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准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郑老住进来的当晚,医院院长就听说了,连夜赶来亲自看望,并吩咐住院部给与最好的护理。可郑准却并未因此而感到舒心,他还想着头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醒来后,郑准马上叫来许佑清,“昨晚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许佑清摇摇头,“无迹可寻,我查了老宅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找到可疑之处。那手掌实在诡异…老爷,我出门后出了什么事?”
郑准眼神恍惚,突然躲过他的眼光,“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查了。”
“什么?!老爷,您…”
“我说了,不要再查了!”
“老爷,这件事会不会与密道有关?”许佑清的假设让郑准一惊,可几秒钟后,郑老还是收回了惊讶的表情,“佑清,密道真的找到了?”
许佑清左右窥探,见四下无人才点点头,“是的,老爷。”
“果真有密道…你…是怎么找到的?”郑准心里突然有了疑问。
“老爷,您还不相信我吗?”
“哦,当然不是。既然有了结果,自然是好事。”
郑准的态度令许佑清一时摸不到头脑,哪天夜里究竟在屋里发生了什么呢?许佑清决定回到书房,对当天发生的事情做个全面的调查。许佑清安排好佣人在床榻前照顾郑准,便驱车回到老宅。埔一进门便遇到了挑着担子的面具人,许佑清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叫住了他,“你去哪?”
面具人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佝偻的身躯,“在跟我说话?”
“是,就是你。”
“呵呵,我一个养花的,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挑肥啊!许先生有事?”
许佑清哦了一声转过身,又想起什么,拦住了他,“先生,刚才多有冒昧,不过…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看得出来,许佑清对他还是有些敬畏的,对刚才的话语也有些愧疚。
“先生,我原本就是下人,如何与我说话并不影响您主子的身份。如果您有话,就请直接问好了。”
许佑清一笑,让开了道,“先生,您先忙,一会我去后花园找您如何?”
面具人点了头,默默地走过门口。
许佑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找他,但冥冥中总觉得事情与他说后,自己会畅快很多。这个面具人的神秘,远比脸上的面具要更加令人难以捉摸。
不知不觉梁家老宅已进初秋,风还不算冷,只是隐隐令人欲暖还寒。这该是一个令人舒心的季节,有了雨就不会很热,但夏天的尾巴还在,余热仍未散去。花草的绿有些过了季但依然油油的,令人欢心。面具人在雨中不停地忙碌,把一些花花草草搬进避雨的地方。小雨打在他的脊背上,溅起一点点水晕。许佑清走进后花园时,原本想伸手去帮他,可想了想手又缩了回来。许佑清找了走廊里的一处凉亭,静静地等他完成这一切。约摸大半个钟头,面具人总算忙完了,浑身抖了抖,振去身上的雨水。也许是未顾着许佑清的拜访,面具人在看到他时,竟有些诧异,“先生…您在这?”
“是啊,一直在等你。”
“哦,是的,您说过有话要跟我讲的。”
许佑清坐了下来,突然又想起什么,“我…能不能再尝尝您泡的金银花啊?那味道真是不错。”
面具人哦了一声,钻进小屋忙活了一阵才端来茶壶和茶碗,“先生,我这里鲜有人来,平日里我也都是用碗,幸好还有一只碗,我刚刚刷过,不嫌弃就用它吧?”
许佑清恭敬地举起大碗,一饮而尽,“好茶,清凉到心啊。”
“先生刚刚说过有事跟我讲的,现在可以说了吗?”
许佑清放下茶碗,理了理气将昨晚发生在书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出事后我心里的第一念想就是找你谈谈,总觉得你能给我些解释。”
面具人喝光了茶碗里的茶水,“先生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有个故事不知先生听过没有,孔子周游列国之时,在陈国因饥饿而昏倒。弟子端来饭,孔子看来很干净,就说要先祭奠先祖。然弟子却告诉他,这饭刚刚掉到了地上,已经不干净了。”
“这…这话怎么讲?”
