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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温柔 第五章 解放区的天

不能想象,我娘得病的那一段日子是怎么过的。村上的老人们说,她那个病其实是吓的,属阵发性。上来一阵儿就满山遍野地转悠,特别遇见个挎枪的、穿制服的或上衣兜儿上别着钢笔的,老远地看见就迎上去,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喊着睡觉觉,而过去那一阵儿又跟好人儿一样,该怎么的还怎么的,也不打人骂人,也不耽误干活。

当我长大了知道了我娘的这些经历之后,我就寻思,我这个脑子经常是一阵清楚一阵糊涂,特别看见那些带字的东西就头疼,八成与这事也有关。

转过一年,日本鬼子投降了。日本鬼子投降,沂蒙山解放,那些在外边当兵的、扛活的、出伕的,一下子回来不少。那天我娘正在村外的菜地里干活,老远地看见一个穿军装、背背包、戴眼罩的人从远处走来,就主动迎了上去,说是嗨,睡觉觉!

待俩人走近,那人一下子愣住了,你猜是谁?对了,是我爹。他的一只眼睛瞎了。他那个眼罩只捂住了一个眼,另一个眼却一点也不妨碍看东西,他认出了我娘,我娘却没认出他。我娘在那里喊睡觉觉,起初他还以为是跟自己开玩笑来着,觉得这娘们儿两年不见性格开朗了不少。待一走近才觉得不对头,她表情茫然,眼神发直,根本不像认出他的样子。当她又喊了一句睡觉觉并作解裤腰带状的时候,我爹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将她扇了个趔趄,接着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晕过去了。我爹害了怕,赶忙将她背回家。待问清原委,我爹就掉了眼泪。那个原委,就是我爷爷的口径,谁让你跟鬼子小队长照相来着?这就是代价!

我娘醒过来之后,认出了我爹,两人大哭一场。之后,我娘说是,我不干净了,你休了我吧!

我爹就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谁也甭嫌谁!

我娘说,你怎么不是好人?

我爹说,你没看见吗?我的一个眼瞎了,不全合了!

我娘说,我以为你在外边干了什么坏事儿哩!

我爹即将那两年的经历大概说了说,他先是在吴化文的队伍里当给养员,后被八路军俘虏,当过几天八路军,参加过几次战斗,让鬼子给打瞎了一只眼睛,待抗战胜利,部队整编,就将他给复员了。

我娘说,能活着回来就算烧了高香,甭管全合不全合了。

我爹就说,倒也是!那个刘乃营连我还不如!

我娘说,他怎么了?

我爹说,他家里还不知道?

我娘说,知道什么?

我爹说,他死了,他当司号员,目标最明显,打起仗来还不先死他呀!

我娘说,他也是让鬼子打的?

我爹啊、啊着,就算是吧!

我娘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若没亲眼看见可不能乱说。

我爹说,这个还用得着嘱咐?

我爹回来了,庄上的人都来看他。韩作爱也来了,她跟我爹打听他丈夫的事儿。我爹告诉她,他们分手已经一年多了,光知道他那个队伍往南边儿开去了,具体情况还真是不知道哩!

韩作爱不放心,说是不会有事儿吧?

我爹说,有事儿还能没通知呀?没通知就是没事儿。

韩作爱看见庄上那些得到了通知成了烈属的成天价哭哭啼啼,反倒不盼丈夫的信儿了。她相信我爹的话了,没信儿就是没事儿。

庄上的人都来看我爹,惟独刘乃厚没来。我爹问起他,我娘说,别提这个私孩子,提起他来我就要犯病!

我爹说,怎么了?

我娘说,想想你这眼,看看我这病,不都是他造的孽?他不来是心虚呢!没脸见你呢!

我爹就说,一个毛孩子,能造多大的孽!

