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了,自新皇登基以来一直忌惮睿亲王府,有意无意地削减了成和的权力,所以即便是新春佳节迎来送往的人也不多,这也好,我们不必花时间费心力去招呼周旋,我和成和都不喜欢这一套。
自从上次在别院为老夫人洗脚过后,老夫人对我的态度似乎好些了,至少没有了一开始的恶言相向和故意刁难了,日子过得安静些。
大年初二成和陪我回了娘家,爹爹的身体大不如前,病痛不断,缠绵病榻,大夫也是医命不医心,爹爹总是把事情闷在心中,弄得我们想劝慰都不知从何说起。现在想想如果爹爹不是一直孤身一人而是再娶妻室或许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春天要到了,地上的小草都发出嫩绿的新芽,大地重现生机,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忽见不远处金黄一片。是迎春花开了,迎春花与梅花、水仙、山茶统称为‘雪中四友’。
成和扶我下了秋千,我们走到迎春花近处。
我靠近嗅到迎春花的芳香,迎春花端庄秀丽气质非凡。”我与成和正说着就看见流香急急忙忙跑过来:“王爷,小姐不好了。”
成和急忙问:“怎么不好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是跑的太急了,流香大吸几口气却说不出话来。
我拂拂她的后背,“不急,慢慢说怎么了?”
流香顺了口气:“小姐,刚才玉泽少爷差人来说老爷,老爷....”流香吞吐着不敢往下说了,我听着是急坏了:“怎么了。爹爹怎么了?”
流香只说了一句:“老爷不好了。”我知道这意思,听完我觉得世界一下黑了,头眩晕有些站不稳,成和走近扶住了我,“琬琬,没事吧!”
我摆摆手说:“我没事,流香快去叫人备马车。”流香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王府的,马车上我一直紧紧握着成和的手“王爷,我怕。”我抬头看着成和,成和拍拍我的肩膀:“不怕,有我在。”
真的觉得路好漫长,走了好久才到,马车刚停下我就急忙跳下马车,一路跑进了爹爹的房间,周围好像连风都停止了,没有了气息,一切静的可怕,枝头的新芽努力地挣脱着束缚却抗争不过自己的命运。
当我推开门的那一刻推看见哥哥跪在床边而爹爹已经......双目紧闭,双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我顿时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已经是晚上了,睁开眼成和守在床边,浑身无力像是做了一场梦,任由成和扶起我半坐着,忽然想起梦里的场景,我死死地拽着成和的袖口:“王爷,我梦见我爹爹死了。”我期盼那只是一场梦。
成和避开我的目光,只说:“琬琬,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王爷,这不是真的是不是?”我依旧不死心地追问,好想成和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就当这时哥哥进来了,哥哥的双眼已经哭红,我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哥哥,几近乞求的口气:“哥哥,爹爹呢,爹爹怎么样了?”
哥哥满眼是泪光,“琬儿,爹爹他.....已经过世了。”我顿时明白这是事实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低下头一滴滴眼泪落在被子上,我的视线里出现一封信是爹爹的笔迹,哥哥将信放到我的面前:“琬儿,这是爹爹留给你的信。”我接过信,打开,是熟悉的笔迹:
琬儿:
爹爹不能继续照顾你了。爹爹离开你不要伤心难过,这对爹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二十年前我与你大伯父第一次做生意失败你娘丢下刚满月的你离开了,那天晚上大雪飘飘爹爹抱着你坐在雪中,想过不如咱们父女就这样冻死,可是一直哭闹的你却对我笑了,我不忍心,你还这么小才来到世上一个月,我怎么能给了你生命又残忍地夺走。琬儿,是你让爹爹在绝望之中看到了希望,有了你爹爹才会不管多辛苦都坚持下来。爹爹这么多年没有在娶不仅是因为怕你受委屈更多的是在因为爹爹的心中一直爱着你娘容不下别人,其实在爹爹心中一直期待着与能你娘重逢,就在去年快要入冬的时候我遇到了你娘,我本以为这是老天爷可怜我不想辜负我一生的等待,我对你娘说咱们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可是我才刚开口说一句话你娘就打断了我并且告诉我说她离开我是她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嫁给我是她一辈子最糟糕的回忆永远都不想记起也永远不想看见我。我一直以为你娘当年的离开是因为忍受不了贫穷这不怪她是因为爹爹没有能力让你娘过好日子但我没有想过你会如此憎恨我和她之间曾经有过得感情。那日听到你娘说那番话我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我想恨她可是我做不到因为你娘是我一辈子最爱的女人,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这些日子你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你怨恨你娘,可是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你应该知道关于你娘的事,我从来没在你面前提起过你娘让你对你娘的印象一片空白是爹爹的错,可是爹爹已经来不及告诉你了。爹爹爱了你娘一辈子念了你娘一辈子爹爹从不后悔,只是对不起你因为爹爹不好让你从小就失去娘亲。爹爹此生还能再见到你娘也算无憾了,爹爹知道睿亲王对你很好又有玉泽照看家里这样爹爹走的也就放心了。最后爹爹告诉你在你娘的左脚脚底与你有个一模一样的红痣,爹爹希望有一天你能够与你娘团聚,答应爹爹不要怨恨你娘好吗?
父:沈风
泪水已经淋湿了手中的信。看着爹爹的书信,我才明白爹对娘的爱有多深,爹爹用一生爱了一个女人,最后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死。可是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的娘亲竟然就是老夫人。
看到信中最后一句话,爹爹说我娘的左脚底有一颗和我一样的红痣,那日在别院为老夫人洗脚看见老夫人脚底的红痣的画面,又想起流香与成和都说过我与老夫人长的有些相似,还有老夫人看我不同的眼神,还有说过得那些奇怪的话。这些画面在我脑海中闪过,我觉得脑袋都快炸了,我无法接受我与成和的母亲是同一人,那我们还能是夫妻吗?我觉得头疼欲裂,双手抱着头,成和伸手想搂着我却被我一把推开:“不要碰我。”我低声说了一句。
成和被我的举动惊到了:“琬琬,你怎么了。”
我浑身一颤,随即摆摆手:“没事,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成和刚想说什么,哥哥却拦住他:“让琬儿一个人先静一下也好,我们先出去。”哥哥吩咐流香留下来,他与成和就出去了。
流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陪着我。爹爹的离开带给我的悲痛无疑是巨大的,在我还未能接受这个事实的同时我那丢下我二十年的母亲却一下子成了我的婆婆。我的思绪混乱,爹爹的整个葬礼进行了三天可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爹爹的葬礼结束后成和就带我回了王府,我感觉不到我自己在做什么就想灵魂出窍了一样。回到王府我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几日都不见成和,我不想告诉成和我娘就是他的母亲,我也不知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