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蒙蒙亮,整个乔玄村里的村民则早早走出了家门,凌金成则跟随着大部队前往村外数百米开外的农田里耕种。
这里的人们都是自给自足,每一次丰收都会给第二年留下播种的种子,即便这里也有通往外面世界的道路,但是数千余里的路程确实让村民感到十分的无奈。
长约千里的岚山山脉将乔玄村如同母亲怀抱亲子一样怀抱于胸。这里高山碧水风景甚优,奈何信息却十分的落后,这也使得这里的村民像是与世隔绝一样,乔玄村也成为了一方世外桃源。
看着自己爷爷在人群中逐渐远去的背影,望着那天边逐渐泛起的朝阳,凌虚转身来到角落的书架旁又一次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之中。
年纪虽小,但他的求知欲却出人意料的高涨,无论是艺术门类还是科普知识甚至是鲜有的医疗书籍他都有所涉猎,令人惊讶的是,凌虚的记忆力却出奇的优越,当他看着书中的内容时,那些文字和内容竟然如同电烙铁一样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仿佛自己是一块干燥的海绵迅速吸收着知识带来的水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虚就这样慢慢倚靠在书架一面的窗户旁,一缕缕阳光逐渐探入室内......
不知不觉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凌虚八岁了。
八岁的凌虚有着一头一寸长的黑色短发,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棕色棉衣,因为是冬天所以裹得比较严实,只是那双眼睛却透着清亮,和三年前相比,凌虚的个头长高了不少,虽然仅仅只有八岁,但是个头已经有一米四了。
“吱呀~~~”
“呜呜~~~”
大门敞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屋外凛冽寒风的呼啸声,更有鹅毛般的雪花从门缝中飘入。
“爷爷!”
原本坐在凳子上专心看书的凌虚一把将书搁置到一旁急忙跳下凳子快步跑到门口,看着身着深灰色棉衣的爷爷,他急忙伸手拍了拍对方衣服上的雪花。可拍着拍着,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对方一侧的面颊上,那来自于内心深处的一丝悸动油然而生。
“爷爷.....”凌虚心里暗叹,自己爷爷双鬓已经开始发白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年里凌金成似乎老的特别快,原本还很健朗的脸上徒增了好几道深深的皱纹。
旁人或许只是看到几道极其普通的皱纹,可是在凌虚的眼里,那就像是三道被利刃划过的伤口,伤口显现在自己爷爷的额头,却深深的疼在自己的心头。这几年里,自己爷爷的劳累自己都看在眼里,无数次他想要上前帮忙都被对方拒绝,理由很简单,自己还小,应该多看看书从书中多认识认识外面的世界以及那些自己爷爷没来得及交给自己的知识。即便是此刻他依旧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说出来,而是伸手从自己爷爷手中接过那沉沉的黑色袋子,他知道,自己的爷爷又跟同村的那几个猎户上山去打野味了。
有些话,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他知道自己即便是说,也没用。唯一让他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在一些事情上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哈哈,阿虚啊,你打开袋子好好看看,今天爷爷可是给你抓来了你最喜欢吃的野兔,好家伙,今天的这只野兔个头可真大,我掂量着足足有二十多斤呢!”
凌金成说着还没等坐会儿便要上前打开袋子,一脸的喜悦仿佛全然感受不到外面天气的严寒。
可这个举动却被凌虚拦了下来。
“爷爷,你辛苦了来喝杯热茶吧,我泡了你最喜欢的铁观音”
看着自己孙子递过来温热的一杯茶,凌金成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接过绿色的水杯踱步走到了一旁慢慢的坐了下来。
“爷爷,以后家务上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做吧,米饭我在锅里煮好了,开水我也烧了,如果你需要的话知会我一声就行了。”凌虚一脸平静的走到一旁收拾起了那袋子里的野兔,正如自己爷爷所说的那样,这只灰色的大兔子真的有不下二十斤的重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放进水槽。
整个过程就连坐在板凳上的凌金成都担忧着凌虚会不会因为手滑而脱手,毕竟二十多斤的物体滑落砸到脚也是很疼的。
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看着自己孙子有条不紊的操作着家务,凌金成倒也没多说什么,轻轻恰了口茶双手捂着茶杯看着自己的孙子,那眼神中满是温馨。仿佛在那个小巧的身影中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感受着此刻气氛的宁静。
“呼呼~~~呼呼~~~~”
寒风依旧呼啸,大雪依旧不止。
乔玄村各家各户的大地上、房顶上都积满了厚厚一层雪,在这寒冷的冬季里也只有窗户纸上那透出的橘黄色光芒才能让人心头一暖。
大约一个小时候后,凌金成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兔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哎哟~~”
在将碗放到桌子上的刹那,凌金成急忙缩手抓住自己耳坠,脸上竟然露出了类似小孩子的表情,这一幕让原本还淡然的凌虚不由一笑。
“臭小子,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拿筷子!”
