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都县,今山东省沂南县,其地温度适宜,四季分明,土地肥沃,更因为有沂河、汶河、蒙河三条大河贯穿全境,八百里沂蒙山更是葱葱郁郁,却是一个山青水美之处。而这里更重要的却是一代范臣诸葛孔明的诞生之地。
郭绍脱离队伍,快马加鞭,露宿一夜之后,第二天中午十分抵达阳都,却见阳都县内路人穿行,车水马龙,却是一片繁华景象。虽然在历史上陶谦没能够逐鹿天下,但他却能够将一个徐州治理得仅仅有条,倒也不简单了!
选了一家酒楼,郭绍随便点了几个小菜,他出手大方,还赏了小二几个钱,那小二顿时热情起来,临桌早来的客人菜还没上,郭绍的桌子上却已经是酒菜俱齐。
郭绍自然明白钱的妙处,趁着小二放下碗筷,不禁问道:“小二哥,你可知道这阳都县里,可住着一个叫做诸葛圭的先生?”
“诸葛圭?”小二想了片刻:“你说的是诸葛郡丞吧?”
郭绍先是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这诸葛一家也是士族大家,祖上多有官职在身,而诸葛亮的父亲曾任过泰山郡郡丞。只是如今天下大乱,诸葛圭便辞官而回。但这里的人却都习惯性的尊称其诸葛郡丞!
“对!就是诸葛郡丞!”郭绍点了点头。
小二一脸恍然,随即颇有些惋惜地问道:“客官是诸葛郡丞的朋友?”
郭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却听小二道:“若客官是来访友怕是迟了一步,七天前,诸葛郡丞已经病逝,今天正开孝堂下葬,却是能赶上出殡!”
“啊?”郭绍一惊,他还真不记得诸葛圭是哪一年死的,而且还正好让他赶上了!郭绍心中惴惴,其实诸葛圭的死他才不关心,他之所以来阳都,只不过是希望见到诸葛亮,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情,现在听到诸葛圭的死讯,他才猛然想起,现在的诸葛亮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吧!
心中若有所失,但郭绍还是问道:“小二哥可否告知诸葛府邸的去处?”
“这个容易!”小二一指酒楼外面:“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左拐,然后第一个巷子右拐,哪家在办丧事,那便是诸葛府邸了!”
郭绍点了点头,小二见他神色失落也不再言语,悄悄退下,却是郭绍想得太过容易了,原本倒是打算来和诸葛孔明亲近一番的,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日后的武侯,也不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助力,但是能套些交情总是好的,可到了阳都他才想起来,诸葛亮现在也不过是个毛头孩子,你难不成却跟一个孩子讨教天下大势?拉拢他做自己的军师?别说诸葛亮现在还小,就算现在已经成年,自己现在又凭什么请诸葛亮?人家会看得上自己?想来想去也还是自己一时冲动,为诸葛武侯的大名所染,才走了这么荒唐的一步。
郭绍简单地填饱了肚子,原本已经打算回泰山去,但或许是因为受到历史的影响,对于诸葛孔明抱有太大的幻想,在他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却又鬼使神差的折了回去,见一见诸葛亮小时候的样子也是好的,看看这个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胎。
按照小二的指引,郭绍很快便找到诸葛府邸,果然,面前素缟悬挂,冥钱飞舞,诸葛一家既是士族大家,阳都县内多有人来吊唁,门前倒也络绎不绝,一名长者正在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
郭绍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走到府门前,那长者见郭绍面生,却疑惑道:“这位先生是......!”
郭绍忙道:“我是泰山郡人,我姓郭!”
“泰山郡人......!”那长者也没多想,诸葛圭曾在泰山出任郡丞,认识那里的朋友也不稀奇,再看郭绍虽然年轻,但容貌俊俏,虽然只是穿着简单的布袍,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气质飘逸,又有些张放不羁的豪气,不禁连连作揖:“诸葛玄多谢郭先生前来吊唁。”
郭绍哪里知道古代人受三纲五常这些礼制约束,思想被制约难免看上去有些中规中矩,而郭绍的二十一世纪理念却完全没有这些东西的束缚,所以在诸葛玄看来,郭绍却是一表人才,气质出众了,见这老者自报家门,也不竟连连回礼:“原来是诸葛郡丞的胞弟,失敬失敬!”
