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行六人便上路了,赶往蜀中,一来是寻找千机门的宗门所在地,二来是为了寻找百年的紫心草。
耽搁多日,再次踏上寻父之旅,木松源有些迫不及待,一路上纵马狂奔,恨不得一步千里,瞬息便到蜀中。
独孤寒峰骑着马儿紧跟在后面,看到义子不停的挥动马鞭,心知他急于去救父亲,但又不忍他太过劳累,当下喊道:“松源,慢一点。”
吁!
木松源勒住马僵,狂奔中的骏马猛的扬起前蹄,长声嘶鸣,他拨转马头,看着追上来的独孤寒峰,道:“义父,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慢一点,你那小媳妇身子可还很虚弱,万一旧疾复发,可再没有五十年的紫心草来为她续命了!”
独孤寒峰戏谑道,木松源一阵头大,心道自己这义父整日口中念叨着小媳妇,也不知人家水儿愿不愿嫁给自己这个怪物。
如是想着,木松源撩起斗篷,向不远处看去,空闻大师正和水儿还有周琪儿骑着马缓缓而行,怎么看怎么不像着急赶路的人,反倒是像出来游山玩水的游客。
水儿驱着马儿来到近前,看着木松源,笑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木松源还未开口,独孤寒峰却是戏谑道:“嘿嘿,我这傻儿子是怕跑太快,累坏了自己的小媳妇儿!”
水儿闻言面色绯红,声音如蚊子一般说道:“前辈,您就别取笑我了…..”
说着话,水儿低下了头,却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抬头看着木松源,将香囊递了上去,轻声道:“松源,师父说你使用血归术后心情烦躁,所以昨夜我便做了这个香囊,里面装了一些安神花,有凝神静气的效果,你戴上吧!”
“多谢了!”
木松源低声道谢,将香囊接过,戴在腰间,一股淡淡的香味便在斗篷中弥漫开来,心头烦恶之感稍减。
“哟哟!这么快就只想着你的郎君了,怎么不给老头子我做一个呢?我也心情烦躁啊!”
独孤寒峰怪叫着,水儿羞赧的低下了头,低声道:“前辈若是喜欢,改日我便为您做一个。”
“嘿嘿,那敢情好!”
独孤寒峰嘿嘿笑着,道:“行啦,你们也谈完情说完爱了,现在咱们该赶路了,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前边的大柳镇,在那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启程赶往蜀中!”
余天霸闻言,看了一眼天色,笑道:“前辈,眼下天色尚早,大柳镇也不远了,我们还是先歇息一下吧!赶了一天的路,大家连口水都没喝呢!”
独孤寒峰略一沉吟,而后点头笑道:“恩,你小子出的这个主意还不错!那好!咱们就去前边的山岭上休息一下,然后再接着赶路!”
众人皆是点头,赶了一天的路,都是有些累了,此刻听说可以歇歇,自是欢喜不已。
木松源虽然有些焦急,但却也只得耐着性子随众人往山岭上行去,毕竟水儿身子还很虚弱,万一因为劳累,旧疾复发可就糟了。
山岗之上,温暖春风扑面而来,众人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席地而坐,余天霸借了木松源的铁枪,去山林中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可以打来裹腹,光吃那些干巴巴的干粮,实在难以下咽。
独孤寒峰在树下坐着,拿过水囊晃了晃,却是蹙眉自语,“咦,怎么没水啦?”当下扭头看着正在给马儿喂草的木松源,笑道:“儿子!去给为父打点水来!”
“好!”
木松源应了一声,接过义父抛来的水囊,而后转身朝着山林中走去,他之前听到山风送来阵阵水声,知晓山中必有水源。
水儿正陪着周琪儿在那山花烂漫之地玩闹,看到木松源往山林中走去,当下笑道:“琪儿,你自己玩吧,不要乱跑,我去看看你松源哥哥!”
“好,姐姐你自己小心点!”
周琪儿正在采花编花环,闻言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便又兀自专心的去编花环了。
水儿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缓步朝着山林中走去。
山泉边,木松源盘坐在一块青石上,愣愣的看着叮咚作响的泉水,斗篷放在膝上,水囊早已顺着溪流向山下飘去。
水儿悄悄的走了过来,俯身将水囊捞了起来,灌满清凉的山泉,这才漫步来到木松源身前,轻声道:“松源,你怎么了?”
“恩?哦,水儿,是你啊!”
木松源募然回神,看到俏生生站在身边的水儿,目光落在其手中的水囊上,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当下讪讪的挠了挠头。
水儿抿嘴轻笑,攀上青石,坐在木松源身边,柔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你父亲?”
木松源沉默着低下了头,片刻后轻轻的恩了一声。
“不要太着急,这一次你一定会找到你父亲的,师傅和我说他都会帮你的!有师傅和你义父在,一定可以找到你父亲的。”
水儿低声安慰道,木松源叹息一声,说道:“我很担心,担心找到父亲的时候,他已遭不测…..也很担心这一次到底能不能找不到父亲…..”
