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继离开屋内,待白瑾走出屋子,便看到凌舒痕笔挺的站在圆形的石桌旁,药箱被他稳当当放在石桌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瑾回头望了一眼玲珑屋外那扇半掩的菱花窗,眉头微蹙,深吸一口气后转过头,迈步石桌。
莫辰风见她一脸凝重的走来,有些担忧的问道:“小瑾,玲珑的病……”
白瑾紧抿着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蹙眉想了一会儿,最终才开口一字一句清晰明辨的说道:“她不是病,是中了毒。”
她的话才落下,便惊得面前的两个男子均是一震。
凌舒痕闻后,深邃无底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声音有些清冷的问道:“白姑娘,此话当真?”
白瑾以为他怀疑自己的医术,心中不悦,横了他一眼,简短的回道:“自然不假。”
她才刚答完,一旁的莫辰风便有些惊讶的说道:“怎么会中毒?碧溪山庄守护森严,庄中皆是可信之人,怎么会有中毒一事!”说着转向凌舒痕,“师兄,是否要重新清查庄中的人?而且要加大人手,庄外的守护要严整了!”
“不必,此事……”凌舒痕紧蹙眉头,一脸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眼神很是复杂,既明了又疑惑,十分矛盾,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果是毒,这毒便来的蹊跷。你想,玲珑这样的情况自小便有,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况且如果是中毒,师父不可能没有察觉,既然是毒,想必就一定有办法为玲珑解。可为何我们到今日才知玲珑体弱咳血不是病,而是毒。”
白瑾原本不以为意的听着凌舒痕说,想着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没想到越听越忍不住目光看向他,尽是赞赏之意,完全没有了之前小瞧他的神情,反而在心里暗自夸了他一番:没想到他居然能如此细心,虽然不知道中毒的缘由,但是能冷静的思考,肯定不是恶意投毒的这点上,也不枉一庄之主,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建起这么大的山庄,发展自己的势力。想来这人也不是徒有其表、华而不实,而是心机深沉,思绪敏锐之人。
而一旁的莫辰风听着他如此说来,想了想也赞同的点点头,再一次将目光看向了抿唇不语的白瑾,忍不住疑惑的问道:“小瑾,你既然说玲珑是中毒,那你能看出她中的是何毒?又是何时何地中的?”
白瑾清了清嗓子,劝说道:“坐下来说吧。”说着自己便挨着石桌坐了下来,见面前的两人也跟着坐了下来,便接着说道:“不错,的确不是近日所中的毒。这毒藏的十分隐密,而且跟着她的年岁也久远,绝不止十年八载。虽说是毒,但一般人是诊不出来的,刚刚我替她诊脉时,起先只是怀疑,因为她的脉象跳得十分杂乱,乍看之下像是真气不畅,轻微走火入魔,但仔细探究又发现与真气岔行不同,脉象崩乱却始终有一丝脉息旋沉,隐隐藏在其中,是中毒之相,后来我又渡以银针试探,发现此毒非沉积于表象,而是挥散入骨髓血脉中。”
白瑾黛眉微蹙的说着,顿了顿,看着面前脸色愈发凝重的二人,缓缓地说道:“她这毒必定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因此才会深入骨髓,连血液里都含着毒。”说完便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不再过多言语。
莫辰风面色难看的与一脸沉重、紧蹙眉头的凌舒痕相对一视。
半响,凌舒痕才嗓音低沉的问道:“白姑娘,可知这是何毒?”
白瑾轻轻的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何种毒,但能十分肯定这毒属于寒毒一类,因此才会咳血不止且面色泛青。”于是想了会又说道:“如果能见到她生母,便能查到些许头绪,想知道究竟是何毒,这是最快最准确的方法。”
莫辰风听着她说完,为难的接道:“小瑾,这方法怕是最难的了。”说着目光飘向那扇窗户,叹息道:“玲珑自小无父无母,是当年师父出外云游一年回来时,从荒郊的草堆里抱回来的,不仅我们没见过,连师父也不知到她亲生爹娘是何人。”
白瑾听了心里一震,原来……原来她竟然与自己一样,也是遭人遗弃的孤儿!