我爹这次回来,我娘发现,他说起话来一板一眼了,不再那么云山雾罩、半半吊吊了,就说,你眼是瞎了一个,人却一下长大了不少。

我爹就说,上过战场,在死人堆里爬过的人,什么都能看得开了。

这年的冬天,钓鱼台来了土改工作队。说是工作队,其实就一个人。这人没穿军装,却斜挎着手枪。我娘老远地看见,又主动迎了上去,刚要喊睡觉觉,猛丁发现那人是个女的,又不喊了,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工作同志,来了?村长刘玉贞在旁边儿看见,还有点奇怪,寻思这娘们儿的病好了嘛。有人就说,遇见带枪的不喊睡觉觉了,那就是好了。

在此后的若干年里,我娘再遇见公家人儿的时候,确实也就没再犯过病。

这个工作同志叫曹文慧,来到就住在村长刘玉贞家。刘乃厚这时候早不当村长了,但刘玉贞还注意发挥他会看秤、能跑腿,也能搞接待的特长,让他在村委会打杂。曹文慧召集村委会的头头脑脑开会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提壶续水。

曹文慧开会是讲解土改工作十八条。主要精神是消灭农村封建经济,消灭赤贫,满足农民的土地要求。将党在抗日战争时期实行的减租减息的政策,改为没收地主阶级的土地分配给农民的政策。同时还要把富农和中小地主与汉奸恶霸区分开来等等。

村委们在研究我家成份的时候,有人就提出我爹先是在日照背过鬼子,后又给吴化文当兵的问题,要定他个汉奸。刘玉贞说,他背鬼子是因为不知道,所谓不知者不为过,再说他那时还小,纯是表示热情或显能,不能算是汉奸行为,后来给吴化文当兵也不是他主动要求参加的,而是让他们抓去的,是让他们抓去的吧乃厚?

刘乃厚有点小尴尬,说是这不假,我作证!

刘玉贞对我爹的情况还很了解,她接着说是,牟子铃后来还不是参加了八路军?还让鬼子把一只眼给打瞎了,他媳妇也让鬼子的翻译官给糟践了。

曹文慧说,是我一进村就遇见的那个吧?

刘玉贞说,就是她!

曹文慧就说,哪有这样的汉奸!我看不仅不能定成汉奸,还是我们依靠的对象哩!我们就是要依靠那些被迫害与被侮辱的!

曹文慧是个知识分子,说出话来文诌诌的。刘乃厚在旁边听个一句半句的,就跟我爹学舌,企图以此将功补过,说是你家的成份定了,定成了被迫害与被侮辱的,是我作的证!

我爹说,这是什么成份?

刘乃厚进一步作解释,被迫害是指你的一个眼瞎了,被侮辱的是说你媳妇。

其实,后来我家定成了下中农。

随后,那一个冬天,钓鱼台可真是热闹。分了土地的农民,一个个兴高采烈,天天敲锣打鼓,扭秧歌、踩高跷,庆胜利,贺翻身。还杀猪宰羊,请烈军属及荣复军人。那年,村上请烈军属及荣复军人的时候,我爹也在被请之列。此后每年请,他也都是参加了的。

庄上那些外出的能回来的都回来了,牺牲了的家里也得到通知定成烈属了,暂时没回来的也都有消息了,惟有刘乃营依然杳无音信,死活不知。韩作爱沉不着气了,她去问刘玉贞,刘玉贞也说是没信儿就是没事儿,有信儿就赶紧告诉你。

我爹回来之后,我娘的病好了,成份也划得实事求是,我爹很高兴,说是民主政府还是了解我的。作为感谢或表示忠诚,他即将刘乃营真正的死因跟刘玉贞和曹文慧说了。原来刘乃营一年以前就死了,而且是让八路军和武工队打死的。那时他们还在一起,我爹当给养员,他当司号员,打起仗来自然会先打他。战斗不大,双方各有伤亡,我爹就是那次让八路军俘虏的,而吴化文的残部也确实是往南边儿开去了。我爹寻思,这个事儿双方大概都不好通知,他家里也就一直不知道。

曹文慧那时已是代理乡长,她让我爹写了证明材料,摁了手印儿,俩人就去通知韩作爱。刘玉贞说,有愿意报喜的,没愿意报丧的,咱民主政府还管这个?他又不是让鬼子打死的!