水儿沉默的看着满面黯然的木松源,良久才低声说道:“现在担心这些也是于事无补,做事情不能瞻前顾后,只要认定目标往前走就好!”
顿了顿,她又笑着说道:“就像我一样,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得了治不好的病,可是每次看到师父用内力替我温养身体,我总是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现在我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木松源扭头看着笑盈盈的水儿,若有所思的自语道:“认定目标往前走就好!”
心中思量着水儿的话,木松源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忽然起身从青石上跳了下去,看着坐在青石上的水儿,笑道:“水儿!你说的真好!我已经明白我该怎么做了!”
“能帮到你就好!”
水儿抿嘴一笑,在木松源的搀扶下从青石上下来,二人并肩往山岭上走去。
独孤寒峰正和空闻大师说着什么,远远的看到木松源和水儿一起回来,当下满面诡秘笑容的捅了捅空闻大师,笑道:“瞧瞧!这才叫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呐!”
空闻大师闻言回头看去,嘴角含笑,点头道:“不错,确是一对金童玉女!”
“恩?”
独孤寒峰一愣,苍老的脸上忽然爬上一抹喜色,笑道:“嘿嘿,老光头,你这么说,是不是同意将你那小女娃娃徒儿嫁给我儿了?”
“呵呵,水儿幼年被人抛弃,贫僧怜其年幼,便将她捡了回来,交给少林寺山下的一户人家收养,可是那家人不善待于她,贫僧只能带着她云游天下,六岁那年她病发,贫僧便带着她在莽山定居,每日以易筋经内力为其温养身体,方才让她平平安安活到今日,这几年贫僧四处奔走,寻找那补天方中所需的几位主药,希望可以治好她,让她好好活下去。说起来,她与贫僧并无师徒名分,反倒是更像父女,贫僧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空闻大师低声说着话,看向水儿的目光中满是慈爱,回头看着独孤寒峰,他又说道:“独孤施主的提意很好,贫僧没有反对的理由,只是终身大事,当须水儿自己同意,方能算数,若水儿不愿,那这件事独孤施主以后便不要再拿来说笑了!”
“切!”
独孤寒峰嗤笑一声,撇嘴道:“你这老光头,好生没有眼力见!你没看你那半个女儿已经看上我儿了么!只要你说话,她必定一千个一万个同意!等到我们救出我儿的父亲,便即刻让他们成亲!到时候老夫一定为他们筹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让我儿将你那小徒儿风风光光的娶进门,三年抱俩!给老夫生个孙子,好让老夫教出两代大侠!”
空闻大师淡笑,合什道:“独孤施主看的可真远!”
“嘿嘿!也不看看老夫是什么人!”
独孤寒峰的得意的笑着,冲着已经走进的木松源喊道:“儿子!快过来,为父有好消息告诉你!”
木松源正和水儿在说话,听的义父的召唤,当下快步上前,将水囊递上去,笑道:“义父,您要和孩儿说什么啊?”
独孤寒峰接过水囊,而后拉着木松源坐下,低声在其耳边说了几句。
木松源一脸通红,无奈的看着挤眉弄眼的独孤寒峰,苦笑道:“义父,您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水儿是女孩子,别因为我损了她的名节!”
话未说完,独孤寒峰一记暴栗敲在他的脑门上,佯怒道:“你个笨蛋!什么名节不名节的!为父告诉你,为父的眼光不说天下第一,却也差不到哪去,我瞧着这水儿小女娃就不错,模样长的俊俏水灵不说,还懂得疼人!日后做了你的小媳妇,定是个贤妻良母!你早日结婚,也好让为父早日抱上孙子啊!到时候为父将一身绝顶的本事全教给他,让你木家一门两豪杰!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义父……”
木松源龇牙咧嘴的揉着生疼的额头,对这个越来越为老不尊的义父无可奈何。
水儿头上戴着花环,拉着同样头戴花环的周琪儿从开满野花的山坳里回来,周琪儿欢快的跑了过来,从背后拿出一个花环给木松源戴在头上,笑嘻嘻道:“松源哥哥,我漂亮吗?”
木松源笑着点头,道:“琪儿是最漂亮的!”
周琪儿咯咯笑着,腻在木松源怀里,和木松源笑闹着。
独孤寒峰看着俏生生站在木松源身后,笑看二人玩闹的水儿,招手笑道:“小女娃娃,来,到老夫身边来。”
水儿上前,盈盈施礼,道:“前辈,您唤水儿来有什么事?”
“坐下说!坐下说!”
独孤寒峰连连摆手,让水儿坐在树下,待其坐定后,他神色郑重的说道:“水儿,老夫现在很正式的问你,你可愿意下嫁我儿松源?”
“啊!”
水儿一惊,面露一丝喜色,回头看了看空闻大师,但见师父微微点头,她又看向了正和周琪儿玩闹的木松源,定定的看了好久,却是面色越来越暗淡,而后竟自低下了头。
独孤寒峰见她先面有喜色却又逐渐变得暗淡,不由有些着急,连忙问道:“怎么样啊?你到底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
“我….终身大事全凭师父做主…..只要师父答应….那水儿便出嫁…..”
