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黑色与光

葵颐中学高中部开学第一天，因为叶渊光的报到，全校女生都沸腾了，亲眼观察他良久的女生们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叶渊光不仅长相俊美，而且个性温文尔雅、礼貌和善，尤其他那令人心醉的笑容，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的负面情绪。

而且他头脑厉害，今年中考凭借几乎满分的成绩以年级第一的姿态考进葵颐，莫说是普通同学，连各科老师都想一睹这学霸花美男的风姿。

一时之间，对叶渊光早有耳闻但持观望态度的女生们纷纷动心，课间，疯狂的女生都围在高一十班的门口，只为一睹那令人窒息的美。

怜悯的看着那些堆在门口如同虫豸一般可笑的女生，坐在叶渊光身后的胡妍儿忽然觉得自己很庆幸，不仅可以和叶渊光近距离接触，甚至还和他说话，并握了手。

叶渊光低着头，不去理会女生们聒噪的声响。

——绮到底怎么了？

这是叶渊光从早到此刻所想的唯一问题。

是两个月暑假未见，感情生疏？

还是叶渊光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抑或绮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故，导致失忆？

由于兰绮在艺术班，他在十班，自从早上见面后，他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眼看就要下课，他从课桌里拿出两个外婆做的便当，预备等下课铃一响，就去堵她。

感觉背后有人敲他，叶渊光疑惑的回头，发现早上那个和他打招呼的短发女生正面容姣好略带微笑的魅惑他，她叫胡什么来着？

胡妍儿趁数学老师不注意，小声的建议：“叶渊光同学，中午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怎么样？”

叶渊光无奈的指指老师，示意胡妍儿“现在正在上课”，然后摇摇头。

似乎是人生中第一次被这么僵硬的拒绝，况且同桌正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审视胡妍儿的表情，令她顿时感觉面子挂不住，不屈不挠的点击叶渊光的后背。

早上那个令叶渊光神采飞扬的女生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明明是那么平凡，平凡的相貌、平凡的穿着、平凡的家庭，甚至平凡到无趣的女生……究竟和光有什么牵绊？

铃声刚响，便有人看到走廊上，绝美的少年从窗前飞快的掠过，如同一阵风，带着香草的气息，沁人心脾。

从美术班出来的女生们都打量着站在门口帅气少年，有人知道他就是十班的叶渊光，在开学第一天的早晨便凭借出色的相貌和知书达理的性格，挤掉前一届的葵颐校草云翔学长，成为葵颐中学的新校草。

美术班的艺术少女们大胆的上前搭讪，叶渊光冷漠的将头别向一边，场面十分尴尬。

等人群散开，依旧没发现兰绮的身影，叶渊光疑惑的探进教室，发现明亮的教室之中，只有一黑衣女子正将头埋在课桌上，安静的入睡。

生病了吗？

叶渊光焦急的走过去，还没碰到她，课桌上的那人却已经带着惊恐的眼神抬起头来，一只手本能的护住胸口，另外一只手慌忙的在笔袋里找寻美工刀。

“绮——”叶渊光轻声叫唤。

兰绮停住动作，恍然发现来人是叶渊光，放下美工刀，细微的吁了一口气，缓慢的问：“所以……叶渊光同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叶渊光观察兰绮暗沉的肤色和发灰的眼袋，彻底生气了，箍住兰绮的手臂：“你的样子分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为什么只字不提，反而装做不认识我？”

“什么叫装作不认识？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你那么高贵，那么帅气，是所有女生心目之中的王子，我怎么会认识你！”

兰绮站起来，试图甩开被箍紧的手臂。

叶渊光从对方苍白的肤色和眼底深色的阴影上，能够感觉出她已好几日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放开我，疼！”兰绮叫道。

叶渊光松开手，将便当递给兰绮：“你不说也无所谓，我一定会查清楚，但是现在是午饭时间，这是我外婆做的便当，无论如何先吃饭。”

其实兰绮早已饿的眼冒金星，但是脑海中那疲惫的睡意持续的攻击着。

昨晚……前晚……大前晚……这整个暑假她都没有睡好，她在夏季裹着空调被，一刻也不敢闭上眼睛，因为……

兰绮抬起头，迎上叶渊光，他的眼底写满的坚毅，一股乐观坚定的能量如同泉水一般涌入心头。

短短一个暑假，仿佛眼前的少年便已脱离了青葱的年少时光，变成了有担当的男人。

可是……

兰绮不接便当，狠下心：“我从不吃陌生人的便当。请拿走。”

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兰绮，叶渊光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将便当放在桌上：“不管你吃或不吃，总之便当就放在这里。”