曹文慧说,你给我介绍情况的时候,是说他跟牟子铃一块儿给抓走的不是?民主政府才格外讲人道主义呀!

刘玉贞说,还人道主义呢,人道主义是啥?咱不懂。

曹文慧说,人道主义就是人情味儿,哎,那个刘乃营的老婆叫韩什么爱?

刘玉贞说,韩作爱。

曹文慧就说,什么名字!

刘玉贞说,怎么了?

曹文慧告诉她,书上管性交就叫做爱。

刘玉贞就叹了口气,说是听着怪好听,没寻思还是这么个意思!庄户人家哪会起名字!哎,你这么大的学问,办个识字班不行吗?

曹文慧说,这两天我也正琢磨这事儿呢!别的乡有的已经办起来了,咱们也抓紧办一个。

俩人找到韩作爱,将他丈夫的情况一通报,韩作爱嘴撇了几撇想哭,憋了半天又憋回去了。

曹文慧说,你要想哭就哭吧!哭出声来,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年轻轻的还是要朝前看,别憋出个好歹来!

韩作爱就哇哇地哭了,一边哭还一边诉,说是刘乃营个私孩子,你把你姑奶奶我坑得好苦呀……

完了,曹文慧说,战争给我们每个家庭都带来了不幸,这不是哪一家哪一个人的事儿,他是让吴化文给抓去的,你也不愿意他去是不是?民主政府对你的遭遇是了解的、同情的,是不会岐视你的,这个你只管放心!

韩作爱就给她俩连磕了三个响头。

俩人回来的时候,刘玉贞说,你是怪有人情味呀,我都让你说得掉了眼泪。

曹文慧说,我们党的三大法宝之一,就是要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她一个农村妇女还能反动到哪里去?

刘玉贞说,你年轻轻的,怎么这么有学问呢?

曹文慧就用现学来的沂蒙山方言说是,你要再当面吹捧我,我毁你个死妮子!

两人格格地就笑了。

若干年后,这个曹文慧就到一个领导部门做了统战工作。钓鱼台的人知道后,就说那是她的老本行了,她还就适合干那个。

这个曹文慧后来对我们钓鱼台帮助不小,我们镇的第一个合资项目就是她给牵线搭桥的。要不,我能扯得这么远呀?

钓鱼台的识字班办起来之后,我娘也是参加了的。我娘至今还记得,识字班办起来第一件事是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剪辫子、铰髻子。刘玉贞说,封建尾巴不割的,不准参加识字班。封建尾巴的话,是她跟曹文慧学的。

完了就学唱歌,唱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唱识字牌牌好比明灯一盏。曹文慧唱一句,大伙跟着学一句,哎,学得还挺快。

唱完了歌,刘玉贞说,还有个事儿跟姐妹们说说,就是成立纺织推进社的事儿,乡里布置下来,要大力开展纺线运动。不纺线怎么织布?不织布部队穿什么?光着腚儿打仗啊?纺也不白纺,纺一斤线领八千北海币,上级到年底还开劳模会,评选劳动英雄和纺线模范,大伙说咋样呀?

大伙儿说,那就纺呗,这么好的事儿还能不纺?

刘玉贞说,既然大伙都同意,那就先把推进社成立起来,选个社长,大伙儿说谁当社长合适呀?

大伙儿说,干脆你兼着算了。

刘玉贞说,我是不能兼,我还有别的事儿,我的意见是让尹杏菊当怎么样?

女人们在交头接耳,互相打听,尹杏菊是谁?

我娘也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她听着尹杏菊的名字怪耳熟,却忘了谁叫尹杏菊了。

刘玉贞说,就是牟子铃家里的。

女人们说,噢,是潮巴二嫂呀!

