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建康府的官道上,余天霸纵马狂奔,前一日他得到消息,建康王咄帧收集了一批珍稀药草要送往大都进贡,而在这批珍稀药草中就有一株五叶五花的紫心草,虽药龄要低于秦白老儿的那株,但总算也是半百之龄,或许会有用。
路过一个集市,余天霸在一家铁匠铺前停了下来,进的铺中,面庞黑红的铁匠便即迎了上来,笑道:“客官来了,要些什么,我这有上好的刀剑!您看一看?!”
余天霸淡笑,丢下一锭银子,道:“我要铁枪。”
“铁枪?有啊!您跟我来!”
铁匠眼见那一大锭银子,登时眉开眼笑,引着余天霸往后院行去。
不多时,余天霸回转,出了铁匠铺,去集市上雇了几个脚夫和一架马车,拉着从铁匠铺买来的一百杆铁枪,往山中去了。
一行人沿着官道进山,行了不多时,余天霸看着一处山谷,微微蹙眉,而后扬手道:“行了!就在这停,你们把东西给我搬到山上去。”
“好嘞!”
几个脚夫应了一声,而后抬着装满铁枪的往半坡上的树林行去。
随意打赏了几两散碎银子,余天霸便让几名脚夫离去了,而他自己则是呆在山谷半坡的树林中,闭目静坐。
日偏西,一队官军呼呼喝喝从建康方向来,队中有两架马车,装满了货物,用布幔遮了起来。
“都给我警醒点!这地界不太平!要是丢了贡品,小心你们的脑袋!”
一名骑马的将军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口中厉声吆喝着,一众军士唯唯诺诺的迎着,拖着疲乏的脚步向前走去。
半坡的树林中,余天霸猛然睁开眼睛,眸中精芒闪烁,翻身跃起,来到一处树丛前,向山谷中张望,但见那一队官军缓缓而来,当下他眯起了眼睛,一掌拍开身边的木箱,探手抓住两杆铁枪,而后起身运力于臂,向着谷中的车队奋力掷出了铁枪。
伴随着两声惨叫,谷中的军队乱成了一片,那将军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怒吼道:“不要乱!所有人护住马车!”
话音未落,树林中再度飞出两杆铁枪,一杆对着他胯下的战马,一杆对着他的胸口,如闪电般袭来,带着尖锐的啸音!
“嗨!”
那将军怒喝一声,从马背上跃起,长枪一刺一挑,便将飞向自己的铁枪挑飞了,只是可惜了他的战马,被余天霸掷出的铁枪扎了个通透,钉在了地上。
树林中,余天霸不知疲倦的投掷着铁枪,只是片刻功夫,箱中的一百杆铁枪尽数被他掷了出去,山谷中惨嚎声响成一片,车队的百名军士,有一大半被铁枪直接扎死,还有一部分却是被铁枪钉在了马车上,或者山壁上,因为没有伤到要害,暂时还未死去,口中惨嚎不休。
剩下的十几名军士和那名将军紧紧守在两架马车边,警惕的看着从树林中走出来的余天霸。
那将军以为树林中定有大批人马埋伏,当下十分紧张,却是等了半天也只是未见树林中有半点动静,心下明白,原来只有余天霸一人,当下胆气大壮,怒喝道:“兀那毛贼!竟敢打劫贡品!你有几个脑袋!”
余天霸缓缓从半坡上走下来,背负双手站在众人面前,看着那名将军,寒声道:“交出贡品中的五十年紫心草,我放你们一条活路!”
“好大的口气!问过本将军手中的枪没有!”
将军怒极反笑,长啸一声,挺枪扑了上来。
唰!
一枪刺来,余天霸微微侧头,锋锐的枪尖擦着面皮而过,劲风呼啸!而后他忽然探手抓住了长枪,身形向前扑去,狠狠的一掌拍在了那将军胸口的护心镜上。
嘭!
将军倒飞出去,撞翻了一架马车,装满各种宝物的盒子散落一地,最终用长枪杵地方才站住,满脸惊讶的看着余天霸。
而那围上去的众军士也是满脸惊骇,看着将军胸前护心镜上的掌印,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我不想多杀人,如果你现在把紫心草交出来,我马上离去!”
余天霸淡淡的说道,他本是杀伐果断之人,只是和木松源在一起待的久了,他也不愿多造杀孽。
那将军面色很是难看,胸口的闷痛让他难以呼吸,此刻听到余天霸的话,不由一阵气急,可是无奈自己技不如人,根本不是余天霸的对手,只是一个照面,便被人打飞出去,而且明显余天霸是手下留情,否则自己早已被一掌打死了,心知自己是遇到高人了,沉默一会后,便挥手道:“去,把紫心草拿来!”
“是。”
一名军士应了一声,向后面的马车走去,片刻后抱着一个盒子走了回来。
将军无力的摆摆手,道:“给他送过去!”
