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子是这淑芳斋最会耍宝的一个,倘若淑芳斋没了他,想必跟其他宫里一样,日复一日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可以解闷了。教引姑姑深夜叫人来信说,今日是初一,宫里没过月圆之夜便会请宫内所有的格格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想在明日请安之空,请两位佳人见过各宫同位姐妹。教引姑姑既然叫人捎话,想定是太后的旨意,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这一吩咐,我边看了内务府公公送来的两套吉福,想必明日必回派上用场。
“得知教引姑姑叫人捎来话茬,想必你们今日肯定是紧张的不肯睡了,正好我今夜也没有睡意,一人在绛雪轩躺着寂寞的很,那些奴才哪有两位妹妹这边的话多,淑芳斋解闷定时极好的,两位妹妹不会不欢迎我吧。”翡翠格格也跟个小孩儿似得跑过来凑热闹,翡翠格格比我大不了多少,模样虽不是宫中最数一数二的,但也十分大气端庄,只是性子太过柔和,想必是个能忍能屈的傲气女子。
灵犀连忙走上去,把翡翠挽到凳子上,我们三人拥坐在桌子一周,翡翠微笑的说:“今日月圆之夜,各宫格格阿哥都等待月光进府中多降些福分,刚在绛雪轩本以为月亮是最美的了,没想到要和淑芳斋的娇容月色相比,那岂不是鹅卵石对抗白玉。到说也是,淑芳斋住着两位什么样的美人坯子啊,月色若是不怜惜美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两位妹妹的容颜貌美。”
我和灵犀看了一下翡翠,然后娇羞羞的说道:“瞧姐姐说的我们两人如此脸红,姐姐才是真正的美人,眼中多有灵气,极是聪慧之人,将来必定也是沉鱼落雁之色。”
翡翠也有些脸红,便低头小声的说:“你们两个当着下人的面,大晚上的把我说的这般好,两位妹妹的嘴真是坏极了。”我这次想起小卓子和彩霞那些下人在一旁偷笑呢,我故意装作生气:“你们这些奴才,在一旁偷听主子讲话,在背后嘲弄主子,该当何罪。”
小卓子和彩霞等人便立刻掩门而去,只是这几日他们悉心照顾,尽管银子照依旧封赏也是疲惫不堪,倘若我是叫他们先去休息,他们是断断不肯的。如要不是怕我生气,他们胆子大得很。再者说,主子聊天他们在一旁听着,心里总感觉的有些不痛快,不如直接打发他们走来的心安一些。
翡翠长叹一声,含泪说道:“两位妹妹可知道我那宫中有多么冷清,虽有宫女太监侍奉但始终没有半点烟火常情,我本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可后来便慢慢习惯了,耐不住也要用力去耐得住。”
我用力去拭去翡翠眼角的眼泪,安慰道:“时常听人说道,宫中寂寞,也不曾想有如此冰冷无情,如今淑芳斋还是个炙手可热的去处,倘若有朝一日祸福轮流转,风水轮流换,轮到自家身上,岂有多么好受,新人晋位,恐怕有些人会成宿成宿的难眠,想百般算计新来之人。”
翡翠勉强的笑了笑,说:“妹妹可否说的是云格格,也只有她有如此之大的妒忌之心和权利。”
灵犀面色哀伤,沉默不语,只是严肃的说了一句:“翡翠姐姐,你可不知,早来梅姐姐进宫的第三日就为了救太监小卓子与云格格接下了梁子,恐怕这浑水不趟也不成了。”
翡翠用力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我又垂了下去仿佛有些思虑了,一直隐忍不言,必是她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明日给太后行礼,云格格也必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定当会言语攻击或者当面暗害,她的手段毒辣的很。”
