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的时候,整个天色仍黑漆漆的,可是位于繁华地带的白公侯府,这时却灯火通明,红彤彤的灯笼下,忙碌的人群脸上都闪烁着喜气。
闺阁中,白素怡被盛装打扮,静静坐在床榻上,身穿华贵精致的红色嫁衣,华丽的朱钗承凤凰状,紧贴高高挽起的乌黑发髻上,红色珠帘垂在面前,清丽面貌,冷傲的眼神,整个人看起来分外高贵冷艳。
白老夫人和少夫人看着美丽非常的白素怡,却一脸欲泣模样,一人一手拉着白素怡,不愿放手。好像被这悲伤气氛所染,一向傲慢挑剔的白素怡并没有甩开她们的手,只是脸上却充满着不耐烦。
闺房门被打开,一个媒婆样子的女人进来,对着白老夫人遥遥一拜,谨慎有礼,声音细细的说道:“老夫人,吉时已到,蒋家的人已派来,该走了。”
白老夫人抓住白素怡的收紧了紧,一脸愧疚的看着白素怡,哽咽道:“素怡,是娘对不住你,但是,白家现在在走下坡路,你爹想让你嫁给蒋家,不外有找政治联姻的意思,可这就是命啊,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白素怡眼神听到这话冷了冷,抽出了双手,没理会白老夫人就站了起来,对着那媒婆道:“蒋家离这儿不是挺远的么?既然时辰到了,就走吧。”随即,仰着高傲的头颅率先走了出去,后面一堆侍女紧跟着。
白老夫人泪流满面,看着越走越远的白素怡,一脸悲伤,少夫人不断在旁边安慰着。
八台豪华大轿,几十余匹凉州千里马,百余红衣人,井然有序,整整齐齐排列在白公侯府的大门前,已被盖上红盖头的白素怡被人拉着进入最中间的轿子中,上轿时候,白素怡脚步微微一顿,对着旁边服饰着的陪嫁丫鬟清屏轻声道:“把那个可爱的小鱼给我带上,给我好好养着,有用到它的地方。”
“是,小姐”清屏消瘦的身子微微弯曲,应道。白素怡好像很相信她,听她应是,便毫不担心的进了花轿。
“起——轿——”悠长又响亮的声音响起,白家的出嫁车队开始起行,向着蒋家缓缓前进。
蒋家,碾转阁。
追无影看着静静坐在书桌前,手拿一本兵书,看的却像若诗词般文雅的少爷,一脸无奈,对前来催促的仆人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无影,让暖心准备一下床铺,你少爷果然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这儿才看了一会儿书,就有些疲了。”书桌前的男子头都不抬,像是没看见催促的仆人,自顾自的说,声音柔和清雅。
追无影听到男子吩咐,欲言又止,最终下定决心,道:“少爷,你这样,老夫人会不会——”
桌前男子身子一顿,终于抬起了头,看向追无影,眼神冰冷,“砰!”追无影倏地双膝跪地,一脸痛苦的摸着胸口,却又不敢发出声,一脸恐惧的低着头。
粗哑的木头声音响起,追无影面前渐渐被一团黑影遮盖。
“无影,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对你太好,让你有错觉,可以不听我的话了?”声音仍是轻柔淡雅,但又透着凛冽的杀气。
“属下不敢!属下知错!”追无影面无表情,默默的拿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腹部,顿时鲜血四溅,追无影却是什么也没发生似得。
黑影慢慢移开,仍是木头摩擦的声音,男子的声音远远响起:“记住,没有下次,去吧,让暖心准备一下房间。”
追无影不敢再多说,身影一闪,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地上斑驳的血迹。
散发着檀木馨香的木窗边,一支桃花将枝桠俏皮的伸展进来,一阵微风吹拂,花瓣漫天飘舞,进了屋子,这时,只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绝美身影静静坐立着,整个人如仙如画,那人这时却轻佻的接过一片桃花,看着桃花,笑的妖冶清澈,道:“没什么人,能命令我蒋子暮,尽管,我残废了,呵呵。”