余天霸接过军士战战兢兢递来的锦盒,打开盒盖瞥了一眼,确定是五叶五花的紫心草,当下冲那将军遥遥一拱手,转身展开身形朝着山谷外掠去,在谷口翻身上马,纵马疾驰而去。
眼见余天霸离开,那将军一挥手,道:“来人,骑马跟上他,看看他是哪路神仙!”
“是!”
一名军士应了一声,而后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而余天霸因为得了紫心草,一心急着赶回莽山,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
……………………
莽山,后山的瀑布下,那一团绿雾依旧浓郁,木松源还在瀑布下的青石上定定的坐着。
独孤寒峰面色晦暗的盯着那翻滚的绿雾,担忧的说道:“已经三天了!我儿的情况也不知如何了!不行!老夫不能等了!我要进去看看!”
“独孤施主!不可!”
空闻大师急忙劝阻,却已是来不及,独孤寒峰已经飘身掠进了绿雾中。
啊!
伴随着一声痛呼,独孤寒峰倒飞出来,嘴角挂着一缕血迹,落回青石上满面惊讶的看着那覆盖着整个水潭的绿雾,惊疑不定的说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要着急,那绿雾似乎也颇有灵智,木少侠应该没事,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空闻大师低声说道,劝慰独孤寒峰不要着急,目前的情况他们都没见过,毕竟龙髓之稀有,古来罕见,没有人知道服用龙髓会是什么情况。
“真是急死人了!早知道就不冒然给他吃龙髓了!”
独孤寒峰有些后悔贸贸然让木松源吃了龙髓,叹息一声后,回头看着空闻大师,说道:“哎,老光头,我那儿媳妇的情况怎么样了?”
空闻大师无奈的笑着摇头,而后叹息道:“不太好,好在贫僧已经用药暂时将病情稳定下来了,希望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嗯,那就好!”
独孤寒峰闻言松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一边提着食盒不敢过来的周琪儿,当下虎着脸说道:“小娃娃,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老夫又不吃人!”
周琪儿身子一哆嗦,下意识的向空闻大师背后退了一步,看着独孤寒峰,怯怯的说道:“我来给你送饭,爷爷说你三天没吃饭了……”
独孤寒峰面色一松,招手道:“拿过来!”
周琪儿应了一声,快步上前,放下食盒后便即转身快步跑到空闻大师身边。
“小东西!你也知道你犯了错啊!”
独孤寒峰看了一眼周琪儿,不满的嘟囔着,在青石上坐下,将食盒中的清淡小菜拿了出来,吃了几口却又皱起了眉头,放下筷子,自语道:“怎么没有酒啊!”
空闻大师淡笑摇头,偏头看了一眼周琪儿,摆手道:“去吧。”
周琪儿闻言,欢快的去了,不一会又骑着猛虎回来了,手中多了一个酒葫芦,快步上前,递到独孤寒峰手中。
“嘿嘿!还真有酒啊!好!”
独孤寒峰笑眯眯的点头,一口酒一口菜的吃了起来,在水潭边守了三天,他水米未进,此刻却是有些饿了,就连没有多少油星的素材也吃的津津有味。
三人在水潭边守着,直到夕阳西落,空闻大师正待带着周琪儿离去,周琪儿却是忽然指着那水潭上的绿雾,惊呼道:“爷爷!快看!绿雾在退去!”
空闻大师闻言连忙回头,却是发现绿雾正如周琪儿所说正在退去!
独孤寒峰也猛然睁开了眼睛,从青石上一跃而下,紧盯着那缓缓向着瀑布下那道身影退去的绿雾,满脸的兴奋与担忧神色。
三人急步来到水潭边,紧张的等待着。
正此时,一阵呼声却是从树林中传来,余天霸急掠而来,“大师!我找到紫心草了!”
不待空闻大师有所回应,独孤寒峰霍然回头,眼神森冷的看着急掠而来的余天霸,寒声道:“你吼什么!想死么!”
余天霸的目光落在绿雾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上,当下连忙噤声,快步走近后,将手中的木盒递到空闻大师面前,低声道:“大师,我找到了一株五十年药龄的紫心草,不知道能不能用!”
“哦?!是真的吗!太好了!有了这株五叶五花的紫心草,虽不足以彻底治好水儿的病,但却能为她续命,也好留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百年的紫心草!”
空闻大师面上涌起一抹喜色,紧张的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而后和独孤寒峰说道:“这边有施主在就足够了!贫僧就先行下山去配药了!”
“恩,去吧去吧!”
独孤寒峰随意的摆手,而后回身继续关注着木松源的情况。
一夜无话,当天际曙光微露时,覆盖在水潭上的绿雾已经全部退回了瀑布下,如一个绿色的巨茧将木松源的身影。
独孤寒峰整夜守在水潭边,此刻看到这般情形,不由有些紧张,毕竟马上就要有结果了!
