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了。如果没有前期储备的口粮,纳贝顺和乔海鸥都要活活饿死在荒岛上。棚屋外本来播种了很多蔬菜,但由于常年干旱,再加上炎热的气候,那些埋藏在泥土下的种子,都没能熬到长出嫩芽就夭折了。
雨越下越大,起了风,整个荒岛都在暴雨和狂风的蹂躏中战栗着。纳贝顺无法外出捞虾捕鱼了,他俩只能靠着点口粮勉强度日。
开头两天,每天进餐两顿,后来改成了一顿,但雨还是没完没了地下过不停。纳贝顺就把自己的那份省了下来分给了乔海鸥,但被乔海鸥婉言拒绝了。在你推我让,双方迁就的过程中,乔海鸥心里滋生起一种特殊的情义。
眼前的这个老头,看上去似乎很善良。只是某些语言和举止比较古怪罢了。
比如,纳贝顺老是喜欢锁定一个叫华语之音的电台,听一些和他生活完全搭不上边的广播。那都是些股票债券,公司并购,商业评论等方面的专题报导。乔海鸥就怀疑纳贝顺完全是为了消磨时间,找点不着边际的事儿在打发着自己。
老头儿睡得挺晚,一个人在灯光下抓支笔写写画画的。乔海鸥偷偷地看过一次,全是些圈圈点点的符号,无法识别出其所蕴藏的寓意。
纳贝顺起得还挺早,在棚屋里暗暗地练着那套自创的拳法,并辅以举重(道具为石头),俯卧撑,柔道等一系列运动套路。整个过程几乎持续三到四小时。
(话外音,老头这是整的哪一出嘛?又要有大动作了?养精蓄锐?还是蓄势待发?不过从荒岛到岸边这段海路的确需要很大的膀劲支撑。)
外面大雨滂沱,乔海鸥待在里面比之前显得更加的烦躁不安。现在的环境和16号别墅地下室相比,还是充满了重重危机和死亡的威胁(岛上可能隐晦点罢了)。唯一有变化的是,环境宽敞明亮了点。
他现在所要面对的形势,可以说比之前更可怕。只不过所有的危险因素都隐藏在黑暗层面之下罢了。
还信仰呢,前途险恶,生死难料!
纳贝顺看上去并没有因为雨季和断粮的困境,情绪就受到波动或影响。他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超强的人,脸上显露的似乎都是和颜悦色的神态。
那天乔海鸥终于忍无可忍了,积蓄在心里的哀怨一下子爆发出来,他也没和纳贝顺说声,就冲出了棚屋,在瓢泼大雨中狂奔起来。
纳贝顺吓坏了。他随手拿起件雨具就追了上去,滂沱的大雨把天和地都快遮蔽了,前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哪里还有乔海鸥的身影?纳贝顺大声叫喊着乔海鸥的名字,心里恐惧之极。这里可是荒岛,乔海鸥连简单的野外生存技能都没有,他丢了,他死了,纳贝顺怎么交待?
这里就好比中国的罗布泊,四周被大海围困,荒无人烟,自然环境极其恶劣,走两步就会迷失方位。前面就是热带雨林,一旦踏入,死亡的魔抓随时都会把人活生生地吞食!
更重要的是,万一,哪怕是万一,乔海鸥越过了热带雨林呢?后果将不堪设想!
黑夜来临,在大雨中漫无边际地找了很长很长时间,纳贝顺急得都哭出了声,但还是没找到乔海鸥。他几乎都要绝望了。
纳贝顺短暂的纠结和思考后,毅然返回了棚屋。
他来不及换身干净的衣衫,对着一块老式的钟表看了下时辰,嘴里就念起了常人难以理解的符咒。大概内容如下。
正月大安、二月留连、三月速喜、四月赤口、五月小吉、六月空亡、七月大安、八月留连、九月速喜、十月赤口。
初一赤口、初二小吉、初三空亡、初四大安、初五留连。
......
(话外音,纳老头的专业能力和业余爱好都远远超过了宋大仙!老钱怎么就没把他给收编了?)
经过了一系列的推测演算,纳贝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空亡”。
“空亡”的解释是: 空亡事不祥,阴人多乖张,求财无利益,行人有灾殃;失物寻一见,官事有刑伤,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不能再拖延下去,是做出决断的时候了!纳贝顺又一起从棚屋中走了出来,这次他可不是去找乔海鸥,而是要越过热带雨林,联系那个手眼通天的组织!
其实,乔海鸥压根儿就没走远。他在试探,等待纳贝顺的反应。他就藏在棚屋后的荒草丛中,大雨和漆黑把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乔海鸥只能通过听觉,他侧耳贴着棚屋墙壁,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乔海鸥在荒岛上苏醒过来,恢复意识后,有个问题就一直纳闷着,不管纳贝顺受命于谁,他乘风破浪地把乔海鸥从芭提雅机场接了过来,那个人是通过什么方式和纳贝顺联系的?
这一点很关键。纳老头没有电话,没有传真,更不可能是电子邮件,信件也无法送达,他和外界(如果有的话)沟通的渠道是什么?
所以,乔海鸥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
现在,机会来了。他朝思暮想的机会。大雨帮助他实现了愿望。因为什么都看不到,在一望无际的荒岛上,就能更好地隐藏自己。
乔海鸥隐身在荒草丛里,他只能通过屋内的一举一动推断出纳贝顺先是出了门,后来又返回来了,好像胡编乱扯地念了一通,然后又出了门。应该是往棚屋东边跑了过去。
那个时刻,乔海鸥不可能知道东边是热带雨林(他对岛上的地理环境压根儿就不熟),更不可能知道热带雨林后面藏着惊天秘密!
问题是,他不可能偷偷地跟在纳贝顺后面。那样很容易就会被猴精一般的纳老头发觉,而且雨这么大,天又这么黑,很可能就会跟丢了。
所以,乔海鸥只能是继续等。耐着十足的性子等。
第二天刚放亮,纳贝顺回来了。那时候雨基本上停息了,风还在呼啦呼啦地猛刮不止。令乔海鸥大为惊讶的是,和纳贝顺一同回来的,还有七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除了纳贝顺,他们个个看上去都是身强力壮,武艺超群的猛汉。
不是说荒岛吗?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来?乔海鸥出了一身冷汗,他在心底嘀咕着,对这样一个等来的答案真可谓是耿耿于怀。他不知道,纳贝顺这潭浑水到底有多深?自己将要面对又是什么样的情景?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岛屿?
那几个猛汉叽歪叽歪说了半天,全是泰语,乔海鸥相隔老远,几乎没能听清。纳贝顺不懂泰语,他简要地把乔海鸥失踪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说自己通过打时推断出境况很危险。
个头稍矮,一直没吱声的那个壮汉充当起了翻译,他把纳贝顺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了同伙。
当中瘦高个儿随即就叽歪开了,声音吼得挺高。乔海鸥能粗略地听懂泰语,他没等矮个子翻译出来,就基本上懂了大概。
他们要地毯式地搜查整个荒岛!
这还不是关键,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廋高个补了句,砍了吧!总不能一直圈养着,都坏了岛上的仙气。
要命了。屠刀快要落到乔海鸥头上。
纳贝顺几乎没有迟疑,语气坚硬地说道,都听好了,老大是有密令的,谁把事儿搞砸了,自己提着脑袋去见老大!
顿了顿,纳贝顺又说,赶紧找人吧,不行派直升机过来,趴在地上找。声音充满了威严和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