我娘始才意识到自己就是尹杏菊。我娘一听让自己当社长,刚要站起来说不行,就听人们议论开了。有的说,这娘们儿性格软绵,心灵手巧,说不定还真行。有的就说,弄个潮巴二嫂当社长,以后来个公家人儿她就要跟人家睡觉觉,也不沾弦呀……三议论两议论,就弄得我娘眼泪哗哗的。人就怕议论,再坚强的人一议论,他也得掉眼泪。若干年后的“文化大革命”中,我爹因他那个历史问题挨斗的时候,我娘在台上陪斗,有人就在下边往上递条子,说是可以让那个娘们儿坐着听,主持人将那张条子一念,咱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这一点我特别有体会。后来我娘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就能理解。

刘玉贞说,咱民主政府就是要讲人道主、主义,搞统一战线,再说她那病已经好了,为什么不能当?以后我要听见谁再喊她潮巴二嫂,不把她的×嘴撕烂的!

这么的,我娘就当了。那是她一生中最光辉的篇这个章,过多少年她都不会忘。那年咱当了私营性质的厂长之后,她还多次跟我说起这事儿,说是她知道她那个纺织推进社的社长有安慰性质,可也说明那时的民主政府特别能体谅人、抚慰人呐,人家知道咱那病是吓出来的,窝囊出来的,人家就变着法儿地让咱心里舒畅,这一舒畅,那病好了,劲头儿也来了。我知道她这话带有警戒性,咱就千方百计地让伙计们心情舒这个畅。

我娘当了纺织推进社的社长,干劲冲天。她走家串户,挨家动员,不出两天,钓鱼台就架起了近百架纺车,女人们一边纺线,一边学识字唱歌,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钓鱼台的识字班里,大姑娘多,小媳妇少,渐渐地识字班就成了大姑娘的代名词。比方说我们那里有一首打夯的歌,叫小伙子呀,加油干哪,当了模范,娶识字班哪……就是指的大姑娘。整个沂蒙山都大差不离,一提识字班就知道是大姑娘。

识字班的课本是曹文慧自己编的,全是些人名地名庄稼名农具名,她将钓鱼台所属的地块编成顺口溜,叫西山北山东山豁,海沟桃峪囊沙窝,家北南洼刘家林,河西河东方底锅。

有一个小媳妇家的地是在囊沙窝,她对那几个字就学得格外上心,写得也格外费劲,有时写着写着就笑了,说是叫什么名字不好啊,还叫囊沙窝,这个囊字可真难写,也不知是啥意思!

有的说,是攮煞你呢!

有的就说,那意思不是男人整天挂在嘴边上吗?

那小媳妇说,我怎么不知道?

别的娘们儿就说,回去问问你男人。

女人们嘻嘻哈哈地就疯一阵。

我娘还真是心灵手这个巧,字学得快,线也纺得多,当别人才会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就会写糁、鹅什么的了,当然是先前跟我爹打下的基础。她跟别人说,那个鹅字还可以我在上边儿鸟在下边儿呢!

别的女人就说,你是该在上边儿呀,都当社长了还不该在上边儿?

真是不说个人话!

女人们哈地又乐一阵儿。

识字班里不时地传来歌声说笑声,一旁馋坏了刘乃厚。这天他找着刘玉贞说,我替俺嫂子报个名,让她也参加识字班行吧?

刘玉贞说,你哪个嫂子?

刘乃厚说,就是乃营家,她大名叫韩作爱。

刘玉贞说,她不行,娘家是富农,婆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刘乃厚就吭吭哧哧地说是,咱跟她割(念ga)伙了呢!一割伙,她不就跟咱当贫农了?

刘玉贞就吃了一惊,说是让你在村委会打杂,结果你干这个,怪不得三天两头地找不着你呢!

刘乃厚说,她男的死了,我也有责、责任,是我领着人把她男的抓走的;她让我赔人,我就赔了。

刘玉贞哭笑不得地说是,她,我们研究研究;你,回去听候处理!

