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朕走走。”嬴政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向着昭阳殿的方向走去。他冷漠的神情让赵高觉得一阵心烦意乱，疾步跟上他的脚步。

昭阳殿和几个月前已经大不相同，如今这里被蓝衣打理的井井有条，殿外种满了紫藤花，风轻轻一吹，满殿都是浓烈的花香。嬴政好像很喜欢这种花香，跟在身后的赵高能感觉到他身上隐隐的怒火消失了。

赵高望着大片的紫藤花也有些恍惚，蓝衣对花的照料显然要比对自己细心地多，真不知道该说她尽责还是失职。

“你还想杀朕吗？”嬴政坐在石凳上品了一口茶水。嬴政的声音没有怒气，很平淡，像是在问着意见无关痛痒的事情。

赵高就站在嬴政身后的三尺之外，而此刻她的袖中有一柄短剑，如果她做最后一搏，或许可以把嬴政刺伤，但一定伤不了他的性命，反而是自己，很有可能命丧黄泉。她还不想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嬴政见赵高没有回话，起身靠近她，她的身子只到自己的肩膀，身形消瘦，与八年前的她大不相同，现在的她脸上没有那时的笑容，可能再也不会有了。以前她是外冷内热，但如今她的心已经死了，恐怕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她活下去，而这个信念就是——杀了自己。

赵高忽然有些不敢抬头，现在的他们距离太近，她害怕被灼伤，八年前就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害的家破人亡，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可她还是害怕。

意识到赵高低头后退两步后嬴政的心情忽的好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好玩的女人，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不觉伸手按着她的肩道：“你看，身为帝王是多么不容易，如果朕是你的话，就会放弃报仇的念头，让朕一个人在皇位上孤单老死，这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赵高冷哼一声，这个男人还真能为自己开脱，不就是想活着吗？

“你也说了，如果是你。可我不是你。”赵高想要挣脱开嬴政的束缚，可他的力气太过强大，根本挣脱不开，索性放弃了挣扎。

赵高一脸颓然的表情，让嬴政有种想要安慰她的冲动，但那也只是一时而已，快的连嬴政自己都没有发现。

“别动，你看，你杀不了朕。”嬴政一手握着赵高手中的短剑，声音轻柔，像在对自己的情人喃喃低语般，叹了口气，把她手中的短剑拿了过来，“下次再想杀我，或许可以在床上，无论男人女人，情欲高涨时最没有抵抗力了。”

他的一席话让赵高的脸颊越来越绯红，她知道嬴政的意思，在暗门八年，她学习了千百种杀人的方法，包括他所说的那种用身体杀人，只是她从没有想过，会用这种方式来杀他。随即不屑的回答，“那是寻常的男女，像你这种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睁着一只眼的。”

嬴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把短剑放回她的手中，松开了对她的束缚，“收好吧，杀不了我，用来防身也是好的。这天下，永远不会太平。”

他们两人的手有一瞬间的相交，温暖的触感让赵高有些迷惑，这个男人有千百面，真不知道他最真实的样子是什么。

昭阳殿中未见蓝衣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出去办什么事情了吧。嬴政很自然的进入了内殿，转弄着书桌前的毛笔，忽然开口道：“来，给朕写几个字。”

二人相处时赵高很少遵从什么礼数，他要她写字，她就大大方方的执笔写字，“写什么？”

嬴政从身后拦过她的腰，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轻轻在她耳边说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赵高虽然有些诧异他今天的忽然改变，但还是顺从的写下了那八个字。

嬴政拿起竹简看了好久，略加赞赏的说着：“果然不错，你的字写得很好。这八个字，是我在初登王位时母妃送给我的，今日朕送给你。还不谢恩？”

最后一句语气淡淡的，倒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赵高接过他手中的竹简，眉心紧蹙，“陛下说笑了，这是为君之道，我没有想过要上位。”

嬴政挑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地摩擦着她的樱唇，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以后朕就叫你昭昭。”

昭昭？这不会是他死去哪个相好的名字吧？这是赵高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个反应。嬴政似是看出了赵高的困惑，开口解释道：“别胡思乱想了，朕只是觉得一个女孩家还是有个闺名好。”

“那还要多谢了。”赵高把心中的那一丝悸动按下去，淡淡的开口道谢。

嬴政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赵高在他身后静静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看到他在踏出昭阳殿后面部表情立刻变得冷硬无比。

“大人，你在这里干嘛啊？”蓝衣提着一个小篮子走进殿中就见到赵高在摆弄着紫藤花。赵高头也没回的应了声，蓝衣没有听清楚。

又凑得近了些，发现赵高心不在焉的撕着紫藤花的花瓣，又说道：“大人，这花可都被您糟蹋了呢？”

赵高冷冷的把手中的紫藤花丢掉，质问着蓝衣，“在你眼中这片花瓣还比我重要？”蓝衣不明白赵高为何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但还是鼓起勇气回答；“大人自是重要的，只是这花瓣是无罪的。它本可以好好地开花，给人观赏的，这下毁在大人手中了。”

看着蓝衣一张一合的嘴有些不耐，转身就向内殿走过去。见到赵高离开，蓝衣急急跟了上去，“大人，蓝衣给您换药。这是我刚去御医那里求来的，对伤口很有好处的。”

赵高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丫头消失是为了替自己去求药。自从赵国灭亡后便再也没人对自己这么好了，在这深宫中，自己对她算不上多好，可她却还是把自己当做亲人一般照顾，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一愣神的时间蓝衣就掀开了她的衣袖，认真的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