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扯出一抹笑,风轻云淡,“王爷可曾听过一句话——欲擒故纵!”
他沉默静待我说下去。
“推开皇上,一则于我心安,也算是对语冬的一点安慰,二则,就是为了先纵而已,男人越是想得到,越是难得到就会越珍惜,宫里太多的嫔妃对皇上投其所好,主动投怀送抱,我偏要逆道而行,再加上我对他有恩,届时,皇上的心就会牢牢地被我擒在手中。”
黑夜中,慕容重华幽深地眸子暗的出奇,我竟在月光的照耀下完全看不清楚他的瞳孔,只觉得他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凝人的冷气,他幽幽地瞅着我,似欲将我剥开般,想看清楚我此刻内心真正目的是什么,我被他盯地心底发毛,却又不甘示弱地顶了过去。
良久,他才慢悠悠说了一句“你竟对男女之情如此深谙其道。”
我苦笑自嘲“这一切应该拜杜媚娘所赐,她不仅派各类精通之人教我如何风情万种,通晓男女情事,甚至连房中术也悉数教全,没想到,这一切到头来尽数会用在皇上的身上。”
他突然走近我,伸出手背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眼里有我看不明白的情愫在流转,他似软语低喃般问我,“那日夜里,难道你对我,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想到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和利用,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那王爷以为呢?”我不可置疑的反问,让他摩挲在我脸颊边的手愣在原地,良久,他才轻轻垂下手去,仰天望月,片刻后复又低头冷冷地勾起我的下颌对着他漆黑的深眸,“很好,这样的你,才适合在深宫中生存下去。”
“我不得,也不敢不这深宫中好好活着。”
穆重华松开手指,转过身背对着我,轻轻对着夜空低喊了一声“出来吧。”
他方才走出的黑暗阴影中,应声走出一名容貌娇俏的妙龄女子,身着花房宫女服饰,梳着单螺髻发,婉约素净。那名女子款款走至我面前,朝我行了一个深礼,声如黄莺出谷般温婉“参见小主,奴婢素玫。”
我怔然,愣愣地看着她,见她谦恭有礼不像是在打趣我,急忙拉她起来“你我同为奴婢,怎可让你拜我小主,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有非分之想。”
“奴婢不敢,小主无需非分之想,只要小主想,随时可为真小主,奴婢这一声小主只在早不在晚。”
好个伶牙俐齿,心思慎密的丫头。我转头不解地望着慕容重华,他清冷的身影迎风而立,如不到丰碑般,一动不动,只淡然道“素玫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在你欲擒故纵之后,迟早会呆在皇上身边,我已不便单独找你,如有事,让素玫通传。”
素梅?连一个精心挑选的下人都要跟梅字沾边,可见他多爱这清梅,我忍不住冒了一句,“王爷竟如此钟爱梅花?”
素玫敏锐地悟出我话里的意思,只温和地笑了笑,替慕容重华解释道“回小主,奴婢素玫,玫瑰之玫,是家父曾经给奴婢取的小字,希望奴婢质如玉,人如素玫而已。”
我只得回之一笑,“好名字,只是跟着我,可能会委屈你了。”
“奴婢不怕委屈。”
慕容重华转过身来,淡淡扫了一眼素玫,素玫会意地退了下去,他低头对我说“过几日我要回封地呆一段日子,你在宫里……正如你所说的,好好活着,保全你所要保全之人。”
“你放心。”
慕容重华刚离开。婉晴后脚就跑了进来,大气还来不及喘一口,“凤,凤姚,我,我,我打听,到了。”
我上前扶住她,替她顺气,让她慢些说,她做了一个深深地吐纳后,转头看向我一脸严肃,我的心被她吊在吼间惴惴不安起来。
“小公主没了,太医说,胎儿滑出来后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小公主,因惊惧胎死腹中。”语冬肚子里的孩子在水里肯定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只是亲耳证实,心里仍旧忍不住痛惜,毕竟那是一个生命,是语冬的孩子。
“那语冬,语冬怎么样了?”
“太医说,救得及时,大人的命是保住了,只是,被寒气伤了根本,以后怕是不能生孩子了……”我暗自揪心,为语冬惶惶的未来忧心忡忡,没了生育能力,在宫中对于语冬来说就是断了她的依靠。
“我去看她。”
婉晴急忙拉住我的手,“婕妤娘娘还在昏迷中,皇上一直守候在娘娘身边,中途出去片刻回来后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桐梧宫中,你现在去,肯定见不到人,不如明日再去也不迟。”
我只得按捺住焦急,辗转反侧地睡了一夜,天明后,我早早洗漱,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准备去桐梧宫,想到语秋产后虚弱,定要睡至午后,复又等到午后之时,方朝桐梧宫走去。
临近桐梧宫前,早已有宫女等候在殿门口,见我走来,老远就迎了出来,我定睛一看,竟是语冬桐梧宫中贴身的宫女,桐娟。
“姑娘您可来了,我们家娘娘等您很久了。”桐娟难得用“您”这么客气,我诧异问道“娘娘等我?”
“是的,娘娘醒来后就让奴婢一大早在门口候着,说姑娘一定会来的。”她拉着我快步朝桐梧宫殿中走去,我心中来不及多想,人就已走进殿中。
只见语冬半躺在乳白云丝轻纱的帷幔后面,露出半边侧颊,虚弱苍白地如同一张薄透的宣纸,只稍风那么轻轻一吹便会被撕裂般。
见我进来,急着起身,我急忙快步走过,去扶住她的身体,柔声道“躺着就好。”语冬望着我,欲语泪先流,她吃力抬起手,轻轻对着我身后一挥,示意众人都退下去。
桐娟领着伺候的侍女全数退了出去,并细心将门窗关好后方默默退下。
“小姐,你竟还肯来看我,你心里竟还在意语冬,竟肯去救我。”语冬泪盈决眶,眼里满是愧色和感动。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发,只消一夜间,水样的美人儿顷刻间变得消瘦如骨,唇边血色全无,苍白如雪,我心疼地安慰她“傻瓜,我怎么会置你不顾。”
语冬听完,哭声更加悲戚,她一直趴在我肩头哭尽气力,我此刻无法多劝她节哀,毕竟那孩子是她身体里活生生的血肉,只能让她放尽悲伤。
“小姐,你真的不怪语冬?”她怕在我肩头悲恸哽咽。
“不怪你,只是有些怨你没有告诉我实话,你有此心,我也会成全你。”
“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语冬突然哇地一声哭地悲痛欲绝,恨恨道“我的孩子才在我的肚子里呆了六个月就没了,皇上却说是因为宫船年久失修,船底骤裂进水导致,可为何偏偏那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