水儿颤声道,一双纤手不停的绞着衣角。
空闻大师接口道:“水儿啊!终身大事,为师虽是可以替你做主,但却需得你点头同意!”
水儿闻言沉默下来,直到独孤寒峰再次催促,方才低声道:“我同意…..只是…..”
“只是什么?!”
独孤寒风急忙追问,以为水儿是要提要求,当下兀自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下嫁,我便让我儿准备丰厚聘礼,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木家!”
水儿闻言连忙抬头,着急的摆手,道:“前辈误会了,水儿出身低微,自知配不上木公子,幸得宠爱,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提这般过分的要求,水儿只是想说,水儿愿意下嫁,但却需要等到我的痼疾痊愈后才行。”
“哈哈!好!就冲你这句话!就算是把蜀中翻个个,老夫也定要寻到那十叶十花的紫心草!治好你的病,让你安安心心做老夫的儿媳!”
独孤寒峰兴奋的拍手,推了一下坐在一边的木松源,道:“小兔崽子,为父再给你寻找终身幸福,你怎的一声不吭!”
木松源面色通红的讪笑着,看了一眼水儿,扭捏到:“义父,您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哪里还需要孩儿说话….”
“臭小子!”
独孤寒峰宠溺的揉了揉木松源的脑袋,而后看着水儿说道:“你放心吧,等我们救出我儿的父亲,老夫定为你寻到紫心草,治好你的病!”
水儿起身,躬身施礼,道:“水儿先行谢过前辈!”
独孤寒峰闻言,不满的嘟囔道:“怎么还叫我前辈,是不是该改口叫我义父了?”
水儿面色一红,而后低声喊道:“义…义父!”
“哎!好!来来,这是义父给你们的礼物,这一对玉佩是为父在昆仑山悟剑十年时在山泉中捡到的子玉经数年打磨与雕琢方才成形!今日便送给你们,算是订婚之礼!”
独孤寒峰满脸兴奋的点头应了一声,旋即从怀中掏出两枚翠绿的玉佩,一人一块塞到了二人手中。
玉佩触手温润,是上好的翠玉,木松源握在手心,而后红着脸向独孤寒峰致谢,“多谢义父!”
水儿也是娇羞的盈盈施礼,轻声道:“多谢义父。”偷偷的看了一眼木松源,却又不好意思的迅速收回目光。
空闻大师在一边看着二人,淡笑捋须,兀自微微点头。
余天霸从林中回转,用衣服兜了一些山果,肩上扛着玄铁枪,吊着两只已经开肠破肚剥皮洗净的山鸡和野兔。
独孤寒峰一眼看到山鸡,登时笑了起来,兴奋道:“嘿嘿,你小子现在越来越会办事了!去,快去生火把山鸡和野兔烤了!”
“是。”
余天霸应了一声,将一兜野果递给空闻大师后,便快步离去,在不远处生火,将山鸡和野兔架在火上烤着。
很快,山鸡的香味便弥漫开来,独孤寒峰食指大动,早已迫不及待的拿出了蟠龙剑,起身上前,用独创的切山鸡手法将肉剔下来,先自己挑了一片送进口中,笑眯眯道:“嘿嘿,小子,不错嘛!这烤山鸡的手艺快赶上老夫了!”
“是是,多谢前辈夸赞!”
余天霸一脸苦笑,连声应着,心道自己不单烤山鸡的手艺不错,一双铁掌的本事也不赖,可为何您老人家只看到我烤山鸡的本事,却是压根看不上我这一双铁掌的本事呢!
独孤寒峰一连挑了两三片鸡肉放进嘴中,一边嚼,一边含混的说道:“去,把这些鸡肉给我松源孩儿他们送去。”
“是!”
余天霸应了一声,捧着盛着烤山鸡的芭蕉叶向木松源走去,恭声道:“公子,水儿姑娘,你们快吃吧!”
“多谢了,余大哥!你也坐下吃吧!”
木松源笑着点头,周琪儿早已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抓了一片烤山鸡塞进嘴里。
那边厢,独孤寒风正在切烤野兔,听闻余天霸的话,不由笑道:“嘿嘿,那小子,刚才夸你烤山鸡手艺不错,可转眼你这眼力见怎得就这般不济!现在不应该叫水儿姑娘了!该叫少夫人了!”
“少夫人?”
余天霸一愣,目光在木松源和水儿羞红的脸上扫过,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起身,冲水儿躬身施礼,恭声道:“余天霸见过少夫人!”
转头又对木松源笑着说道:“恭喜少爷觅得贤妻!”
水儿羞涩的说道:“余大哥不必这般,你还是叫我水儿吧!”
“恩,就是,余大哥,你别管我义父!你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
木松源也是讪笑着挠头,说实话,幸福来得太快,他现在还有点云里雾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