凌金成故作生气的说道。
“哦,好~”
凌虚一怔急忙拨动小腿从厨房里拿出了两双筷子。
“诶,这才对嘛~来来来,凌虚吃一个兔腿。”
爷孙俩面对面坐着,看着自己爷爷讲一条兔腿放到自己碗里,凌虚也很听话的将一块兔脯肉夹到了对方的碗里。
二人相视一眼,气氛恰到好处,都拼命的吃着碗中的饭,冬季人体热量消耗快,凌虚的小肚子早就饿扁了,而在吃饭的过程中,在凌金成不曾留意的间隙里,凌虚的眼神反复变化了数次。
次日,久违的阳光又一次亲临了整座岚山山脉,乔玄村的村民们也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这一天,男人们外出查看了在大棚内种植的瓜果蔬菜,女人们则打扫着门前的积雪清扫着村口村尾的道路,而孩子们则三五成群的追逐嬉闹打起了雪仗。
至于凌虚,却独自一人来到了那小山头,来到了那一片熟悉的空地上。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整座山可谓被披上了一件轻柔的外套,那一方两三平米的空地,此刻也已经被白雪所覆盖,只是和三年前相比,之前的那一株小树苗已经慢慢长成了小树,白色之中的一抹绿色倒是十分惹眼。
花铁树属于生命力顽强的树种,同时也是常绿的树种。尽管此刻眼下这颗小树直径只有七八公分,高度也只有两三米,但是无论上方积雪怎么施压,花铁树硬是没有被压弯腰。
“你长的可真快,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和你一起成长的,没想到现在的你已经能做到不畏暴风寒雪了,而我呢,却还是没能帮上一点忙。”
看着树干上那一行用刀子刻出的“我想要长大”这五个字,凌虚满心的沮丧和无奈。
或许这就是内心早熟的苦闷吧,听着山下那些同龄孩子熙熙攘攘的叫喊声、欢笑声,凌虚的眼眸中有着远远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
“八岁,过不了几个月,我就要九岁了,可是......”
凌虚的那双小手徒然紧握。
那种想要帮忙却始终帮不上忙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每次看到自己爷爷累的直不起腰却始终在自己面前露出和蔼笑容假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整个人的内心就好像要结冰了一样。
那种酸楚谁又能懂?
可是每一次当自己的爷爷来阻碍自己帮助对方农作的时候,对方那一种强硬的态度却又让他不得不选择退缩。
凌虚他很懂事,所以他从来不顶撞自己的爷爷。
尤其是从小没有父母亲人的他,自己的爷爷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他更加懂得轻重,书中的知识告诉他何为尊老何为行孝。可同时也告诉他知恩必须图报。
因此,每当他看到自己爷爷劳累后到床上到头大睡的样子,他的内心不但痛苦而且纠结。
纠结是因为自己爷爷拒绝自己的帮助,痛苦是因为他懂得知恩却难以给予应该有的报恩。
可那又怎么样?难道让自己总是看着自己爷爷劳累而坐视不理?自己只有爷爷这么一个亲人,对方又何尝不是?
“不行~”凌虚使劲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山下远处那一亩亩种植了大棚的农田,他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或许行孝不是一味的顺从,从实际出发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