想着白瑾原本嫣红的脸颊顿时失了颜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努力的克制着,“……你们放心,虽然我眼下没有办法立即查明是何毒,但是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她,至少不会让她总是咳血,不能安眠。”说话的声音没了之前的活泼和生气,嗓音低弱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莫辰风很是感激的看着她言谢,心思并未放在她身上,因此没有发觉她的不对劲。
白瑾朝他虚弱吃力的强笑一番,目光不经意之间飘向了另一边的凌舒痕,却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而且黑若夜空苍穹的眼睛中竟然有一闪而过的探究和了然。
白瑾心中一慌,连忙将头转向一边,看着花圃中的低矮花草,不言不语。
三人坐着,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许久不曾言语,身旁唯有忽远忽进的鸟鸣声萦绕。
忽然凌舒痕开口唤道:“白姑娘……”接着手中捧起一个四方的檀香小木盒,“凌某猜想这物或许能帮助姑娘缓解玲珑体内的毒,如此便交与姑娘了。”
白瑾扭头一看,只一眼,便惊呼出声:“啊,这是……竟然是月华灵芝!”说完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错。”凌舒痕看着她轻微的点点头,淡定的说道:“白姑娘果真厉害,竟一眼便认出来它是何物了。”
莫辰风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不明就里的问道:“师兄,这灵芝究竟有何特别的?看着……”说着偏着头仔仔细细的瞧了许久,“跟普通的灵芝无二啊……”
凌舒痕看向微怔愣神的白瑾,嘴角勾起一丝浅不可现的笑意,“还是由白姑娘来说这灵芝的来历吧。”同时将小木盒轻推向她面前。
白瑾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小木盒,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唇瓣轻张开又闭合了好几次后,才失神喃喃的说道:“月华灵芝是月芝圣山上的神物,三界六道中的至宝之一,有增灵散毒的神效。它是集圣洁月光的滋养成长,一百年才长一厘,需六万年才能长成与普通灵芝一般的大小,而且是两株同根同生,但一雌一雄两株却相分,相隔三尺。因为到了夜里周身上下会发出像月光一样的光晕,所以被称作月华灵芝。相传,此灵芝由一双鸾凤守护,凡是接近其三丈范围内的侵入者都会被它们毁灭灵神,神魂俱散。”
说着白瑾猛地转身,一脸惊惑的看着凌舒痕,嘴巴不住的打颤,“你,你是怎么得到的?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得到……”
师父曾经几经辗转才得到一株,而她只在年幼时见过一次,后来作为圣礼送与了西天圣母。可是!他怎么可能得到,凡人是根本接近不了的 ,不说一双鸾凤的神护,就一路上的毒蛇猛兽、陷阱深渊,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人能躲避得了的,就算是有点灵力法术的修仙人都不敢轻易去那里,他怎么可能完好无恙的得到这株……她绝对不能相信!可是……怎么看它都是啊!
莫辰风听着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凌舒痕,一副想到什么,了然的问道:“师兄!难到你离开山庄,说是去办事,其实是为了这株灵芝?!”说着有些微怒,“你为何如此冒险!竟然也不与我道明缘由,独自一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寻找灵芝,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该如何向众人交代!玲珑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凌舒痕淡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风,别紧张,我不是好好的么。与你说了,你定不会让我独自去,但是你我都不在庄内,玲珑怎么办。况且庄里庄外杂事繁多,一天都不能停歇,要是我们都不在,大事谁来主持?”
莫辰风不好再说什么,心中虽有些恼怒他,但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便也不在责怪他,只是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可一旁不语的白瑾却不想放过任何疑惑,他如何得到月华灵芝的问题就像猫爪子挠心一样,扰得她根本不能正常思考,心中早就被惊得乱作一团,一点头绪都没有。想着便情不自禁抬出手拉住他的手臂,“你究竟……”
凌舒痕被她那突来的动作给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眼神一闪,抬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白瑾见他低着头不语,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才意识到自己正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忽而心中一颤,连忙将手收回来,脸上像火烧一般发烫。暗骂道:天哪!这是在干什么,居然抓着他的衣服!太丢人了……完了,完了!又是一个笑柄让他抓住了!唉,怎么脸上烧烧的发烫,不像是热症啊……
凌舒痕和莫辰风两人看着她一下子敲自己的脑袋,一下子揪自己的衣服,一下子又双手抱头,还一本正经的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最后嘀嘀咕咕的冒出一句话,但是又没听清。
莫辰风忍不住的问她:“小瑾,你没事吧?是不是没休息够,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白瑾连忙摇摇手,“不用,不要,不是的。”继而急切的看着凌舒痕问道:“你,你说,这……凡人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为何你能摘到,还没有受伤……”难到他的修为跟师父爹爹一样高深了?想到这,圆溜溜的眼睛不相信的上上下下打量他,似乎想在他身上找到一双翅膀或者多出两个头来。
凌舒痕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抿了抿薄唇,眼神深邃的同样看着她,依旧没有回答。
莫辰风见凌舒痕不想多说什么,又见白瑾一副打破沙锅的架势,不禁笑了笑,清咳了一声说道:“咳,小瑾,你知道这灵芝该如何用入药中吗?”
