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一段新的关系,总要有人先往前走一步。而我,把这个机会留给了你。】
作为模范生,从小到大不管是生活上亦或是工作学习上,傅念祖都有自己的一套人生规划。
除了傅司南,这些年他从不愿放慢或加快脚步趋从任何人。
比如现在,一个小小合作公司的经理就妄图左右他的动作?
不悦地眯起眼,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刚才正在剥蟹壳的那人在不远处悠悠开了口。
“我爸陪我妈去埃及了,现在也不知道正在哪个法老墓里拆木乃伊的绷带呢!再说就这点小事,甭劳烦他老人家了,越洋话费也挺贵的。”
说毕,从桌上抽张纸巾擦净手上的蟹肉碎屑,然后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拨了个号码。
须臾,电话接通。
“汪叔叔么?对,我是南南。”
“这不是怕您忙么,没事儿哪敢打电话骚扰您啊!”
“我可不敢跟汪叔叔油嘴滑舌,回头您跟爷爷打小报告,他又得揍我。这么大人了,不能总出动老太太救我不是。”
“有个小事儿,我爸公司最近在城西弄了块地盖度假村,文件递到局里有日子了,不知道压在谁哪儿,一直没给批。您受累赶紧给催催,完后再签个字,我好交差。”
“没错儿,我爸可不是又陪我妈出国折腾了呗,要不这烂摊子能让我收拾么?”
“好嘞,回头去老宅,我忽悠老太太亲自下厨。”
“恩恩,王叔叔再见。”
挂断电话,2分零7秒。
“大爷的,早知道少贫一句,又能省一分钟话费。”转头冲着门口,“明天找个人去规划局拿批文吧。”
李总目瞪口呆,一个多月没搞定的事儿,这就办完了?
都说傅家小少爷长袖善舞,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人家是鞭长莫及,他这“袖长”的,远在天边的主儿轻轻松松就够着了。
可既然本事这么大,那傅家为什么不让他出面主事?反倒把傅念祖推在前头独当一面呢?
不过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他也算是聪明人,随即把跑远的思绪拉过来。然后客客气气地点头哈腰:“劳烦傅总监了,那我不耽误您,先走了。”
傅念祖脸上循规蹈矩的笑容愈发僵硬,像是涂抹均匀的石膏突然裂了缝一般。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汪叔叔还是那么幽默。”
小胖接口:“可不么,当初他怂恿我偷我家老爷子的酒时也这么‘幽默’,说酒比巧克力奶还好喝,结果我真傻呼呼去了,被我爸逮着差点拿皮带抽死。”
“谁让你傻,一个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还信他的话。”傅司南在一旁煽风点火。
“胖爷我那是单纯善良,哪儿像你跟萧逸,打小就精,插个尾巴就是猴儿。”
“我出去上个厕所,你俩等会我,别把菜都扫荡光了啊。”傅念祖打断正聊的带劲那俩人,起身走了出去。
见门被关上,小胖一扫刚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毕竟是你哥,当着外人这么让他下不来台真的好吗?”
“胖儿,你糊涂啦?谁是我哥?我怎么记得我是独生子呢?”傅司南眼中精光闪烁,但片刻又恢复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种种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当年那件事其实说起来也不能怪他,萧逸都放下了,你怎么还在耿耿于怀?”
傅司南似是顾左右而言他:“最近有人一直陆陆续续在收购我爸公司的散股,所以我让老钱找人查了查,你猜,那些股份都登记在谁名下?”
“他?还是他爸?这一家子这么沉不住气么?老爷子可还在呢啊!”
傅司南一口饮尽杯中酒:“所以,我得让他们知道,这家里真正姓傅的人还没说话呢!”
小胖顺着他视线向外看去,随即明白了。
什么要去上厕所都是借口!傅念祖来过会所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包房里本来有洗手间啊!
原本预计整夜拼酒的戏码因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草草落幕,傅念祖回来之后,仨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困意袭来,陆续也就睡了。
待傅司南悠悠转醒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包厢天花板刻意被调暗的壁灯,24小时如一的色调,辨不清昼夜。
摸摸索索捞过一旁的手机,划开,屏幕上赫然显示着6:10。
被有些刺目的数字晃得微微眯了眼,赶紧又锁屏。
环视四周,不意外地看到脚下睡姿歪七扭八的小胖,跟一旁沙发上连做梦都保持中规中矩的自家表哥。
腰腹一个用力,他挺身而起,皮质沙发骤然失去压在身上的重量,“吱呀”一声,在安静的冬日清晨听起来有些明显,对面随即传来傅念祖一贯清冷的嗓音。
“醒啦,要吃点东西吗?”
