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丢了一封信在轻扬脸上,“你干的好事,从今以后你都别想再干警察了!”轻扬从地上捡起那封信,慢慢地把内容读了出来。轻扬第一次明白世态的炎凉,而且这样的事情竟是自己的师傅嘴里说出来的。轻扬看着李向阳,联想到了昨晚那张被人篡改了的资料。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好,师傅,我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当警察!但是我要你记住一件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千万不要怕鬼敲门!”说完话,轻扬摔了门走了,不一会又回来,将枪和证交到李向阳桌上,“再见,我亲爱的师傅!”轻扬把“亲爱的”说的很慢,刺耳地难听。
公安局的楼下,轻扬郁郁寡欢。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一下子脱掉这身警服,竟然不知该去哪里了,是啊,该去哪里呢?轻扬不禁觉得自己变得鸿毛一般地轻,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王国强从楼上追了下来,在花池旁找到了轻扬, “轻扬啊,别灰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公安局这破地方,鸟都不愿拉屎,就那么一点工资,够干嘛的!?说实话,我要是有点本事也不愿呆在这里了!”
“我只是不明白,仅仅是因为梁家的一封投诉,头儿就把我枪毙了……”轻扬双手抱头,无比的沮丧。
“梁家的案子诡异得很….”说起梁家,老王想到些什么,可看了看轻扬又觉得不该多嘴,于是支支吾吾地没有说出来,“轻扬,别灰心!你是本科大学生,出去找工作应该不难。”
轻扬不以为然,心里依旧想着让人烦恼的命题——自己竟然一夜之间失业了。
公安局的对面街上停着一辆黑色别克轿车,这一切都看在车上坐着的郑准眼里。老人此时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笑,“我们走!”
车子动了,慢慢地朝老宅开去。
梁雅萍此时早已在大厅等着郑老了。花白头发一进大堂,雅萍就扑了上去,“郑伯伯!”
老人自然是欢喜,上前勾着她的鼻子,“傻丫头,还那么调皮!”雅萍从郑准身边左顾右盼,四下无人就降低了说话的声音,“没什么线索,我什么都没找到。”
佣人端来茶放在桌上,郑准清了清嗓子,坐到座位上,“雅萍,遗产的事情刘律师已经在办了,你不用着急啊!”
雅萍也收回了刚才的样子,不住的点头,“我知道了,郑伯伯。”待下人出去,雅萍又开始了调皮,“那个倒霉警察真的被开除了?”
“当然,出了这样的事,不开除怎么可能!”梁雅萍的语气有些嘲讽,似乎也在笑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
与此同时,丢掉警服的轻扬只能回家陪着老妈了。一进门,老妈就像见了妖怪一样大呼小叫地咋呼了半天,“哎呀,稀客啊,先生贵姓啊?还知道回来啊?”
原本就不开心的轻扬被老妈这一惹,更是心烦,“哎,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啊,别烦我!”
“哎?!做人讲道理的哦,是你回家来烦我的啊!自从你那死鬼老爸走了之后,你啥时候也没关心过我。老实说,是不是工作上不顺心了?”
知子莫若母啊,轻扬骗不过老妈,只能一五一十地将被开除的事情告诉了母亲。老人并没有责怪他,反倒是一直安慰着他,“没事,跟老妈下海经商吧?”
“经商?!你?我亲爱的老妈啊,玩笑开大了吧?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有这门心思了?”母亲的想法令轻扬大吃一惊。一心只懂教学的老妈突然提出要下海,真是不一样的想法,“那…..老妈,你想干什么生意?”
“还记得五小门口那个水果店吗?老妈我想把它盘过来。”
说起那个水果店,勾起了轻扬不少的记忆,可现如今要他再去面对那个水果店,真的有些残酷,“妈…….你还忘不了爸?”
母亲的眼里有些泪水打转,“傻孩子,说什么呢!我只是……只是想在退休后有些事情做。”
“这么多年了,爸爸走得那么急……妈,你为什么不找个伴儿呢?”
母亲摸着轻扬的头,“傻孩子,有你在妈就知足了!”
这一晚,轻扬睡得很熟,一觉到了天亮。没有了工作,反而丢掉了许多压力。也许生活就该是这样的,无忧无虑。轻扬拉开窗帘,用力的伸了个懒腰,新的开始!他习惯性的从床头拿起相框,亲了一口。那是一张老照片,被轻扬拿去翻新过的,照片里有爸爸、妈妈还有儿时轻扬称作“媳妇”的小姑娘。
轻扬母亲的“下海”之路从此开始了。不过有些意外的是,水果店竟然就在梁家老宅的对过。“妈,怎么水果店在这了?”
老妈怀里抱着很多盘子,走了过来,“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啊!五小搬家了,这棚子几年前也被搬了过来。哎,幸好啊,几天前老顾突然说要出去旅游,好像发了财一样,摊子便宜卖给我了。不管怎么样,总算留下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了。”
“妈……”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快来帮我收拾东西!”
停靠在梁家老宅门前的一辆白色桑坦纳轿车走下一个人,正是王国强。他是直接朝水果店走来的,脸上挂着一副墨镜,很像是旧时的特务,“轻扬,我以为你彻底放弃了!”
