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三人心中已经隐隐作了确认,但此刻从刘进喜的口中听来却如何都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出是震惊是厌恶还是愤恨,只觉得心里一时五味杂陈,难以表述。
沈飞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身前的老人,三人中只有他还保持着比较冷静的心态,虽然他也不齿大池镇的人们为了自己的活路却断送了别人的性命,但他们实际上也是受害者,可恨又可怜,而刘进喜在他眼中则是个最大的受害者。
但池澜和杨杰的心中则更多的是无法道明的情绪,他们一开始听了刘进喜之前的悲剧人生都十分的同情他,因为那些恐怖的经历实在是非常人所能忍受,他们的心里更多的是敬畏。但此刻看着他却仿佛像一个手里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原本的可怜“光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杨杰他们想到的是大池镇这些村民这几十年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屋子里就在这微妙的氛围中安静了下来。
刘进喜见到三人看着他复杂的表情,怎么会不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当初自己既然做下这等事情,以后世人会用何种眼光看待自己心中未尝不明了,报应,报应,报应这不就来了吗?
刘进喜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中突然带了丝莫名的悲壮,“当年,我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明白这是天诛地灭的罪行,但为了全村人的性命,即便要入地狱,也不得不硬下心肠。我不能负他们啊!”
沈飞也是长叹了一声,“难道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人发现吗?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
刘进喜带着回忆的神情,慢慢道:“我之前说过了,一开始我们屠宰村里的牲畜,还勉强能凑够那怪物所需的肉量。直到过了几年以后,情况才发生了变化,村里人即便不吃肉也根本满足不了那个怪物的胃口,在那以后,还发生了几次村民变成那种脱皮人的事情。人们变得恐慌起来,我们……我们就开始用到村里的那些外人,来喂怪物……”
沈飞心中一阵冰凉,看着池澜和杨杰的脸色都是阴沉得厉害,知道自己肯定也差不多。但即便愤怒,对这风烛残年的老人他们又能怎么办?只得无奈地低声问道:“然后呢?”
刘进喜继续道:“在村里开始喂养怪物不久以后,我才偶然发现我们村里出怪物的事情竟然上了报纸。我当时可是担心得要命,生怕不知不觉就成了‘牛鬼蛇神’的典型。但很庆幸,这种事在人们眼里应该算是过于荒诞无稽的,嘿嘿……”他阴惨地笑了两声,也只有屋子里三人能明白他这笑声中所包含的无奈和凄凉,接着又道:“所以,村子里还和以前一样的风平浪静,但是到村子里的外人却逐渐地多了起来,都说是想要寻找怪。”
“我们开始还担心村后面的山洞会被人发现,所以对所有人都是尽量地敷衍应付,越快打发掉越好。不过再后来就看出这些人只是到这里四处逛逛,应该并没有把报纸上的事情放在心上,何况也不是谁都有那么胆子的,于是我们也就不再那么排斥外人了。但村里就有人担心这些人中难保不会有几个胆大无聊的,万一他们再次到村后,再次被人看到怪物,到时候事情就会变得棘手很多。对了,当时我们已经基本上掌握了怪物的活动规律。一般情况下它只在黎明前分出来,而且只在那个山洞的范围内活动。虽然被人发现的概率比较小,但这种担心毕竟很有可能。”
“正好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渐渐满足不了那个怪物的食欲了,这样的忧虑再加上死亡的阴影,促使我们做出了那个让我后悔终生的决定。”
“我们在那以后就开始抓一些外人喂那怪物。因为大池镇比较偏远,虽然外人来的比较多了,但那是相比从前,实际上还是只有偶尔稀稀拉拉的几个。他们有时候也会留宿在村里,所以对我们来说也比较方便。”
“为什么你们会非要把外人当成目标呢?虽然说这里很穷,但靠近山林,打猎总是可以的吧?”终于是池澜忍不住开口问道,她实在想象不到他们在把人当成牲畜一样剁碎的时候,心中会是什么感觉?
刘进喜表情变得很是无奈,“这实在是逼不得已。我总不能牺牲村里人来喂那怪物吧?至于你说的打猎,看来你对幽陵根本没什么了解。我在这里活了几十年来,村里从来没有人敢进到里里面,幽陵在我们这些人心中的恐惧之情早已根深蒂固,而且这附近多少年了根本就没什么猎物可打。我听老辈人说,从这里有人开始就一直是这样。我们现在有一些猪、羊什么的,都是当年那些移居过来的人带来的,而且几乎都快杀没了。所以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把外人当成目标,第一是因为他们来的比较稀散,容易下手;第二则是一旦被人察觉到失踪,我们就会推说他们进到幽陵中去了,我们无论如何劝说都没人愿意听,他们就这样下落不明了。”
沈飞几人都感到一阵发冷,这可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参与了的阴谋啊!想想都让人害怕不已。
又听刘进喜继续道:“我们做的很小心,每次都只用一两个人牺牲。而且牲畜的肉量足够,就绝不会用人。一旦喂过怪物以后,再有外人来的时候,我们就会拒绝他们在村里过夜,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没出什么事情。因为失踪的人在我们口中都是到幽陵里面才消失不见的,所以人们对大池镇并没有多少怀疑,还是会断断续续地来到这里--好奇的人永远都不少见。后来,倒也有警察来过,但他们什么也调查不出来,就走了,从此对这里就再没有关心过。直到前不久,有人从幽陵里出来了,警察就又来过几次。”
“不过,后来情况还是出了点变化……”
“那是怎么了?”沈飞奇怪地问道。但他听着刘进喜的话,忽然想到了当初夏枫她们来大池镇的时候,想要在此过夜,也是被村民拒绝了,没想到那竟然还是他们走运了,不由地暗自唏嘘。他却没有想到,进到幽陵里面,和走运是半点边都挨不上的。
刘进喜摆了摆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所做的事情一直都没有暴露。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道大池镇的人越来越少,我们也搞不清楚缘由。那个时候喂养还勉强支撑的下去,所以村里人并没有在意。不过后来情况变得严重起来,肉量慢慢地不够用了,我们也不禁变得焦急起来。还是后来和一个外人聊天的时候,我才弄明白了。原来还是因为我们这里过于偏远,现在的人又比较养尊处优,即便对这儿的奇闻诡事比较感兴趣,但要长途跋涉就不怎么愿意到这里来了。”
“我们既不可能把村子搬到市里去,又不能大贴告示叫人们过来,眼看着再过不久村里马上就要失去生路,死亡的阴云开始慢慢笼罩着大池镇。而就在所有人都举足无措的时候,我却想到了我的堂弟,刘春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