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侠女兰绮

“谁要你管了，总之我来之前已经告诉了老师，看老师来了怎么收拾你们！哼哼！”女孩灵气逼人，两只贼亮贼亮的眸子闪着光。

小光倒在地上看到女孩“豪爽”的甩了甩头，有些没扎紧的刘海飞舞出来，贴在额头上，可她根本没在意，连拨弄的心情都没有，眼睛直勾勾瞪着河马们。

就像是电视剧演的侠女。

小光转过头，看见河马们一脸的狼狈和慌张，几个人顾不上商量，就向大门口冲去。

幸好要走了！终于得救了！

小光这样想着，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好像是火星撞地球一般剧烈。

只见河马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女孩翘起来的小脚，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发作，却看见女孩一脸得意。

——她把他们扳倒在地！

河马作势要修理这个女孩。

“老师要来了哦。”女孩威胁。

一听到这个，河马还来不及威胁她，就撒开腿飞快的跑走了。

好像看见了女侠打走了坏蛋，小光的心情很不错，伤也就不疼。还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后来，小光知道了那天外婆来接他时不幸被车撞了，送进医院后，由于年事已高，治好后也留下了后遗症——心脏病。小光为此向外婆承诺以后要学医，要治好她的病。

另外，他也知道了那个帮她的女孩叫做兰绮，知道她是刚刚转到隔壁班上的，知道她很豪气，很喜欢“行侠仗义”，知道她是老师的乖宝宝……

小光很奇怪自己竟然会如此仔细地观察一个人，他告诫这些都是别人的隐私，他不能知道，但每次都忍不住去打听她的消息。

不过，自从那个黄昏之后，小光不会笑了，再也不笑了。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幼稚园，不管是在老师面前还是在同学面前。他会面无表情，会皱眉头，会撇嘴巴，但他就是不会笑了。

他始终记得那一天。

他原以为世界是单纯的，人与人之间永远是和谐的，他可以随意的对她微笑，她也可以任意的送他礼物，没有隔阂，没有自私，没有什么令人生畏的东西。可是就在那一天，他原以为大哥哥是来陪他玩耍的，他原以为大哥哥会送好吃的棒棒糖，于是他对他们微笑，可是大哥哥做的却是将他甩出去，然后嘲笑他，说他是个……野种，贱种，害人精。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好像是人性的缺口，是人性的恶毒。小小的年纪竟然都已经懂得了嫉妒，都会因为小小的嫉妒而做出这样恐怖的事情来。

那么，大人呢？

大人的世界是不是更加肮脏呢？

他不再笑了，他害怕他友善的微笑会使大哥哥们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于是他宁愿选择不再笑了，要漠然的，最好要漠然的。

那天。

依然是个黄昏。

她——那个叫做兰绮的、脸颊红扑扑的、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又一次走进了他。

心脏扑通扑通剧烈地跳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

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更早熟的，明明是同龄，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大姐姐。

小绮蹲下来直视着小光：“为什么不笑了呢？我们班的女生们告诉我你笑的时候好好看，好漂亮，好可爱，好想让人亲一口，可是为什么不笑了呢？是因为我的出现吗？好像你就是从我来这所幼稚园的那一天开始不再微笑的吧！是我的缘故吗？”

小光有点惊慌，猛地摇头。

“不是因为我，那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既然没有为什么，那么我请求你，请你微笑吧！请你一定开心！”

“……”小光想笑，可是他失去了笑的能力。

小绮善解人意：“其实我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些小男生的欺负嘛，叶渊光同学，我告诉你哦，成长的路绝对不平坦，会遇到许多让我们无法掌控的事情，但是只要足够勇敢，足够坚强，那些崎岖都会变成最绮丽的梦。”

心里有细细的如涟漪一般的波纹向四周扩散，小光垂下头看着脚下的小沙砾，拨弄着。

小绮的眼神暗淡下来。

——终究是没有办法的么？

绮丽的梦啊……

小光闭上眼睛，恍然感觉眼前是五彩斑斓的光，好美。

这时，小光又抬起头，嘴角又微微的褶皱，然后波纹越来越大。

恍若是慢速播放，小兰绮看到了小光从面无表情到微笑的整个过程。

好好看，好漂亮，好可爱，好想让人亲一口！

恍若无数光芒从小光微笑的脸颊上迸射出来，美得像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这时，小光也看见了小绮的笑容，好像是个可爱淘气的精灵。

他们就这样对峙着傻笑，仿佛是在比赛谁笑得时间更长。

“对，就这样，不论遇到什么，都要勇敢坚强的笑。”小绮说。

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了稠密的暗红色。

幼稚园的沙地里。

男孩和女孩的身影被拉伸得仿佛到了天际。

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