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乾回来后喝了很多酒,直到被铃铛命人硬把他抬回房间。
“夫君,你喝了太多酒,喝点醒酒汤吧。”
关上门,铃铛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鲜鱼汤,坐在床前温柔地一勺一勺亲自喂他吃下,赢乾只吃了两口却不想再吃了,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喂。
“夫君,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郡主呢?”
铃铛索性把鲜鱼汤端到一边的床头柜上,坐在他身边问。
“我想她做什么。”赢乾倚在床头前,闭目沉思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很累的样子。
“其实,刚才听人说,郡主掉下悬崖,我也感到很伤心。”铃铛趴下把头靠在他大腿上,像是在回忆,“你们有没有试着下山去找找看,也许,郡主像我一样还活着呢?”
“没用的,待官兵们撤了,我们下山去看过,地上只有一些血迹,怕是连尸体都被野兽吃光了吧……嗯,对了,你不是说过,那郡主总是压榨你,让你感到很讨厌吗?”
想到这里,赢乾却笑了,看似轻描淡写地追问了一句。
“嗯……着个……”铃铛听了却心里一顿:糟了,好像露馅了,当初他要送我回王府,我哭着死活不肯走,说王府里不是人呆的地方,说苏灵娇其实常欺负我,好说歹说,才勉强他同意留下我。现在他莫非在怀疑我?
铃铛心里虽然琢磨着,但是脸上却做出衣服理所当然的神情:“她虽然对我不仁,但是我不能无义呵!到底与她做了十来年的主仆,我们自由一块长大,多少也是有感情的。所以,听到她的噩耗,心里忍不住难过……”
“夫人真是多愁善感呵。”赢乾看着她真假莫辨的悲伤神情,却不再与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自己端过一边的鱼汤,慢慢睇喝了起来,他喝了两口,却又停下来,深邃的眼神瞄了她一眼,莞尔一笑道:“里面加了醒酒的草药吧?”
“是啊,我见你今天喝了那么多酒,怕你上坏了身子,所以特地多加了些葛根在里面。”铃铛见他终于不再过问刚才的话题,便高兴地主动卖弄了一下自己丰富的草药知识:“这种草药最能解酒,很多江湖术士们都喜欢把它做成药丸,卖弄千杯不醉的戏法……”
“夫人对草药真是了如指掌哇。”赢乾端起汤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既然有醒酒药草,不知有没有醉酒药草呢?”
“当然有……”铃铛说到这里,后半句却赶紧卡住了,脸色一变想: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那晚我在他酒里下来迷药,硬与他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被他看破了?不行,他若不说,我就不去承认,对,死也不承认,咬死了就是他自己酒后乱性!
“哦?那是什么样的草药呢?”见她突然不语,赢乾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
“有是有,不过那种东西我只是听说,却没见过。”铃铛一把夺过赢乾手里的空碗,“你还要不要?我煮了很多呢。”
“不必了。”赢乾躺下身来疲惫地说:“我想睡一会儿,你不要打搅我。”
铃铛略一思索,便乖巧地点点头,帮他盖好薄被,拿着碗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太阳很刺眼,热热的没有一丝风。对着蔚蓝的天空她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阳光在她性感的脸庞上平添了几分妩媚的狡黠:
赢乾啊赢乾,不管你是否怀疑过我,反正我们已是夫妻,我会让你忘掉那个郡主的。相信我的温柔体贴最终一定能够感化你,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啊,赢乾……
……
苏灵娇在桃源谷里渐渐适应了她新的生活,但是奇怪的是,那位贾命神医却并不怎么教她太多深奥的医术,只简单教她认识一些奇怪的草药,连针灸都很少说起。
“师父,你只教我这些草药有用吗?”
终于,再一次认识草药的时候,苏灵娇忍不住问:“神医不是都会把脉针灸什么的吗?可是都三个多月了,你却只教我认识草药认识草药,师父,咱能换个吗?”
“徒儿,这就感觉乏味了吗?”贾命把刚挖出来的一株大人参装进肩上的背筐里,“无论你要学什么,一开始的基础都是枯燥无味令人容易生厌的。所以很多人都放弃了,甚至绕过去以为自己可以直接走捷径,结果,事实证明,他们那样反而都走了更多的弯路。基础打不好,以后你会更困难。学医术,怎么可以对草药不了解呢?”