原本还一脸探究的盯着凌舒痕的白瑾,被莫辰风那么一问,扭头看着盒子里灵芝,顿时皱了皱眉头,“虽说这灵芝是至宝灵药,但是现在还不能用。”抬起左手,掌心撑着下巴,“月华灵芝雄株为赤,雌株为青。而这株为青,所以是雌株,也就是说它本身就是至寒之性的,而玲珑体内的毒也是寒性的,因此……不能用。”
“不能用?!”莫辰风惊道:“那怎么办!”指着盒中的灵芝,“那这株灵芝岂不是无用之物?!”
白瑾懒懒的抬起眼皮,给了他一记白眼,“谁说是无用之物,我可没说。”
莫辰风这会儿就摸不着头脑了,看了看凌舒痕又看了看白瑾,傻呆呆的问:“那怎么办?”
凌舒痕抿了抿薄唇,剑眉拧紧,“白姑娘的意思是说,需要找一味火性的药材与之相克再相融后……”
白瑾乌亮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点点头。不错嘛,脑子转得挺快。
莫辰风听了后恍然大悟,拍了一记额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转而一想,又皱起眉头,“可是应该找寻哪一味药材呢?普通的定是不行的。”
这时,白瑾和凌舒痕同时抬起头,两双炯明眼睛在空中相对一视,异口同声道:“云天山!火参!”说完便同时笑了起来。
一旁的莫辰风瞪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眼神来回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最后才憋出一句:“原来你们都知道啊……”
白瑾笑靥如花,双目灿烂似星辰,“当然!雪苍山上师父爹爹教我的。”
凌舒痕闷笑的看着他,轻声的说道:“风,别再排斥看医书了,总有能用到的时候。”
白瑾听他这么一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辰风不喜欢看医书啊?”
莫辰风尴尬的朝她笑了笑,随后偏过头狠狠地瞪着嘴角带笑的凌舒痕,“师兄!”
凌舒痕挑眉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风,别恼。”随即看着一脸笑得灿烂的白瑾问道:“白姑娘决定何时用药?我随时可以启程寻回火参。”
白瑾摇摇头,“不能由你去。”
“这是为何?”凌舒痕有些不解。
白瑾斜着眼看着他说道:“你既然知道火参,怎么会不知火参至阳,只能由女子采摘,男子一碰便会使它焦死,女子是阴体才能接触它。”
凌舒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白姑娘说的是,凌某心急大意了。”
莫辰风则一脸坏笑道:“师兄,看来我们都要看医书才行呐!”
凌舒痕目光淡淡的飘向他,“行啊,我们一起看。不过藏书楼那里似乎还有上千本你没有翻动过,不如从今晚开始你在一月之内看完,之后我再与你一起看藏经楼里的那些?”
莫辰风一惊,连忙说道:“师兄,开个玩笑,玩笑罢了,别当真,我还有许多庄物要处理。”说着话锋一转,“小瑾,你说只能女子采摘,那莫非只能由你去?可这路途遥远,而且祸福难料,你一个女子……”
“我陪白姑娘一同前去。”凌舒痕不等他话说完,便出声打断了他,继而接着道:“有个伴,路上安全些,说不定遇上什么麻烦事,我能帮得上忙,况且白姑娘要留着精力,到时候还要替玲珑解毒的。”
白瑾才听他说陪自己去时,心中一怔,暗想这讨厌鬼真的有那么好心?后来又听他说了那么一些,左思右想了一下,觉得也不无道理。他跟着的话,力气活能让他包了,虽说自己修为不错,但是总有女子不方便的地方。反正横竖自己不吃亏,又能省下精力体力。
白瑾越想越划算,便耸耸肩,朝他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凌舒痕见她不反对,便礼貌性的朝她点头道:“白姑娘客气了。这事本应当由我们来做,如今却麻烦白姑娘从雪苍山赶来,凌某实在惭愧!”
白瑾看着他,原来你也知道啊!我好端端的在山上修炼,跟着师父爹爹和师兄不知道有多开心,却被你的一封书信,活生生的被师父爹爹赶下来救人!浪费我的时间,你赔都赔不起……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当白瑾还不至于笨到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于是咧开嘴,眼睛笑得弯弯的,朝他摇摇头说道:“凌庄主实在客气了,医病救人本来就是善德一件,谈不上应该不应该,再说大家师出同宗,不需要太计较彼此。能帮得上忙,白瑾也很开心。”
凌舒痕见她笑得这样灿烂,不由得一愣,随即收回心神,说道:“那白姑娘觉得何时出发才好,凌某好早做准备,以便随时出发。”
白瑾眼珠子转了转,想了一会说道:“三日后的天明吧,这两日我想再看看玲珑的病情,配些药丸给她,免得我们外出寻药时,她出现意外。”
凌舒痕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偏过头看着莫辰风,“风,我不在庄内,这些事情还是麻烦你来操持了。”
莫辰风淡笑的点点头,“放心吧,师兄!”
