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柔柔一笑,“知道这几日两位姑娘就要到了,所以每天歇下的时候都比较晚。”
说完话,人已转到元娘和卓惜玉面前,行了礼,“冬雪见过两位姑娘。”
元娘和卓惜玉还没有回礼,门帘一挑,探出半个身子来,“冬雪,快让两位姑娘进屋吧,太夫人说了,雨大,莫淋了身子。”
太夫人坐在软榻上,身后靠着一个青色蓝印花的大迎枕。
下首站着的依次是刘妈妈,秋雨、春花三人,冬雪则站在内门口指挥着小丫头小心把帘子挑开又不要很高,减少了冷风吹进来。
随在王妈妈身后,卓惜玉和元娘进了屋,语妍和兰梅则被夏日领着到一旁的偏房侯着去了。
“惜玉见过伯袓母。”
“元娘见过伯祖母”
两人在小丫头拿过垫子之后,跪拜到垫子上面问安。
“一路上辛苦了,快起来吧”窦氏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她的话音一落,春花和秋雨才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卓惜玉和元娘扶了起来。
被扶着坐在椅子上后,元娘才微微的抬起头来,她知道上面坐着的太夫人正在打量着她们,眼角扫到身旁的卓惜玉也微垂着头,元娘的唇角几不可欲的动了一下。
在江南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看到过卓惜玉这般模样过。
眼睛只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窦氏就已猜出谁来了,看两人穿着,那棉布衣裙的该是用庶女变成嫡女的元娘吧?
窦氏换了个姿势,“你们母亲也不懂事,家里变成这般怎么不让人送个信来?还好我让人去看了,不然只剩下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是好。”
语罢,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元娘最怕来这一幕,不得已也跟着掏出帕子擦着眼角,一旁的卓惜玉到是真的伤心哽咽出声,“伯祖母身子重要,莫伤心劳累了身子。”
不过都是在做戏罢了。
窦氏吸了下鼻子,“如今到了府里,只当成是自己家,有你们姐姐用的,就有你们的,你们大伯母也是个好脾气的,有什么事只管当她是你们母亲开口便行。”
元娘和卓惜玉忙收了帕子,站起来应声。
本就天色不早了,过来打招呼也是礼节的事,窦氏让刘妈带着两人去早就备好的院子。
沿着抄手走廊,过了几个垂花门后,前面拿灯引路的丫头才停下来,轻手拍了拍那木门。
“大晚上的,谁啊?”里有小丫头问。
“是江南的两位姑娘到了。”那丫头回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落锁的声音,吱的一声,门开了,只见两个丫头和一个婆子打着伞迎了出来。
“是老姐姐过来了”赵婆子笑着迎出来,一边笑看向卓惜玉和元娘福身子,“奴婢是大小姐院里的管事婆子,见过两位姑娘。”
原来这惜雪阁正是卓府大小姐卓文君的院子。
卓惜玉和元娘也回礼,“赵妈妈”
刘妈妈见认识过了,才笑着开口,“大小姐歇下了吧?”
“这几天本就下着雨,所以大小姐歇下的都早。”赵妈妈笑着迎着几个人进院,“给两位姑娘备的屋子每日都让人收拾着呢,两位姑娘这边请。”
卓惜玉一边接过话,“到是我们,劳累妈妈了。”
见两位姑娘如此客气,赵妈妈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姑娘客气了,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
刘妈妈淡笑不语,暗下却将两位姑娘打量了一番,大姑娘显然是能说会道的,至于二姑娘,给太夫人问过安后,便再没有开过口。
想着王妈妈第一次回来说大姑娘是不错的,她到觉得这位二姑娘不错,在这府里,最不缺的便是能说会道的。
惜雪阁是二进的院子,前面的正房住着大小姐卓文君,沿着抄手走廊左右两边各一个垂花门,便进了偏房,而卓惜玉和元娘就被安排在了这左右的偏房里,到也是各自一个院子。
何况虽是偏大房,却是姑娘家的院子,自然就不似那些偏房而觉得委屈了卓惜玉和元娘。
住处安排好了,刘妈妈也笑着说还要回去回话,太夫人等着呢。
赵妈妈一路送到门外,见人走远了,才让丫头把院门又落了锁,一边吩咐小丫头,“我看两位表姑娘身边只各带了一个丫头,又是刚住进来,一会儿端些热水和茶送过去,莫让人家先开了口,到时就是咱们的疏忽了。”
小丫头应了一声是,就转身抄办去了,赵妈妈则撑着伞快步往正房走,正是大小姐卓文君的住处。
赵妈妈进了屋,就有一身青色衣裙的丫头将她迎到内屋。
“姑娘。”赵妈妈微福身子。
软榻上,只见一年芳十四五的少女,简单的穿着一身白色亵衣亵腿,靠在大迎枕上,手里拿着本四五书经,正在认真的看着。
可人拿了个锦轧放在赵妈妈身边,“妈妈坐下回话吧。”
这正是刚刚引赵妈妈进来的的丫头,卓文君身边的大丫头之一,另一个绣云正在铺被子。
“两位姑娘分别住在了左右厢房,按左右分,表大姑娘住在左边的厢房,表二姑娘住在右边的厢房,说起来模样好看的还是表大姑娘,能说会道人也客气,到没有那些小家子气的模样,到不像是从江南小地方来的。”
榻上的卓文君到没有开口,一旁端茶倒水的可人笑着接过话,“妈妈这说可说错了,江南鱼米之香,哪里是小地方呢。”
赵妈妈忙说是。
看的出来,对大姑娘身边的两个丫头,赵妈妈很是客气,还有着一丝丝的惧怕之意。
可人倒了杯茶递放到软榻上的方桌上,“小姐,这样不起来迎一下,明白夫人不会说什么吧?”