一片娇嫩的桃花瓣,徒然消失。
蒋家作为大德王朝最大的豪门,嫁娶之事更是世人瞩目,早在婚礼的两个月前,各个大人物都接收到了婚礼请柬,纷纷挪着钱财,准备厚礼去贺喜。
不会有人觉得蒋家没有资格接受这样的对待,因为蒋家的实力是所有人公然认可的。且不说蒋家祖上是开国功臣,就说蒋家近两代人,也是手握重权,无人敢惹的。
蒋家现代家主蒋飞云,文武双全,曾官至一品,太子太傅,霸气一世。
往下再数一代,蒋飞云后有三子,各个人中龙凤,让人仰视。蒋家大少,蒋子期,精通商事,十五岁百两起家,十年经营参天府一跃成为王朝首富。蒋家二少,蒋子暮,更是了不得,有着天下第一美男之称,容貌绝美,连女子都汗颜,十六离家参军,紧紧几年时间,却成为了王朝的最伟大的军神,可是,天妒英才,蒋子暮被奸人所害,深重奇毒,半身残废,落魄非常。
最后的蒋三少,蒋子涟却是鲜少人知,世人只知三少入了一个神秘门派习武,其它就尽皆不知了。
蒋家权倾一时,尽管蒋子暮残疾落魄,仍是挡不住世人如泉涌般涌入蒋家四周,看一眼婚礼,希望见一见曾经的军神,第一美男,蒋子暮,亦或是深居简出的蒋子期和神秘异常的蒋子涟。
正午时分,正是吉时,满城喜气。
高朋满座的蒋家,这时却气氛压抑,蒋老爷子满脸漆黑的坐在首位,旁边坐着蒋子期和老夫人,蒋老爷子这时手都气得微微发抖,嘴里不断吼着:“逆子!逆子啊!”“老爷,子暮的身体你也知道——。”老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但仍是心向儿子,一边安慰老爷子,一边为儿子开脱。
婚礼上,坐下的客人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新郎出来,就明白是何事,却又不敢多言,一脸尴尬,坐立不安。
白素怡气得清秀的脸上满是狰狞,如果不是红盖头挡住,旁边人准被她的脸色吓死,白素怡心中恨死了蒋子暮,这个让她丢完了面子的残废男人,军神又怎样,美男又怎样,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残废而已!只见她眼中满是恶毒之色,手紧紧攒着嫁衣。
蒋老爷子看向前来汇报的追无影,和尴尬的众人,一个气急,就要随手将手中的茶盏扔出去,幸好被老夫人拦下,老夫人低低的说了些什么,蒋老爷子听后,一脸颓然,竟是站起来萧瑟的走了。
老夫人让人跟着蒋老爷子,却也被退了回来。
老夫人年老成精,转脸一脸微笑的对着满屋宾朋道:“对不住大家了,子暮临时身体有些不适,无法出来举行婚礼,当然,这婚礼是一定要举行的。”然后,老夫人身后的嬷嬷领来了一个孩童。
“这是我蒋家叔伯家的小男丁,这次就代子暮将婚礼举办了。”她推出还留着鼻涕的小孩童,淡淡说道,说完,场下一片哗然,这不是明着打白家的脸么?白素怡更是气得手都掐的流血。
但在老夫人冷冷一望下,全部都噤了声,他们蒋家可不会怕得罪任何人。
所以,这天婚礼,白素怡悲剧的和一个七岁孩童成了婚,上演了史上最好笑的闹剧。
而这一切,我却是不知道的。
这时的我正冷冷看着站在我前方的清丽女子,拥有着弯弯眼睛笑的一脸温柔的清屏,也正是白素怡的另一陪嫁丫鬟。
昨天我一进白素怡的屋子就被人打昏,接着,就在一抬轿子里苏醒,全身被绑,旁边坐着笑的一脸温柔的丫鬟清屏。
被解开绳子,我身子却仍是软软的,不知被下了些什么药。接着被清屏安置到蒋家的一个下人屋子里,屋子中,我们两个相对无言。
我静静的看着清屏,希望她能给我个解释。
而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清屏,被突然打开的屋门所阻,一个侍女进来对着她说了些什么,她的脸瞬间一变,接着面无表情的和那侍女将我扶起。
“去哪?”我不禁问道。她满眼复杂的望了我一眼,回答:“小姐那儿。”说完不再说话,头转了过去。
而我却从她眼中看到对我产生的可怜意味。为什么觉得我可怜?我为什么可怜?她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