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儿身轻如柳絮,缩在帐内一角。目光警惕,盯着冷血男子。烛光下,那男子凉薄的嘴唇边上还渗出点点鲜红,衬得眼中凄色更甚。
明明是她被打得死去活来,倒像是那男子痛不欲生。她竟不恨他,却是怕,无比害怕。她在鬼门关上徘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却没有任何一次如此刻害怕。
那是未知的恐惧,不如毒打来得那么鲜明,一拳,一脚,一鞭,一棍,都是已知的疼痛。无非是骨头碎裂,无非是鲜血淋漓,无非是断手断脚。
无非是-----死去。
却不如此刻害怕----未知的害怕。
季连别诺从妹妹失踪就没睡过觉,几天几夜,茶饭不思。每时每刻,想象如魔鬼折磨着他的心灵,气郁在胸,直到今晚,直到此刻,那口郁血方从口中喷出。
血腥味让他失了灵台清明,报复的想法令他疯狂。燕家毁了他的妹妹,他便要毁了燕家小姐的清白。
可是,那怎么对等!他的小微雨何等高贵,而这个下贱女子如何能跟他的妹妹相提并论。就是毁她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弥补他季连家的损失,也不足以弥补他季连别诺的伤痛。
他的小微雨从六岁就远离双亲,跟着他生活。是她自己要求追着兄长,缠着哥哥教她写字绘画。
她说:“这个世界最爱的是兄长,爹爹和娘亲都不爱管她,只有兄长最好。”六岁,六岁便央了老管家华暮然带她来到季连别诺的身边。气得季连漠北笑骂儿子,到底如何宠的妹妹,抢了他作为爹爹的风头。
是妹妹,又是女儿的情感。
季连别诺扑上前去,欲将女子撕得粉碎,手触摸到她冰冷的肌肤,没有一丝温度。
那是一个想死的女子,以死保存清白。想得太美!他怒不可遏,大力撕裂女子本已破损的衣衫。鲜红的肚兜显露出来,在少女晶白的肤色下刺得人眼花缭乱。背上纵横的血痕和肚兜的肩带交错,触目惊心。
一阵急风吹灭烛火,一室黑暗。那黑暗吞噬着季连别诺最后一点清醒。
他来不及去想血痕,重重压住少女娇弱的躯体。报复,如毒蛇吐信,渗出点点要命的毒汁。
燕唯儿绝望了,奋力反抗,却如鸡蛋碰石头。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夹杂着哀求。
那呜呜的哭声和哀求倒更加重了冷血男子的疯狂。
天崩地裂,比死更可怕,比死更煎熬。
冷风灌进窗户,带着死亡气息。
燕唯儿在黑暗中睁大双眼,不哭不闹,也不再作抵抗。羞辱变成一根无形的绳索勒在她的脖颈处,赤*裸的身体在冷血男子手里慢慢冷却。
冷却------身体和心灵,一并冷却。
逃不过的命运,比妾还不如的命运。
季连别诺清醒过来,身下,那小小的身子正慢慢冰冷。娇弱的,纤细的,稚嫩得如一朵蓓蕾。
他有些懊悔刚才的疯狂,起身,穿衣,看一眼那个脸上还有些泥痕的小脸,不发一语离去。
不一会儿,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随少主进房,手里端了姜汤和热水。
季连别诺冷着脸,背对床帐,想起刚才手触及之处,全是伤痕。那伤痕总不是摔出来的,怎么弄的?
“少主,姜汤喂进这姑娘嘴里,又都吐出来了。”陈妈向季连别诺回复,一脸愁容。
季连别诺转过身,皱着眉头,见那张小脸已洗干净,露出苍白的颜色,嘴唇也是一应的白。
“姜汤放下,你们先出去。”季连别诺依然声音冰冷。他本来伸手去拿那姜汤,却立刻又缩了回来,想起小微雨会不会有这样的人对待,心内瞬间又是愤恨。
终不敌乱发中那苍白小脸,季连别诺还是端起姜汤,将那小小身子轻力扶起,让她轻靠在自己怀里。
那身子轻飘飘的,仿佛一个纸人。姜汤喂进少女嘴里,不一会儿,又全数流出。反复几次,皆是如此。
季连别诺无奈,只得放下碗,将少女的身子翻过来。少女如昏迷了一般,只是眼睛还睁着,眼神定定地看着同一个地方,甚是吓人。
烛光下,少女裸露的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皮肤到处是淤青。
季连别诺分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竟然有一丝心疼。那么小的年纪……微雨也是这个年纪,想起这个,那丝心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连别诺在少女背上,迅速点了几个穴位,让筋络畅通。果然,少女的脑袋动了一下,一口气缓过来,却不断急咳。骤见自己身体赤*裸,赶紧抓过被子盖住。
燕唯儿终是十几岁的少女,醒悟过来自己已遭毒手,便痛不欲生,猛然大哭,声音在深夜听来心惊肉跳。
季连别诺松了一口气,放声大哭比郁结在心要好多了。将姜汤端至她面前,命令道:“全部喝了!”仍然冷硬的语气。
燕唯儿慢慢停止哭泣,坐起,把被子裹在身上,抬头恨向季连别诺,竟是杀气腾腾。
这个毁了她清白的人!
这个比禽兽还凶猛的人!
这个人,她恨死了!
“喝掉!”季连别诺接触到那眼神,心中一愣,继而又命令:“不想死在我手里就喝掉!”露骨的威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想尽办法非得救这少女。
燕唯儿别过脸,冷漠得仿佛这世上,再不复有人存在。
季连别诺顿时火起,欺近身,捏着她的苍白小脸,那小脸因刚才的恨,现出一丝红晕。
他将姜汤灌进燕唯儿嘴里,关心变成了一种虐待。燕唯儿依旧尽数把姜汤吐出,毫不领情。
“砰”一声,碗被季连别诺砸个稀烂。他挥着手,又想向那张脸上打去,却生生收住,这一打下去,他没有把握,这个目露凶光不知好歹的少女还会不会活在人世。
她恨他,那眼神写得清清楚楚,全无掩饰。
“你燕家干的好事,多少个少女就像你如今的想法,痛不欲生,我只是让你们燕家也尝尝这个滋味。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季连别诺冷笑:“原来你们燕家也知道痛的。”
燕唯儿心内凄然,燕家哪里会知道痛,痛的,只是她燕唯儿而已。
姓燕,便要受这样的罪。她几时愿意姓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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