两人客套一番,郭绍进了诸葛府,就见大厅中央一个硕大的奠字赫然在目,而在那灵柩外侧跪着三人,一个是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童子,最小的那个却只有七八岁,都是一身重孝,满目含泪。
郭绍刚一进门,就被一个小厮领到花圃外的一张书案下,只见书案后面坐着一个老者,见到郭绍过来,忙道:“客人请登记!”
郭绍微微错愕,他先前也见到前来吊唁的人带了黄纸冥钱做礼,可是他又哪里懂得这个规矩,匆匆进来,现在要求登记了,却没有吊唁之礼,倒是件麻烦事!
不过郭绍反应极快,按照后世的习俗也可以吧?他如此一想,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虽然眼下流行的货币是五铢钱,但携带却不方便,而郭绍所劫曹嵩的箱子里都是金银,因此,他倒随身带着一些。
将银子放到登记的书案上,郭绍淡淡道:“泰山郡郭绍!”
登记的老者错愕了半天,他实在不明白这银子是干什么的,在场诸人也都奇怪了,却听郭绍道:“我没带黄纸冥钱,就以这银子充数,况且,黄纸冥钱这些东西谁知道有用没用!”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跪在灵柩下的三个子嗣,郭绍道:“不如留下点真金白银,诸葛郡丞仙逝,他的子嗣尚且年幼,我只希望这锭银子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帮得上他的子嗣!”
此话一出,那老者愣住半响,几乎整个吊唁大厅的人都朝郭绍望来,忽然那老者赞道:“先生真乃大善之人!”说罢,在那登记册上写下泰山郡郭绍,银二两的字样,而这一幕也恰好被从门外进来的诸葛玄看到,深深对郭绍鞠了一躬。
而郭绍却不知道,就是他今日的这一举动,改变了中国千百年来的吊唁习俗,导致后世之人,如遇吊唁之事,必然要奉上帛金一份!
在所有人礼敬的目光之中,郭绍走到灵柩之前,在香炉内插了三根佛香,以示哀悼,而三个重孝子嗣也同时给郭绍跪下,刚刚那一幕,他们自然也看在眼里。
郭绍急忙拉起当中那十二三岁左右的童子,只见这童子生得眉清目秀,但双目之中却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那近乎狡黠的智慧。郭绍当然明白,眼前这个满目泪水的童子就是日后名震千古的诸葛亮,诸葛武侯呀!
待宾客吊唁完毕,郭绍却并没有离开,因为帛金之事,诸葛玄对他亲热了许多,竟直到诸葛圭下葬完毕,还诚邀郭绍前往府上做客,可郭绍哪里敢去,万一聊及诸葛圭再世时候的往事,肯定是要露出马脚的,当即以要事在身,一口回绝。
诸葛玄也不便强留,待亲眷宾客纷纷散尽,郭绍这才舒出口气,却见那新墓之前诸葛亮三兄弟长跪不起,尚自呜咽,也不禁微微动容,却听那诸葛亮悲戚道:“想见音容空有泪,欲闻教训杳无声!”
郭绍也自爱古诗词,看到三兄弟哭泣亡父,不禁走上前去,拿起供奉的酒壶,却将里面的酒水倾洒而出,叹道:“纸灰飞做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言罢,放下酒壶,扬长而去。只剩下诸葛三兄弟愣愣看着郭绍远去的背影,良久,那长子诸葛瑾却道:“此人与父亲必是至交好友,你我兄弟断不能忘记今日施银赠诗之恩!”
两个弟弟同时点了点头,却见那诸葛亮止住哭泣,喃喃念道:“纸灰飞做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