“那红布盖的是山参药酒，你们可别随便乱动，来，都坐下，我这给你们准备了饭菜，咱们先吃饭“放山老汉笑嘻嘻的，然后叫九叔去帮忙。

九叔站起来，叫我们老老实实坐着不准乱动放山老汉的东西，然后和放山老汉进了里屋。

屋子里有一股浓郁的药材味，因为没有电，加上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了，所以关上门之后黑漆漆的，只有煤油灯，王癞子站起来找了找，把煤油灯给点上了，屋子里这才亮堂了些。

我见放山老汉不在，悄悄问黑子道：“你咋认识放山老汉的？”

黑子沉默不语，不说话。

我见他不说话，索性站起来观察这间屋子。

屋子里头除了野兽皮毛，还有一张硕大的像是蛇皮一样的皮子挂在墙壁上，王癞子说那是蛇皮，我和他扯了一阵子，因为如果是蛇皮的话那蛇得有多大？黑子看了一眼，说那是鱼皮。

王癞子眼珠子瞪的老大：“这狗日的，这么大的鱼皮，这鱼是鱼祖宗啊？”

他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我也凑过去瞅了瞅，这件鱼皮衣服不是那种普通的赫哲族鱼皮衣，以前我也见过鱼皮衣，都是用几张大鱼皮子裁剪缝出来的，但是这件儿鱼皮衣看过去，他娘的像是一整张鱼皮，那这是什么鱼皮子做的啊？

我和王癞子都看傻了眼，再看看那旁边的黑熊皮，也大的吓人，屋子角落还有一串子野猪牙做的项链，野猪的牙齿个个都有手指头粗，看的我们俩心里都发颤，野猪能长这么粗的牙齿的话，起码是三四百斤起的野猪王，能在山里横着走，丛林之王老虎见了都发恘，这里却用野猪王的牙齿做项链！王癞子感叹说这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拿一个出去在外头都会引起轰动。

放山老汉和九叔动作很快，从里屋端进来一张木桌子，不停的往桌子上端菜，还招呼我们自己去端桦树碗和筷子，准备开饭。

我们围坐在火炉子边上，放山老汉把木桌子在火炉边上支起来，我们就坐在木墩子做成的凳子上头眼巴巴地瞅着桌子上的吃食。

山里人主要吃的都是肉食，黑子他爹黑瞎子叔叔以前是著名的猎人，他小时候在山里呆过，知道是啥肉，给我们介绍起来。

我们桌子上有狍子肉、鹿肉、犴肉、野猪肉，还有一盘子像是牛肉似的肉干，黑子说是熊肉，我和王癞子都用手抓了一块儿尝了尝，腥味儿很重，黑子说山里的猎人打了黑熊有时候来不及放血，不放血的黑熊肉腥味老重了。因为黑熊这玩意儿皮糙肉厚，猎人一枪打穿了它肚皮，它还死不了，会冲向猎人呼人，我们吃这盘熊肉估计就没放血，所以有腥味儿。

放山老汉还在继续上菜，一边招呼我们开吃，然后不断的从里屋往桌子上端菜。

我们刚开始还有点矜持，但是慢慢的上的菜越来越多，我们差不多十个小时没吃过饱饭了，王癞子摸了摸肚皮，说吃吧，看啥玩意儿啊。

这顿饭吃的我们都傻了，王癞子自诩自己走南闯北，全中国的饭菜都吃过，见到这桌子菜也没了脾气，一边吃一边夸。

桌子上有野山参煮手把肉、烤麋肉、炖野猪肉汤、晒鹿肉干、杂花菜炒飞龙，搞的跟过年似的，满满当当一大桌子。除了肉还有不少野菜，什么凉拌黑木耳、凉拌山芹菜、野猪肉炖蕨根粉条子加猴头菇，放山老汉说山里的木耳是纯天然的，吃了能防癌症，城里人就应该多吃，一个劲地给我们碗里夹菜。

而且这些菜分量真够足，都用老大的木碗盛着，纯纯的东北风格，王癞子吃的啧啧叫，说这么一顿在城里吃得上千块钱才能搞定。

我和黑子都只顾着吃了，都没时间和王癞子拌嘴。

除了前面那些吃的，还有灌血清、骨髓油、生狍肝和鹿腰子之类的，这几样东西是”下水”，口味都很重，血腥味儿特别浓一般人吃不惯，放山老汉说我们可以就着参茸酒吃。

他从那红布里头翻起来一个陶罐子，上面有一层牛皮纸，端过来之后一揭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儿。

我本来不太馋酒，但是一闻到这香味儿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颤了，凑过去闻了闻，看到里头醇黄色的酒液，还有些人参和鹿茸之类的药材泡在里面。

放山老汉见我这馋虫模样，笑的脸上皱纹道道，拍了拍我的脑袋道：“你这臭小子，年轻人不能多喝这酒，这酒只能六十岁以后喝。”

我道：“为啥？”

放山老汉道：“年轻人体力旺盛，火气足，喝了参茸酒会流鼻血，这酒是保健酒，喝了补肾益气壮阳的，我这老林子里头又没有大姑娘，你喝了酒大半夜的去外头嚎，别把母熊给我招来咯。”

“哈哈哈哈……”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王癞子和黑子还有九叔都笑了起来。

放山老汉见我这模样，叫我把瓷碗拿出来，道：“这酒一人只能喝一小碗儿，就着鹿肉和腰子，咱们都喝点儿，晚上好办事儿，野人沟晚上可冷，没参茸酒镇着会得风湿寒腿。”

九叔闻言道：“啥，我们今晚上就去野人沟啊？”

放山老汉恩了一声，道：“你也听说了吧，政府的考古队在野人沟子发现了金国古墓群，白天他们在沟子里挖古墓，咱们想要进野人要塞，只能晚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