“呵呵,真相总是藏匿在探索之后,先生须有毅力,才能找到答案。”
“老宅之内出现过很多怪事,譬如梁耀祖的自杀身亡,譬如一个月前刘妈的离奇死亡,再近些就是昨晚在书房内出现的血掌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看似灵异作怪,无法用常理去解释啊。”
“往往越不合理的,就越合理。只是有时候,真相被自己的眼睛所蒙蔽。我相信先生会找到真相,只是…你需要耐心。”
许佑清点头称是,“很感谢您的一番话。”就在两人结束谈话的半个小时后,警察就来到了老宅。许佑清上前招呼着,“各位,我们老爷现在不在家中,有事可以跟我说。”
警察并没有提及郑准,而是直奔主题,“许佑清吗?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你的,跟其他人无关。”
“我?这是为什么?”许佑清一时摸不到头脑,“警官,我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吧?”
“有没有我们现在还不确定,跟我们去局里说吧,这是传讯证。”警官单手举起一张红章的蓝底色纸片。
重案组组长刘事重重地走到审讯室门口,深深的谈了口气,将手里的烟头扔掉,使劲在脚底碾碎,而后推门进去。许佑清就坐在他的对面,神情竟从容。
刘明坐了下来,惯例地问了他几个问题,而后直奔主题,“玉镯被盗案当天,你在哪里?”
“博物馆吧,你知道,我是个司机,等我的老板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案发后,有人看到你的车离开了博物馆,这一点你怎么解释?”刘明问道。许佑清坦然一笑,“哼,警官,我说了我是司机。我的老板要我走,我就走,要我停我就停。这跟案子没什么关系吧?再说了,郑准是博物馆馆长,我开的车停在博物馆外也算合理吧?你怎么就确定我有嫌疑呢?”
啪地一声,刘明拍桌而起,“许佑清,你不要这么嚣张!我这里有一份举报材料,里面都是说的有关案发当天你的行踪。据我们了解,案发后郑准并没有离开博物馆,那你的车开去哪里?”
许佑清捏了下鼻子,“去哪里?有必要跟您汇报吗?”
“你…许佑清!事情总会有结果,你现在不说,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我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直到我的律师来。”
昏暗的审讯室里,许佑清手戴镣铐,坐在铁椅之上,闭上了眼睛。刘明手掌按在照片之上,可这份原本作为押宝的举报材料,在许佑清面前竟成了一张白纸。现如今,在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为什么许佑清会如此从容?这举报材料又是谁写的呢?举报之人为什么要匿名?难道他与这件事也有关?
许佑清被传唤的消息第一时间被告知郑准,病床上的老人一下子脸色惨白,心里突起一阵不详的预感。郑准也在第一时间找来了私人律师,吩咐过后令其迅速前往公安局保释许佑清。律师临走时,郑准突然叫住了他,“如果无法保释,就告诉佑清,剩下的事我来办。”
“郑老,这是什么意思?”
“别问了,照做就是。”
律师点了点头,走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刘明依然没有撬开许佑清的嘴,两个人对面而坐,相视如仇。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开,一个警官进来与刘明悄悄耳语一番。刘明眉宇间有些不耐烦,转身出了门。原来是郑准的律师赶到,刘明此时就面对着这个本市最著名的律师李进。“呵,不过是个司机,还能请得起您李大律师!”
“我是受人所托,刘探长,现在能放人吗?”
刘明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让他在这待四十八小时吧?”
“好,规矩我懂。我可以和我的当事人见见面吗?”
刘明双手拍腿,“行,能不行吗?不过只有十分钟时间。”说话间,刘明让开了道,“请吧?!”
李进与许佑清见面,相互寒暄之后,谈起了案子。“他们指控你的证据是什么?”
“好像是一张照片吧,与我的车有关。警方认定我的车是偷玉镯的工具,但仅凭这一点,我想他们是无法给我定罪的。”
“嗯,这样就好。不过,要委屈你四十八小时了,过了这四十八小时之后,警方就再没有理由拘禁你了。我现在出去给你办相关的手续,你耐心等我消息吧!”
许佑清闭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郑老没有留什么口信吗?”
李进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他说了什么?”
“他…他叫我告诉你,如果无法保释,剩下的事他来办。可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搞不明白。”
许佑清点点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