灵犀也不再狡辩什么,只是无奈的说:“既然已经招惹了,就要为以后打算了,恐怕这深宫中永久的对手还真是随处可见。”
翡翠淡淡的看了一些门然后愤愤的说:“梅儿糊涂也就罢了,难道教引姑姑也糊涂吗?不知道那湄汐是何等人物,不加以制止反而在一边观看,对于梅儿来说以后有多危险。”
灵犀的话语渐渐低了下去,颇为感慨,灵犀心思细腻似乎看出什么猫腻:“教引姑姑知道云格格是何等厉害才不出手制止的。”
我听后也透露出森冷:“此话怎讲。”
灵犀听外人今路过淑芳斋说起:“云格格在宫中地位深远,横行跋扈宫中多年,刁蛮无理的性子倒是一点也没有减,但是更增加了一些狠辣。太后和皇上并不是没能力管,但云格格始终是皇上亲骨肉,云格格在宫中做下的错事太后和皇上都看在眼里,倘若真治罪与她,流传到民间,定会说太后和皇上娇惯公主,教子无方,会落下外人嘲笑的把柄。如今宫内多了两人与云格格抗行,此梅格格自当会是云格格最大的心腹,到时会轻而易举的削弱云格格宫中独霸的现状,以便行和硕之礼的时候也不至于一时享受格格尊荣习惯了,哭闹不止,不好行事罢了。”
我听后嗯了一声,把梅上的绿萼梅簪子狠狠地揪了下来,语气淡漠:“原来我百般梳妆,原因就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想丢就丢的棋子。若不是知道事情,不知要被瞒到多久才会发觉”
灵犀和翡翠立刻焦急的说:“我的小祖宗,可别使小性子啊,太后虽有利用你,但太后并不是因为这个把你留在宫中,是真的喜欢你啊,就算当初教引姑姑阻拦与你,以你的性子又怎会听劝啊。”
“翡翠姐姐和灵犀妹妹,明日你俩去太后宫中请安,就说我感染了风寒,求太后赎罪。”我定了定神,然后走出淑芳斋,灵犀吩咐小卓子跟随,被我高声喝住。出门之时居然忘记带那簪子,戴习惯了偶尔摘下还真有些不自在。心里确实有委屈,但是一想到如今踏进宫中就无法出去,心里也只好认命了。
本是走着,忽听到有人哭诉,吓得我浑身发抖,常听别人说宫中冤死之魂极多,初一十五正是出没的时候,越想越怕人的,就见不远处一些亮光,我撞着胆子而去,一个宫女年岁与我相邻,将烧纸放掷火盆中,刚想把那手中剩余的信黄纸填在里面,却不想被我撞见,眼中净是委屈与恐慌,静静的望着我,我也不肯说话。那个宫女定了定神,便慌忙的跪在我的面前哭诉:“奴婢还请小主不要告诉我的主子,奴婢自小没娘,被人收养过去,13岁被送到宫中侍奉格格,因不能出宫,加上宫内不许宫女祭祀,只好深夜来到无人地,烧两道黄符,乞求亲娘在天之灵能安心。”
我俯下身子,将眼前这位宫女搀扶而起:“你是哪宫里的宫女。”
“我是颐和轩云格格府中的的宫女明月。”
我心中恼火,我就是一个云格格制衡的棋子,我并不在意宫中位份大小,倒不然像玩猴一样被别人握在股掌中间有些难以接受。那宫女把手中的黄纸扔到火盆然后一个劲的在我面前哀求道,不要告诉她家主子。
我心烦意乱,哪还顾得上这么多,深宫别苑在任凭我耍小性子也逃不过别人利用,我们这些做格格的哪有为自己做主的,云格格宫中资历非浅,那日我得罪与她,倘若日后我不与她争斗,日后他肯定对我加以报复,我对别人不狠心,别人就会对我更狠心:“好了,你先起来吧,今日之事我答应你绝不告诉外人。”
虽是夜晚,但借助火盆和娇容月光仍可以看出那宫女脸上滚烫,连忙磕头拜谢:“谢谢小主,谢谢小主。”
我强忍不满之情回到淑芳斋,唤彩霞:“给我铺床,时候不早了。”半是我说的太唐突了。
明日请安我实在不想去,我若是明日不去定会有人说闲话,说我得罪云格格,心里害怕不敢拜见,看着重用,世界就是个废年已久的绣花枕头,明日我去了,至少不用在听这些刺耳的话,想必明日肯定又是一番好戏。
想必是月色太骄人,一想到在深宫里的日子危机重重,忽然就有些触景生情回忆到宫外的日子,一草一木皆是心中索爱。不知默默看了许久,只见翡翠在淑芳斋刚打扫出来的屋子身影孤单,宫中不满又何曾不是我一个人委屈,忽然为今日之事感到十分矫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