过后刘玉贞就了解到,那天她和曹文慧去通知韩作爱她男的死了的消息,两人一走,韩作爱即在那里哭天号地。刘乃厚和他娘听见动静过去看看来着,韩作爱见着刘乃厚就跟他撕巴起来了,一边撕巴一边让他赔人,这才知道是刘乃营死了。刘乃厚他娘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开,示意乃厚出去躲躲,他还不躲。他在那里扇自己的耳光,一边扇一边哭着说是都怨我、都怨我呀,我不是人呀——韩作爱见他扇自己的耳光,又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扇了,最后两人哭成了一团。刘乃厚他娘在旁边儿也哭了。

当天晚上,刘乃厚他娘又让他去陪韩作爱。刘乃厚此时已经十七八了,打那次两人有了事儿之后,就没再去陪她。此时刘乃厚自知罪过不小,无奈何就又去了。

待韩作爱平静下来,她问刘乃厚,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刘乃厚说,什么话?

韩作爱说,寻思你就忘了,还秤砣虽小压千斤呢!

刘乃厚恍然大悟,噢,赔人哪,我这不是来了吗!

韩作爱说,你可得陪我一辈子。

刘乃厚就说,那当然,君子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嗯。

两人免不了海誓山盟一番,打那就那么不明不白地同居了。

刘玉贞跟曹文慧说起这事儿,曹文慧哈哈地笑了一阵,完了说是,这个刘乃厚纯是个活宝,他两个既然这样了,那就成全了他们呗!可有一条,他两个得正儿八经地结个婚,要不,传出去对咱识字班影响也不好,人家会说,识字班还兴割伙呀?

刘玉贞跟他二位将这个意思一说,他两个马上就结了婚,完了韩作爱就也参加了识字班。

此后的几年里,南麻、莱芜、孟良崮、淮海战役相继打响了,识字班又担负起了动员民工队和做军鞋支前的任务。庄上的男爷们全部参加了民工队,连我爹和刘乃厚那样的也参加了,还挣了好几面支前模范的锦旗。

淮海战役的时候,钓鱼台的识字班又领了任务,要她们去东里店运五千斤粮食回来,三天之内全部加工成煎饼。这时候钓鱼台所有能干活的妇女总共不到一百名,要运粮,要推磨,再一勺一勺地摊成煎饼,时间之紧任务之重就可想而这个知。韩作爱的积极性也调动起来了,她一个人看三盘鏊子,这盘刚抹上煎饼糊,那盘就要顺手揭下,忙得脚打后脑勺。她两天两夜没合眼,摊煎饼一百六十斤。摊到最后,正给孩子喂着奶,竟睡了过去。孩子从她的怀里掉到了灼热的鏊子上,哇的一声惨叫,将她给惊醒了,立即将孩子抱起来,屁股却粘掉了一块肉。这个孩子的外号就叫疤瘌腚。疤痢旋从小即与我结下了不解之这个缘,长大之后还有所作为。

说着说着想起了韩香草,那回我给她说起这些事,她说,知道了识字班的故事,就理解了你的思想基础。

我说,怎么讲?

韩香草说,奉献啊!你的奉献精神就是从那儿一点一点地潜移默化过来的,所以你要外出作报告,识字班的故事一定要讲,要不,人家不知道你的背景,不知道你的思想依据,你笼统地讲奉献精神,人家就会不信,说不定还会胡乱猜测。所以想要理解你牟葛彰,就必须首先了解沂蒙山。

她这话对,咱在这里就多说点。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牟葛彰我回家转。这就是过去的事情那么一段,我的个背景就一目了然;说到这里算一卷,明天咱接着把报告作……不顺口了,应该是接着把话谈。把话谈好像也不确切,把呱拉?把言发?回去问问小韩德成,那小子最能编这玩意儿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啊?

哗—有了,日出江花红似火,咱在这里把言发,自说自话一整天,我的个背景就一目了然。这个故事不一般,完全可以作改编,若是拍成一影视,没钱咱把助来赞。照片什么的就算了,它让我想起那翻译官;防火防盗防记者,你来采访我不见。当叮个当丁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