有些意外他刚清醒就能迅速恢复意识,傅司南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伸个懒腰,顺手按响了沙发尽头的红色按钮。
须臾,领班经理便轻轻推门进来,冲着他低低询问:“傅少,有什么需要?”
“给哥们儿整口吃的吧,喝了一宿,胃都穿孔了,让大师傅做点拿手的,犒劳犒劳我们。”
小胖被说话声吵醒,刚好听到“吃”这个关键词,连忙接口:“对对,让老吴整点清爽的,整天鱼肉海鲜,吃的胖爷都腐败了。”
傅司南瞥他一眼:“放心,你浑身上下腐败的只有肚子,精神还高洁得很。”
许是刚睡醒战斗力太差,小胖并未理会发小的调侃,直接对自家领班吩咐:“让厨房给做点清粥小菜送来吧,油腻腻的,大早晨的也吃不下。”
傅司南忙接茬儿:“有口六必居的酱菜那是最好。”
“嘁,劳动人民翻身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就这么点追求?说出去都嫌丢人,可别说认识胖爷啊。”
“我这叫保持劳苦大众的朴素本质,不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
傅念祖无奈地摇摇头:“你俩这一大早就不能让嘴皮子消停会儿吗?说那么多不口渴啊?”
领班忍着笑,点头退出去,刚到门口又听见傅司南叫他:“对了,让老吴弄份总汇三明治,再来杯鲜榨果汁,打包!”
小胖瞅他:“刚不是还说不被糖衣炮弹腐蚀吗?那果汁三明治是劳苦大众该享用的吗?还有,你什么时候养成连吃带拿的好习惯了?再说,就是占便宜还不知道占点儿大的,你傅大少爷张回嘴,就这总共不到几十块钱的东西?!是不是寒碜了点儿?”
“你懂什么,小爷这是要去扶危济困,拯救单身女青年。”
“说的倒是好听,其实不就是变相耍流氓么?”
傅念祖在一旁脸色沉了沉,已经值得这么上心了吗?
吃过早饭傅家哥俩起身回家,傅司南没开车,傅念祖当仁不让肩负起送他回家换衣服的重责。
车子刚驶上主干道,就听副驾驶上那人开口:“先去趟文华小区,惠安路。”
那是个半新不旧的小区,里面住户多是上年岁的大爷大娘,一踏进去就有时光被拖慢的感觉。
傅念祖的奔驰S600磨磨蹭蹭开到小区门口,在遛狗、买早点、打太极拳的老头老太太中间,登时显得有些局促,
傅司南笑着跟门房的保安点头示意,对方大概是被他人畜无害的笑容给蛊惑,连问都没问就放他们进去了。
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电话,不一会儿就听见彼端还带着被窝热乎气儿的声音。
“喂?”
“是苏大夫吗?您有个快递在楼下,请下来拿一趟。”
苏意唯迷迷糊糊看了眼床头闹钟,刚7点出头,现在快递这么早就送货了么?果然同行竞争激烈生存压力大啊!
“哦,好,那个,您稍等会儿,我……我这就穿衣服下去。”
急急忙忙从温暖的被子中跳下床,来不及洗漱,看看身上的卡通睡衣,又想想就在楼下,一咬牙,拿着钥匙披上外套就冲出门按了电梯。
她家在7楼,电梯没用一分钟就爬了上来。
站在电梯里,清冷的空气让原本混沌的大脑渐渐恢复了意识。最近好像没买什么啊,难道是老家寄东西来了?
正胡乱猜测着,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她赶紧小跑步冲到门口,拉开楼道门,就看见傅司南那张得瑟的脸从车窗探出来,上下打量她的穿着,然后煞有介事地开口。
“苏大夫品味确实非同凡响,童真童趣非我等这种被世俗浸淫许久的凡夫俗子可比啊。”
苏意唯咬牙:“你这又是哪顿药没跟上?一大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果然医者父母心啊,我早早放弃治疗真是对不起您。”
“千万别自暴自弃,来我们医院,我帮你预约神经科卢大夫。”
“这就是传说中的暗箱操作走后门吗?广大医疗队伍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拖累了名声。”
见话题越扯越远,苏意唯觉得自己在零下几度的低温里跟他聊这种没营养的话题简直是疯了!
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回去,傅司南眼疾手快从车窗探出上身一把扯住她:“别走别走,我真是来送东西的。”
说罢把手中的早餐袋递过去。
苏意唯扯了扯被他拉住的外套,眼神里满是质疑:“如今雷锋都流行上门服务了?”
“与时俱进,下基层接地气嘛。”
苏意唯强忍住胸中翻腾的怒气,连再见都懒得说,拿着袋子转身进了楼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