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海鸥被流放到距芭提雅50海里处一个荒僻的小岛,那里常年无人居住,岛上有大片热带雨林,全年平均气温接近40摄氏度,空气干燥,饮水资源稀缺,与外界几乎彻底隔绝。
通往岛外的交通工具只能依靠伐木船,摆渡的艄公必须得有足够的膀力,持久的力气和熟稔的驾驭技能,否则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上,随时都会有被吞噬的危险。
胳膊腿脚都能完好无缺地到达荒岛,真可算是深得菩萨之庇佑。传说中深海龙王每年都要索取血肉之躯来换取大自然的风调雨顺,能从狂风巨浪的侵袭中逃脱,绝非等闲之辈。
担当乔海鸥荒岛之行的护卫和艄公是一个被称为纳贝顺的男人,他也是岛上唯一的住户。
伐船是纳贝顺自己手工做成的,用岛上生长的一种特殊桅木,经浓度适中的海水浸润后,再上色烘焙的油漆,还需经桐油润泽,之后搁置于浅水湾处任由阳光照晒,等桅木有了松软的弹性和优良的承载力,才算完成选料的初步程序。
加工和制造伐船是纳贝顺在荒岛上的唯一爱好,也是他能找到的唯一消遣和娱乐的方式。
没人会知道,纳贝顺造出这么个大家伙的最终目的,是要逃离荒岛,还是要把同伴或熟人接过来作伴。他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到接到摆渡的通知,终于把这件完美的艺术品打造完毕。
出发头一天,纳贝顺还下水做了试航,又连夜对罅隙做了修补,然后祷告和祈拜神灵后,才杨帆远航。
乔海鸥在芭提雅机场落地时几乎没什么印象,他仿佛睡着了。上船后巨大的风浪,颠簸和剧烈的生理反应迫使他苏醒过来。
他在船上狂吐不止,才开始乔海鸥都没意识到,那是在大海上航行。脑门里冒出来的念头让他误认为,宋麻子又在扬摆着他的那张“傲视群雄”的脸,展施魔道邪法。
纳贝顺注意到了乔海鸥的剧烈反应,但他无能为力。他得拼命地摇橹,这样才能驱动着伐船不断地往岸边靠近。一旦停下来,狂风和大浪很可能就会把伐船掀翻,让他俩都葬身鱼腹。
漫无边际的黑夜,狂乱怒吼的海风,生理上的饥渴,心里的恐惧,把乔海鸥折磨得如同行尸走肉。涛天巨浪拍打着船身,摇摇晃晃,就像孤独摇摆的婴儿睡床。
乔海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缓慢地沉入海底,可他却无力挣扎。
纳贝顺靠着惊人的驾驭技能和超强的毅力,在与风浪搏击了N个钟头后,终于把死尸一般的乔海鸥带到了那片荒岛上。
在大海上航行的时刻,老钱的叮嘱一直跳动在纳贝顺的心坎上:切记,挨到陆地才能休息!海上会有无穷无尽的灾难和危险。
还好,除了恶劣的自然环境,并没碰上意料中的追杀。船头上装着的土炮和枪支似乎成了摆设,没发挥出震慑的威力。
纳贝顺在岛上有个很大的棚屋,里面搭建了原生态的“空调”:用水泵抽取屋外地下凉水,然后用风扇把凉气送出。在酷热难耐的高温烘晒之下,待在里面,真是凉爽宜人。纳贝顺似乎天性就是一个地道出色的工匠,造船,盖房,挖井,发电,打鱼,砍柴,刨地种菜,几乎野外生存的所有技能,他都精通。
(话外音,我们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用这种自我施虐的方式,逃离喧嚣浮躁的都市,在野外练就自己独特的生存技能。老钱怎么没邀请纳贝顺到安家做电工,他比宋麻子强多了吧?)