“呃,好像说的也是……”苏灵娇听了很泄气,这么说来,这枯燥乏味的学习还要继续下去,天呐!我为什么答应要学医啊!这也太难了!如果我偷偷去找我这辈子的母亲平南王妃,会不会比在这里辛苦学医好些?
“徒儿,你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贾命注意到了她脸上懊悔的神情,想了想,却把背上装草药的背筐放下,然后找了块一旁比较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也罢,有些事情,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既然现在你后悔了,我还是跟你说一说吧。”
“唉?什么事情呀,师父?”苏灵娇歪着头看看他,便走到跟前也坐了下来。师父的表情好奇怪……
“这件事情你听了一定会难过的哭,不过你迟早会知道的……你要有心理准备。”贾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凝视着她好奇地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知道吗?你皇爷爷不久前突然驾崩了……”
“什么!?”
苏灵娇一听差点跳起来:我皇爷爷死了?
“就是在你身亡的假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他就突然驾崩了。由于他最后留下遗诏要贵妃娘娘所生的三岁皇子继位,弄得朝野不服,所以现在原本就时局动荡的羽国更加群龙无首,一片混乱。分成了好几拨不同的政党。”贾命视乎完全无视苏灵娇的震惊,继续滔滔不绝的向她讲解:“民间那个有名的匪首赢乾也趁势起兵造了反,泽国也在不停的攻打羽国城池,就在上个月,你那父王被贵妃娘娘下旨前去剿匪平叛,结果战死沙场了。王妃娘娘呢听说这个消息也投缳自尽了……”
“什么!爹,娘!”苏灵娇听到这里,紧张地靠近贾命拽着他的衣袖问:“这是真的吗?师父,你别吓唬我啊!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为师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贾命漠然地看着惊慌失措地苏灵娇,“徒儿哇,为师怕你害怕,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现在既然你不想学医术了,料定你是想回会王府,所以只好先告诉你,让你不至于没有心里准备。唉!徒儿!徒儿!”
见苏灵娇突然昏过去,贾命急忙伸手接住她,但是苏灵娇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早已失去了知觉。
“真是个脆弱的小姑娘,动不动就容易晕倒。”贾命轻轻抱起她,冷笑了一声:“这样也好,悲痛越深,你的憎恨越大,这样的你留着才有用处嘛。”
……
苏灵娇醒来后关起门来大哭了一场,虽然自从记起了前世的记忆后,对这一世苏灵娇小时候的事情她越来越觉得陌生,但是平南王夫妇自幼把她拉扯大,给她的关爱还是让她有些亲人的感觉的,所以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几天。
贾命却视作不见,也不再喊她一起去采药,也不去打搅她,只是由着她哭去。
又过了几天,苏灵娇却突然主动找上门来,很认真地对贾命说:“师父,你还是教我学医术吧,以后再枯燥无味我也不会逃避了。我必须要学会医术。”
“哦?”贾命听了只是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草药,淡淡地问:“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以后再没有个一技之长,迟早饿死。”苏灵娇神色黯然,“我曾经天真地以为,遇到困难可以逃避,可以放松自己,现在看来,人活在这世上,谁也逃不开自己的困难。依靠谁都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吃些苦头依靠自己吧。我总不能一直在你这桃源谷里白吃白喝一辈子啊!迟早要离开的。”
“你不想报仇吗?”
贾命没想到她学医术的目的居然是这个,先是有些意外,然后冷着脸沉声道:“你得知自己父母的死讯,痛哭了几天,我还以为你想开了,要报仇雪恨,怎么,你就那么自私,心里只想着你自己,而不想为生养了你的平南王夫妇报仇吗?”
“想有什么用,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呢?”苏灵娇苦笑了一声:你若说我冷血自私我倒也不否认,我还真没想过替他们报仇,看来我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哇!
咚!
贾命突然狠狠地把手里的捣药杵子往药捣子里一放,厌恶反感地瞄了她一眼,“好一个不知道!你的父王是在讨伐赢乾时,战死沙场的,明摆着赢乾就是你的仇人,你却说不知道?真是难为平南王把你拉扯那么大!罢了,你走吧!我这里不收忘恩负义之人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