凌舒痕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要多休息,手下人能办的事情就尽量交给他们好了,别累垮了自己,我不在,玲珑还需要你忧心照顾的,别等我一回来,两个都躺在床上了。”
莫辰风朝他露齿一笑,“师兄,别担心了!你还是在路上多照顾小瑾吧,要是她受伤了,我们才不好交待了。”
这时,两人同时看向白瑾,神色各异。莫辰风依旧是淡笑如风,像和煦的春风。而凌舒痕则勾起嘴角,看似脸上挂一丝着笑容,其实那笑意并未深入眼眸,反而深邃的眸子里复杂难辨,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白瑾并未深究凌舒痕的神情,只是在听到莫辰风说完那句话之后,便蹙眉不悦的说道:“谁需要他的照顾了!我小瑾从来就不是那些柔弱的女子,行于天地之间依仗自己,才不需要依赖别人。”说完还很神气的将头偏向一边,原本就挺翘的鼻子都快翘上了天。
“说的是,说的是!”莫辰风忍着笑连连称是,“小瑾机敏多艺又修习仙术,自然与一般的世俗女子不同,辰风失言了。”说着双手抱拳,朝白瑾一拜。
“唉呀!辰风你别这样,我……我……”白瑾见他那么正经的道歉,反而自己不好意思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硬把别人的好意曲解了。自从下山以来,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总是敏感过渡,怀疑别人的心意,变成这样让自己都讨厌了起来,看来,还是尽快完成任务,赶紧回雪苍山才行。
一旁的凌舒痕没有说话,而是右手端起面前的一只茶盏,慢慢的饮用,只是嘴角一丝极浅的牵动,曝露了他的心情,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三人闲坐竹林之中,聆听着四周风过竹叶的“沙沙”响声,享受着一片难得的静谧。
半响之后,白瑾首先告退。因为在石阶处摔倒,右手扭伤后一直使不上力,却倔犟的不肯作声,垂放在身侧,左手单手将药箱的肩带挂在肩上,简短的告别后就独自一人沿着铺石的小径离去了。
白瑾并不知道,就在她起身要走,单手扶起药箱的时候,就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敏锐犀利的察觉到她右手的异样了。
凌舒痕剑眉微蹙,视线一直紧跟她的背影,直到她纤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久久他都没有回过头来,一直望着她离去的那个方向沉思。
“师兄,师兄?”莫辰风换了他几声,都不见他回应,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你在看什么啊?半天都没神了一样,想什么呢?”
凌舒痕掩饰的浅咳了声,转过头来随便找了个话题说道:“没什么,我在想上次我走之前,月湖城外聚集的那些逃难的流民。”
莫辰风不疑有他,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是说颍川郡逃离洪灾的那些难民?”说着笑了笑,宽慰他道:“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在城西郊外划了一大块田地给他们,老弱妇孺也都安顿好了。”
凌舒痕赞同的点点,“还是照旧,如果我离庄期间,有任何大小问题,你都全权负责。”说着便站了起来,“我去书房了,玲珑那有任何事情,你都及时告知我。”语毕便朝着前方的石拱门走去。
而这一边,白瑾七拐八转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回院子的路,待她放下身上的药箱,坐在厅里的椅子上时,身上早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有些微恼的自语道:“早知道就叫辰风送我回来了,害得我找了这么久的路才回到院子里!怎么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没发现自己是路痴,一来到这鬼地方就总是迷路。这姓凌的家伙也真讨厌!没事干嘛把庄子修建得跟个迷宫似的,连迷阵都没这么复杂!”
话音刚落,清歌、清曲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进了来,见白瑾神情有些狼狈的歪坐在椅子上,不免觉得好笑。
“白姑娘初来不久,不熟悉庄中的路线想必也是正常,没什么好恼怒的,待久了之后自然便会如鱼得水般自在了。”清曲端起桌上的白瓷茶壶倒了一盏茶端给她,同时安抚她恼怒焦躁的心。
“待久了之后?!”白瑾瞪大了眼睛,频频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是早点医好玲珑,快些回雪苍山才是,再在这里待下去,我肯定连回山上的路都记不得,变成路痴的!”