说罢，一只手搭在兰绮的肩上，兰绮本能的缩了缩身体，叶渊光轻柔的安慰：

“绮，我知道你一定有事，如果你认为现在不是时候，没关系，我不勉强你，等你整理好思绪，再跟我说，我们一起面对。”

成熟而温暖，让兰绮的胸口持续发热。

叶渊光走后，兰绮才慢慢的坐下来，发愣片刻，打开外婆做的便当。那香浓的米香和浓郁的咖喱味顿时间盈满整个教室，兰绮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齿颊留香——爱的味道。

忽然，一滴泪砸进便当里。

兰绮一边哭着，一边吃着。

这就是叶渊光口中常常念叨着的外婆所作出的爱的料理么？

**** ****

晚自习，班主任决定做成联欢晚会，让生疏的新同学们彼此熟悉。

大家一一发言，自我介绍，表演才艺。

看了一半，兰绮始终觉得没有兴致，站起身来，跟老师借口说要去美术室学画。班主任张老师是个好说话的年轻女老师，点头。

回座位收拾东西，夏婷担心的瞅着兰绮，小声说：“绮，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暑假发生了什么？”

夏婷是兰绮的死党，从小学便是同班好友，现在算算也将近十年了。夏婷为人耿直乐观，好奇心重，什么事都想知道个前因后果，因此开学第一天，她便迫不及待的报名了新闻社，只有这样她才能“被逼无奈”的揭人隐私。

兰绮挤出微笑，说：“婷，放心，我没事的，现在只是去画室练笔而已。”

夏婷略带疑虑的点头：“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哦！”

葵颐中学非常重视培养学生的综合能力，是全市学生们最向往的高中，这不仅体现在校园的绿化、教室的装饰以及实验室的规格上，在那些其他那种应试教育学校忽略地方，也布置的别具一格。例如这画室，宽敞而明亮，就算不爱美术，坐在这里看着别人作画，也是一种享受。

黑夜的小路上，伴着身边的虫鸣，兰绮朝向往已久的画室走去。

偌大的画室空无一人，可灯亮着，白炽灯的照耀让整个画室恍若白天。

兰绮找了一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来，拿出工具，深呼一口，闻到熟悉的颜料的气味，心情好了很多，精神也来了。

对着圆心中的雕塑，兰绮拿起炭笔开始勾勒。

她爱美术，爱素描，爱油画。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还没离开她，有一天，父亲拿着一幅当时刚成名的青年画家邵达夫的《麦田里的歌者》给她看。

那时她什么也不懂，只是看见那大片大片的金色麦田和蔚蓝的田园天空，觉得大自然的色彩真的很美。

长大之后，再次看到那幅画，她发现了几乎被麦田包围的歌者，以及她浅浅的微笑。

好美。弥漫着浓郁的爱。

原来邵达夫画的是他最心爱的人。

而那人却在一场车祸之中，不幸离世。

正想着，兰绮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

如今，邵达夫已经成为华人美术界的殿堂级大师，兰绮也想如同他一般登上美术的殿堂，画出心中对这个世界全部的爱。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是的事情等着自己。

兰绮紧紧的捏住手中的炭笔。

现在，她必须凭借绘画的力量，助她脱离家庭，摆脱挥之不去的梦魇。

忽然，一股陌生的热度和呼吸逼近兰绮，兰绮不由的紧张，一只手悄悄抓紧雕刻用的美工刀，然后回头，目光凛冽。

年轻男子看见突然回头的兰绮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同学你好，我是教美术的杨老师，今天在画室值班，刚刚看你一个人进来，于是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杨老师的微笑瞬间瓦解了兰绮的防备，她不好意思的站起身，鞠躬：“杨老师您好，刚刚没看到您，所以有点冒昧。我叫兰绮，从小学画，希望在高中也能加入美术社团。”

“呵呵。”看着有礼貌的兰绮，杨老师会心一笑，“不要这么拘谨，坐下来接着画吧，我在旁边看看你绘画的水平。”

“谢谢杨老师。”兰绮坐了下来，比对着雕塑的位置和长宽度，继续勾勒。

“你看，这边的阴影……”杨老师一只手指着雕像泪沟处，跟兰绮讲解，一只手搭在兰绮的肩膀上。

葵颐市的九月还很热，穿短袖，不知是不是太过敏感，兰绮感觉那肩膀上的手正若有若无的游移，掌心的热度几乎要灼烧起来。

应该没有问题。

兰绮告诫自己，命令自己仔细的听老师的讲解。

但……那只手顺着兰绮的脊椎缓缓的向下移动，碰到自己的内衣带，带子上金属的触感让兰绮浑身一震，于是再次默默的拿起美工刀。

记忆恍然跌如那个夏季的夜晚，潮湿的草地上，腥脆的草香灌入鼻孔，那个曾经令她尊敬的男人暴力的冲来……

混着血腥的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