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黄昏时,韩风才带着一些干粮和草药姗姗来迟。
月然已然等得十分着急,不等韩风把东西放下,便惶急的冲过去,丝毫不顾及自己柔弱的身体。
韩风看到她的样子,又想到昨晚的事,心不禁跳了几跳。
但自己这个男子汉大丈夫被骂成这样也确实丢人。
于是狠狠跺了跺脚,闪掉逃跑的想法,转过头很镇定的说了句:“姑娘是大家闺秀,岂能如此不顾形象。”
却不料这句话却是引出了更为严重的后果。
月然本还记得昨晚的事,自己也觉得有失身份,本想好好地跟这个家伙说上两句,打算先感谢一下他的救命之恩,然后再委婉的询问他丢下她的事,却不料,这家伙竟敢嫌弃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她原本绷紧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看的韩风抖了三抖。
她逐渐挨近韩风,韩风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她呼出的甜美的气息。
身体逐渐僵硬,竟不敢回头。
担心一回头就撞上某人闯祸的脸。
呼吸声越来越近,韩风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平时纯熟的武功现在也使不出来了,脸色苍白得似大病初愈。
腰间突然一松,。
韩风一惊,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悬在腰间的玉佩已然失去了踪影,身体不禁一晃。
该死!
他低咒一句。
那玉佩乃是他家传之物,仅此一块,他曾对列祖列宗发过誓,他有生之年绝不会让这玉佩落入他人之手。
现在却在这个小丫头手中!
一股怒气蓦地涌上心头。
剑气凛然,扑面而至,一出手竟是杀招!
月然如何不知厉害,可是,已经躲不开了。
她急中生智,猛地把玉佩举到身前,身体霍然后退。
玉佩果然让韩风凛冽的攻势缓了一缓,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剑光直直向前,
月然的脸变得惨白。
看着韩风离自己越来越近,月然绝望的闭上眼睛,眼前却显现出来阿母慈祥的样子。
她在向自己招手。
月然的心就静了下来。
这样也好,不必嫁给那什么狗屁皇帝了。
可那预想的疼痛却没传来。
她却突然听到了利剑碰撞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身后。
她脸色一变,身体瞬间左移,避过了要害。
可衣衫还是被撕裂了,凉风一阵阵的透过来。
月然心中一寒,竟是有人要杀她!不禁想起那天车队遭袭的事,本以为是偶然,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这极有可能是一件早已谋划好了的事。
小时的血腥画面在脑子中一闪而过,心中不禁充满着沉沉的怒气。
回首紧紧盯着那些黑衣的蒙面人,恨不能嗜其血。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恨自己不会武功过。
韩风早在回头时便注意到了月然身后的情况,但却没办法提醒,害怕激怒了那些杀手,却没想到,那些人出手便是如此狠冽的招式,他果断出手,却看到误会的月然一脸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心中不禁有些气愤: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可局势却不允许他乱动想法,因为,一个瞬间,便是天堂地狱。
就是那一霎的功夫,与他照面的蒙面人便把剑指向了月然。
那是一个死招,韩风也没料到对方的剑术竟到了如此地步,他拼尽全力,也只是让那剑招缓了一缓。
本以为月然必死,却没想到她竟躲了过去。
心中有些震惊,看了一眼那个蒙面人,眼中也有惊奇闪过。
可现在绝计耽搁不得。
身子一闪,便到了月然身边,拉住她向后飞去,边战边退。
自己武功不算顶尖的,但若自己想逃,没人拦得住。
韩风有这样自信的依据,他的轻功,天下第一。
当然,不包括那个神秘的皇帝。
一会儿便只剩下一对模糊的影子。
“别追了,追不到的。”
众人欲追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一位身穿黑色紧袍的人突然出现在队列之中。
黑衣黑发,奇怪的是,他却没有蒙面。
绝美的面孔就暴露在这黑夜之中,他却丝毫不觉。
韩风带着月然,一夜未停。
月然望着韩风冷峻而苍白的脸,不知要说什么好。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来杀自己的。
自己这条贱命,什么时候如此值钱了?