清歌眯眼轻笑道:“白姑娘聪慧过人,定然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再说有我们姐妹二人在你身边,也会详细的介绍庄中的布局的。”
白瑾一脸郁闷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没想到玄阵和山路都不能难倒我,反而是这碧溪山庄让我摸不着方向了。”说着单手打开药箱,不停的翻找里面的瓶瓶罐罐,“咦?明明记得带下山了的呀,怎么不见了?奇怪……”
清曲见她低着头翻着药箱,好奇的问道:“白姑娘,怎么呢?丢什么东西了么?”
“唔……我在找药油。”白瑾黛眉微颦,站了起身,将箱子里的瓷瓶、药包都拿了出来,一一查看后又摇摇头,“怎么都不是,不会是忘了吧……”
“药油?”清歌疑惑的问了句,继而视线下移,见她始终没有抬起过右手,便走了上前持起她的右手,“莫不是扭伤了右手的筋脉?呀!怎么都肿成这样了!白姑娘……”
“白姑娘,小的打搅了。”没等清歌的话说完,门口便传来了声响,一名身着灰袍的小僮恭敬的站在门口。
白瑾觉得奇怪,好奇的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身旁的清歌,“他是?”
清歌笑了笑,“是庄主身边的贴身侍童,莫言。”说着便走上前,“莫言来此,可是奉庄主之命?”
莫言点点头,走上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奉主子之命,送紫葵药油前来交与白姑娘。”
白瑾一愣,“送给我?”
莫言又点点头,“主子交待,此药专医跌打扭伤,望白姑娘收下。”说着恭敬的俯身,双手将药瓶递向前,“主子交待,此药药效极好,只需在患处滴上三滴,再以热布巾敷上半个时辰便能消肿。”顿了顿又说道:“主子交待,白姑娘切记不可揉搓患处,只能冰敷。”
清歌接过他手中的瓷瓶,来到白瑾面前,“庄主真细心,还派人送药来与姑娘。”
白瑾却觉得诧异,他是怎么发现的?明明自己掩饰得很好的啊,连辰风都没发觉,他居然知道了!
心里想着,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灰袍小僮,觉得很有意思,小声的跟着身边的清歌、清曲说道:“呵呵,这个莫言果然是凌舒痕身边的人,开口闭口不是“奉主子之命”就是“主子交待”,一句别的都没有。只是他主子的狡猾,他可没学到一点哦!这么老实巴交的不被他那狐狸一样的主子欺负了才怪!”
清曲听了她的话,早就憋不住笑了出声。
清歌则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红唇闭合张开了好几下才憋出三个字,“白姑娘……”
白瑾不以为意的挑挑眉,朝她们咧嘴一笑。
门前的莫言,听到了白瑾故意压低声音所说的那段话,眼皮子顿时抽了几下。不是他想偷听,而是……白姑娘就算声音再小,以他天生敏锐的耳力也是能听到的。
莫言微微抬起眼,好奇的看向面前笑容灿烂的白瑾,只一眼又迅速的低下眼皮,心里感叹道:白姑娘,可真特别啊……
白瑾轻笑了几声,随即看着面前低着头的莫言,“这药油我收下了,替我谢谢……呵呵,你家“主子”,也辛苦你特地跑这么一趟了,今后只管有什么头疼脑热,尽管身体不适,有事来找我。”她特地加重了“主子”二字,还“好心”的告诉他生病了来找她。
莫言听了她这话后,眼皮子抽得更厉害了。恭敬的朝她一拜,“如此,小的向主子回命去了,白姑娘请安歇。”说完便扭头就走,速度快得就像跑了起来一样。
白瑾见他的身影一下子便消失在眼前,惊奇道:“呀!他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一下子便不见了呢。”
清曲早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清歌则拿起瓷瓶,拉着白瑾坐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看着她道:“……呃,白姑娘刚说要他病了来找你……”
白瑾听了更加迷惑了,“是啊!怎么,有什么不对的么?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错了吗?”
清歌不好再说什么,便忍着不再作声。
而清曲则快言快语的接道:“白姑娘,你仔细想想,有谁一开口便说让那人病的呀!呵呵,难怪他跑的那么快了,原来是被姑娘的“热心”给吓到了!”
白瑾听了,微微一愣,继而猛地醒神,粉颊“蹭”的便通红了起来,半天开不了口。
清歌、清曲见她的小脸红得跟个苹果一样,便在一旁掩嘴浅笑,随即轻拉她的手臂,将药油仔细的滴在红肿的手腕处,细细的为她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