轻扬放下手中的东西,很不明白他的话,“什么?”
“你要再这样,我就把你押回局里,告你阻拦警察办案了啊!”
轻扬瞄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低头去做事。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他支起了腰,擦去脸上的汗珠,“王哥,我只是摆摊卖水果。如果你想吃水果,我可以送你一箱;但如果你来找事……对不起,我没空搭理你!”
“轻扬!你这话是怎么说?同事们都知道你有苦衷,但你不能…..”
轻扬抢了他的话,“好了好了,警察的事我以后都不会管了。梁家的案子愿意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别来烦我。”王国强没有离开的意思,依然站在那里。轻扬只能转过身,深深叹了口气,“王哥,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查案跟我再没有一丝关系!”
王国强无奈地离开,只剩下轻扬忙碌的身影。
水果店的开张忙了很久,从进货到摆摊,轻扬忙前忙后地转个不停,他明白这个水果摊不仅是生意,更是母亲对父亲的一种思念。过世的父亲能够留下的东西太少了,那一年的大火带走了父亲的生命,也毁了轻扬一家的幸福生活。对于父亲的记忆,除了轻扬留在糖果盒里那张老照片,就只有这个水果摊了。生意从下午一直忙碌到很晚,九点多的时候,轻扬才在日光灯下把钱包里的零钱抽出来一一详点。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女人走了过来,“橙子怎么卖的?”女人的话打断了轻扬,他抬起头看去,才发现来人正是梁家的大小姐。
“哟,大小姐亲自买水果啊?”
因为是夜间,梁雅萍站在光亮的地方,轻扬则在暗处。雅萍看不清他的脸,于是探过头才发现是轻扬,“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吗?”轻扬记得这份仇,是这个女人令他丢掉了工作,自然不会有好语气,“我在这摆摊而已,没人规定这里不让摆摊。”
梁雅萍似乎也有些气不过,毕竟来了这么多天,前前后后的不顺利也似乎总跟这个警察有关,“那好,我明天就要你在这消失!”
“哎?这话可是你说的哦,我可以告你威胁!”
梁雅萍被说的没了主意,转身朝老宅走去。夜已经很深了,郑准此时还在大堂,见到梁雅萍气呼呼地回来,就上前问她怎么回事。雅萍将轻扬在外摆摊的事情告诉了老人。郑准劝她不要生气,之后却一个人躲到角落里打了一通神秘的电话。
时间到了夜里十一点,轻扬早已将母亲劝回了家,一个人收拾摊位,准备关门了。街上很静,听不到一点人声,对面学校里种了许多的白杨树。夏风很凉,吹得大树沙沙作响。轻扬把满筐的水果一一搬进小屋里,累得汗流浃背。他在点面前蹲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慢慢地抽着,心里盘算着即刻回家。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他身边溜过,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地瞬间就跳上了老宅的围墙。轻扬被黑影带过的一阵阴风吹了个透心凉,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浑身打了个激灵。真的有鬼?难道老宅今晚又要出事?轻扬转念一想,这跟自己有没有太大的关系。虽然眼看着老宅里有了动静,轻扬还是顾自收拾起家伙事。他锁上了水果店的门,站在老宅门前看了许久,再没有一丝动静,轻扬笑了笑,也许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第二天天不亮,轻扬就被老妈叫起来上集市进货。轻扬揉了惺忪的眼睛,半天才坐起来穿了衣服出门。进货用的三轮车早已锈迹斑斑,蹬在脚下吱嘎嘎地响。鸡叫第三遍的时候,轻扬就驼着满满的水果经过梁家老宅了。三轮车停了下来,轻扬并不是有意识想要停的,而是上坡的地方确实很难,他只能走下来一点点推上去。就在轻扬跳下车,在后面推车的时候,车下一片血迹惊到了他。幸好是探员出身,轻扬慢慢松开了车子,将它退回到原处。他在血迹旁蹲了下来。血很新鲜,似乎是刚刚洒下的,在血迹不远处轻扬找到了一根头发,是女人的。轻扬不敢说太多,也没有想到去报警。街头的血迹也未必就是人血,也或许是清早卖肉的屠夫洒下的。这案子终归跟轻扬没了关系,他索性不再去管,一个人回到了水果店里。
轻扬丢掉了工作,也丢掉了带手表的习惯,看时间就只能靠太阳了。幸好,这天太阳不错,一清早就很准时地爬了起来。轻扬听了学校里的铃声,知道上课时间到了,再听到铃声时,孩子们就下课了。可接下来的声音却是轻扬不愿听到的——远处警笛嗡嗡作响,越来越近,带头的依然是白色桑塔纳,后面还有几个警车。王国强并没有朝梁家老宅开过去,而是一溜烟开到轻扬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到访,令轻扬有些诧异。但毕竟自己也曾是警察,抓人的场面见过很多,只是这一次竟然轮到了他。凑热闹的人很快聚成了群,熙熙攘攘地将个水果店围住。
王国强掏出手铐,“轻扬,我们现在正式拘捕你。有人指控你蓄意谋杀梁家大小姐,梁雅萍。你现在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