日上三竿之时,绿雾彻底消退,木松源的眼睛在独孤寒峰的期盼中缓缓睁开,一道精芒一闪而过,磅礴的气息升腾而起,仿佛一条蛰伏千年的巨龙清醒了一般!
“好强横的气息!”
独孤寒峰不禁暗自惊叹,紧盯着目光呆滞的木松源。
过了好久,木松源的眼神才恢复正常,低头看了一眼全身光溜溜的自己,抬头看着站在水潭边一脸紧张的独孤寒峰,讪讪道:“义父,能给孩儿拿套衣服么……”
闻言,独孤寒峰略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儿子!你终于没事了!太好了!”
说着话,独孤寒峰将身上的长衫脱了下来,木松源从瀑布下飘身而出,从独孤寒峰面前掠过,长衫依然遮住了他的身体。
“怎么样,儿子,你体内那些兽血去除没有!”
独孤寒峰凑上去,急急问道。
木松源笑着摇头,道:“没有,不过以后都不用担心了,血归术已经完全为孩儿所用,体内的兽血再也不会失控了!”
“真的吗!那太好啦!”
独孤寒峰哈哈大笑,血归术的奇效就是连他都有些羡慕,那非人的力量和速度,就算是他在面对开启血归术状态下的木松源,都不敢小觑。
父子俩一边走一边聊,回到了半山腰的茅屋,周琪儿一见木松源,当下欢快的跑上前来,拉着木松源的手,笑嘻嘻道:“松源哥哥,你终于醒了!”
“恩,让琪儿担心了!”
木松源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头。
余天霸从药房中走出来,一见木松源没事了,惊喜的喊道:“公子!”快步上前,正欲说话,却是听到一阵号声,紧接着一大群士兵从林中冲了出来,将小院团团围住。
一将排众而出,赫然便是被余天霸劫了贡品的那卫队将领。
余天霸面色微变,正欲上前,却是被木松源拦住,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那将领嗤笑一声,道:“小娃娃,赶紧给本将军滚开,否则休怪本将无情!”
独孤寒峰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群人,低声在木松源耳边说道:“儿子,老光头正在屋里给你小媳妇治病,若是惊扰到他们可是不好哟!你自己看着办吧!”
“义父~”
木松源无语的看了一眼独孤寒峰,但见义父满脸戏谑,当下微微摇头,回头看着那将领,寒声道:“给你们三息时间,给我滚出这座山,否则我杀光你们!”
“黄口小儿!休说大话!吃本将一枪!”
那将领闻言勃然大怒,眼见余天霸无动于衷,当下心中底气倍增,挺枪扑上。
木松源眼神微凝,身形忽然动了,如一道幻影般出现在那将领身前,侧身避开疾刺而来的长枪,狠狠的一脚踢了过去,嘭!那将领倒飞出去,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印记,直到撞在一颗大树上方才停了下来,挣扎着爬起,面色涨红,恼羞成怒的吼道:“快!弓箭手,给我射死他们!”
顿时,一队弓箭手张弓搭箭,瞄准了木松源等人。
“找死!”
木松源怒喝一声,身形一动扑了出去,顿时,惨呼声响成一片,一名又一名士兵被木松源踢飞出去。
“好胆!屠戮官军!劫掠贡品!你们真是胆大妄为!来人!给本将杀光他们!”
那将领眼见木松源厉害无比,心中略有些害怕,却是色厉内荏的高呼,围着小院的众士兵登时便欲扑上去。
眼见事情要闹大,独孤寒峰不由眉头微皱,在怀中摸了一会,掏出一面小小的金色令牌,高举起,冷喝道:“慢着!看看老夫手中是什么!”
那将领一愣,皱眉看着独孤寒峰手中那略微有些眼熟的令牌,却是猛的变了脸色,单膝跪地,高呼道:“末将拔都见过王爷!”
眼见自己的将军都跪下了,周围的士兵也连忙跪了下去。
木松源正打得起劲,却是突然看到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不由有些发愣,回头看着独孤寒峰。
这一回头不打紧,但当独孤寒峰等人看到他的脸时,却是一个个齐齐变了脸色,在木松源的脸上竟然出现一道道鲜红的纹络,那些纹络纠缠在一起,竟是一个血色的龙头!
“松源哥哥!!你的脸!”
周琪儿惊呼一声,而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中满是惊恐。
“公子!你的脸!”
余天霸也是满脸惊讶。
唯独独孤寒峰一脸的紧张,急声道:“松源!快过来!为父替你把脉!”
“我的脸怎么了?”
木松源还有些莫名其妙,一边回头看了看那跪了一地的士兵,一边快步向独孤寒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