自己死了不要紧,别连累了别人才是。
她可不想到了地府,一大群人来找她索命。
抬起头对韩风说道:“不用再管我了,我会连累你的。”
若是别人,韩风根本不会说什么,救就是救,不救就是不救。
但是对于她,他总是不忍心。而且,听到她连累的话,他竟隐隐有些生气。
低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马上就到祈福城了,那里有接应的人。”
月然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前方,只是眼中明显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什么。
祈福城。
龙祥国先祖就是此地发家,带着他那一杆子裹着泥脚的兄弟,推翻了前代王朝,建立了强盛的龙祥国。
于是每年的五月初五,现任皇帝便会带着满堂朝臣来这里祭祀,美名其曰:祈福。
祈福城便由此而来。
韩风带着月然进了城之后,一步也不停歇,在那些小巷中七拐八拐,便到了一个看似特别普通的客栈中,对老板娘交代了两句后,就走了。
老板娘是一个特别和蔼的美妇,虽已不在年少,但岁月这把杀猪刀却很怜惜她,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使她愈加娇艳。
月然瞟了她一眼,她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领着月然到房间后,便悄声离去了。
月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脚步轻飘,不似普通的生意人,定是习武之人;刚才她那样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那人却没生气,修养极好,绝不是普通的女侍,而那个酷人对她还很客气,看来,这个客栈老板娘地位还挺高的嘛。
同样,这个客栈地位也很高。
所以,自己的地位也不错。
月然还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摸了摸床铺,布料极不错,睡起来肯定很舒服,最好的事,这屋里的灯光特别明亮,一点都不暗沉,这让她很高兴,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她怕黑。
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从那次看到阿爸阿母的惨状后,她就开始怕黑,在姑母那里时,她的屋子中就点了好多好多灯,照的屋子明晃晃的。
那时小灵便打趣她,说若是她嫁到了婆家,那她的婆婆定不会让她点那么多灯,晚上也不灭,说不定就因为这要把她休了。
现在看,似乎不可能了。
要知道,宫里的女人,等不到她们的皇帝时,便常点亮油灯,等着。
当时月然还想,这多凄凉啊,她肯定不会,她回灵儿的话说的是:肯定不会呢,我有夫君了,又怎会怕黑呢?
却事与愿违。
第二天,月然还在酣睡时,便传来了敲门声,还有老板娘腻死人的声音:“姑娘,轿子在等着了,请开开门,我替你挽鬓。”
月然一咕噜爬起来,穿好衣服,便去开门。
不得不说,这老板娘的技术还真好,一会时间,镜子了便出现了一个美人,眉目如画,朱唇轻点,乌黑的秀发上点缀着很多珠饰,头上戴着浅红的风冠。
月然看到,也惊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还可以这么美。
盖上红盖头,便被搀扶着走出去。
晕晕乎乎的上了轿,又被那轿子晃得浑身难受。
当听到轿外唱了一身诺,请她出轿的时候,月然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她禁不住就想骂人。
靠的,不由分说让老娘嫁了过来,走到路上还被追杀,现在还要坐轿,不知道你家娘子从小就不能坐轿,坐了就会头昏脑涨吗?真是猪,一群猪!
不过,也只能心里说说而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隔着大红盖头,看不到人,只是感觉被牵了出来,走到一个大殿内。
月然似乎停在了大殿中央。
刚带她进来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手顺着粉红嫁衣的飘带摸索,那一头似乎被牵在一人手中。
难道是皇帝?
月然突然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这似乎也有可能。。。。
自己这次婚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平常的秀女,都是被迎亲的轿子直接带到皇宫,然后由皇上亲自挑选,看上了就留在宫中,其余的就遣送回家。
没有像自己这样的,一道上刺激的狠。
而且,哪有人敢随便牵秀女的嫁衣?
正想着,就有内侍唱了一声诺,月然正在胡思乱想,没听到,就呆愣了片刻。
众人顿时喧闹了起来。
月然霎时就清醒过来,听到下面的议论,艳丽的小脸涨的通红。
原来是要拜堂了。。。。。。。。。。。
月然二话没说,就拜了下去。
心中还庆幸着幸亏没动,要不朝哪拜啊。
就这样拜了四拜,就要入洞房了。
可月然的盖头突然就被掀了起来。
抬头一看,掀盖头竟是她的夫君!
下面的人也是一片哗然,没想的他们的王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这事的肇事人却很淡定,看了月然一眼后,就转头看向了大殿。
清朗的声音充满了立时整个大殿。
“众爱卿不必惊慌,孤只是好久没见爱妃了,想的紧,一时失态而已。”
说完看了月然一眼,竟是含情脉脉。
月然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一眼也没有看独孤羽。
在喜堂之上,被掀盖头,这恐怕是龙祥国第一件了吧。
第一件新娘当庭被羞辱的事。
独孤羽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那坐在上首的人,手指已被攥的泛白。
就这样诡异的静了片刻。
最后,那坐在上首的人缓缓开口:“羽王果真是潇洒,自己的爱妃也是随便让人看的,看来吾还真是小看你了。”
独孤羽却是没有生气,转而把月然搂入怀中,随即笑着说道:“黎兄玩笑了,孤的爱妃倾国倾城,以后还不定是怎样的辉煌,又怎会在意。”
一句话说的堂而皇之。
似乎怀中的并不是他刚刚才纳的妃子。
听他说话,月然只觉浑身僵硬。
那种被自己最厌恶的动物触碰的僵硬。
心中一阵难受,刚刚被自己勉强压制住的恶心又一股一股的泛上来,她强忍住才没吐到那人身上。
可那人却好像没觉出月然的恶心,依旧笑语声声。
就在大臣们的笑声中,月然攥着红色飘带的手猛地一紧,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锋利的簪子划过粉红色的飘带,带出“哧啦”一声响。
大殿中霎时就寂静了。
许久那些大臣们的声音才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大殿上又嘈杂起来。
月然紧紧的咬着嘴唇,握着破碎的飘带转身进了内殿。
一时竟也没人阻拦。
她走的匆忙,没有注意到独孤羽唇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在进入内殿的一霎那,月然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