在乔海鸥昏睡的那段时间里,纳贝顺从储藏室(靠,这个都有!)里找出熏干的艾草,用热水熬成药汤,然后每隔一个钟头,就给乔海鸥擦拭一遍身体。纳贝顺还熬了清香可口的稀粥,伺候着乔海鸥一点点地服下。
夜色来临时,岛上就有了叮人的蚊虫。那种热带雨林的毛虱带有强劲的毒液,叮咬皮肤后,轻则红肿生疮,长时间蛰伏在身体上,毒液进入血管,达到一定量后,人就会耳聋胸闷,头昏眼花,甚至危及生命。
纳贝顺对付的方法是,在室内种上了猪笼草,天竺葵,和曼陀罗,依靠这些植物散发出的特殊气味,达到驱赶虫虱的效果。
清风拂过时,整个屋子里,就有了淡淡的幽香。有点像程姗姗的体香,天然纯情,不带任何香水味。
乔海鸥睁开眼时,纳贝顺正在灯光下缝补衣衫,身旁还放着一台小收音机。好像是在广播华语新闻,但声音很小,似乎怕把他吵醒了。
老者,灯光,茅草堆积的墙壁,躺在蔑竹编制的床铺上还有点刺人,这究竟是哪儿?
纳贝顺一脸慈祥的笑意,皱纹挤满了他的面额。
乔海鸥仿佛从一个长长的噩梦之中醒来,他都产生一种幻觉,自己应该在漫黑无边的地下室里,或者是躺在剧烈颠簸的大海上。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乔海鸥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问道。
纳贝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对着乔海鸥说,这里是紫苏岛,离芭提雅不远。我是守岛的纳贝顺。
紫苏岛?纳贝顺?我怎么听不明白?不是在安家吗?乔海鸥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忙追问道。
纳贝顺轻轻一笑,没再回答满脸疑惑的乔海鸥。
乔海鸥急了,挣扎着下了床,再次打量着四周被茅草遮盖的墙壁,冲着纳贝顺说道,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橘黄色的灯光微微晃动摇曳着,纳贝顺坐着的床铺下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墙缝里窜出呼呼的凉气。
起风了,在泰国酷热难耐的凌晨,在远离16号别墅是非之地的荒岛上。
睡吧。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死在安家!这是纳贝顺临睡前道出的骇人之语。
乔海鸥完全没有睡意,等对面床铺上传来呼噜噜的鼾声,他终于忍不住走了出去。
棚屋外,海浪声声,月色清冷地洒在柔软的沙滩上,有只伐木船孤零零地停靠在海岸边上。
清凉透彻的海风终于唤醒了乔海鸥的记忆!
安宁去哪儿了?
乔海鸥不仅怀念她温香软玉的酥体,迷情柔雅的百合香水味,连同两人在一起的点滴时光,猛然就大段大段地浮现在眼前。甚至安宁温情脉脉的眼神都在他脑海中记忆犹新。
可是大海却阻拦了他回去的路途。
乔海鸥对着呼啸的海浪,惊恐无助地哭出了声。
神出鬼没的老钱,蹊跷异常的程姗姗,师恩难报的郑怀杰,最重要的是,曾经许下心愿要生死相依的安宁,都烟消云散了!
乔海鸥想到就要和安宁永世之别,终于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何时,纳贝顺站到他身后,对着大海深有感触地说道,苦海无边啊。
乔海鸥已经无法止住悲伤的哭泣了。
纳贝顺揽过乔海鸥的肩头,悠悠地说道,别伤心了,照顾好自己,才能趟过大海,到那一边。
说完,纳贝顺转过身返回了棚屋。
乔海鸥就在身后追赶上来,大声地嚷叫道,你说清楚点,什么到大海那边?
海风呼啦啦地直吹,纳贝顺苍老孤独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肉跳,年轻人,会有一天,我会告诉你身世的。
乔海鸥盯着纳贝顺黑通通的背影,心里直发毛。荒天野地,险恶丛生的环境,神秘兮兮的老头要给他讲身世。天啦!怎么什么事儿都缠上他了?刚从老钱的魔抓下逃脱出来,又遇到这么个楞货,要让他生不如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