卓文君放下手里的书,坐起身子,端茶抿了一口,才开口,“这么晚又,又下着雨,她们又不是什么贵客,不过是些落寞的族人到家里来寄养罢了。”
她声音轻柔,似春风一抹,再难听的话在她的嗓音说出来,也让人不觉得难听了。
赵妈妈也奉承道,“姑娘说的对,再说姑娘让出院子让她们住已是给了她们面子,哪有还不知足的。”‘
卓文君抬头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淡,“妈妈这话却也说错了,本就是一家,哪里说到给不给面子上面,妈妈日后说话可谨慎些,如今这院里可又住进新人了,人多口杂,最后这样的事情了。”
赵妈妈忙站起来应声,态度也比之前拘谨起分了,她在这惜雪阁也几年了,在外人眼里大姑娘是个性子柔和的,又从来不对下人打骂,可是她看的出来,每次大姑娘不高兴时,眼角都会微微向上挑起,若眼角高挑不落,那说明她已怒到了极点。
就像当年那个被打了板子而死的丫头,大姑娘挑起的眉角不落也只有那么一次。
那边绣云已铺好了床,卓文君也放下手里的茶,“行了,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那两边平日里妈妈也细心些,别缺了少了什么,一切就按母亲吩咐的,吃穿用度和我的一样吧。”
赵妈妈小声的就应是,倒退到门槛,才转身退了出去。
可人送了人回来,脸上挂着笑,话却不好听,“姑娘,奴婢看赵妈妈不怎么隐妥,您早该和夫人提一提把她换了。”
卓文君不愿多说,“我自己有考虑”
便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绣云已暖好了被子,对可人使了个眼神,一边将灯芯又提了提,屋内瞬间又亮了起来。
其实两个丫头中,最了解主子的还属绣云,人也最为稳重,她明白赵妈妈好控制,这也是姑娘留下赵妈妈的原因,若真让夫人换了人,以后姑娘想办什么事情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说凡事都有利有弊,就是这个原因吧。
一路奔波到了地方,躺在床上,元娘却也睡不着。
床榻下的兰梅翻了个身子,眼睛在黑暗里瞪的大大的,“小姐,真不知道府里的大姑娘长的什么样子。”
人也是睡不着。
元娘听了不勉一叹了口气,终还是个孩子,“明日就能看到了。”
兰梅嗯了一声,再也没有声音。
正当元娘以为她睡着时,听到她又喃喃道,“太夫人都没有睡,大姑娘也一定醒着吧?”
一个丫头都看的出来,何况旁人。
元娘讥讽的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这大雨的天,大姑娘睡着也是应当的。”
不过是来依靠,哪里会直正当成客人接待呢,这样的情形,早在元娘的预料之内。
寂静的夜里,传来兰梅的鼻憨声,这一次显然是真的睡着了。
元娘连翻了几个身子,耳边听着雨声,睡意才一点点侵袭而来,不知不觉中眼皮一沉,便睡了过去。
至于卓惜玉那边,人却并没有睡下。
语妍见主子沉默不语的坐在床边,也不敢出声打扰,乖巧的站在一旁。
卓惜玉是在气,伯祖母都没有睡,可与她同辈的表姐竟然给来了个下巴威,心下又是一阵苦涩,虽是父母子健在,岂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夜越来越深,见主子还在发呆,语妍才小心翼翼的劝道,“小姐,天色不早了,睡吧。”
卓惜玉点点头,任语妍服侍着退了身上的衣袍才躺到床上,明明累的不行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到是语妍,身子一着到褥子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一边刘妈妈也快步的回到了清芷轩,窦氏已散了发髻正靠在床头等着她回话。
四个大丫头退了出去,刘妈妈才把详细说了一下,窦氏摆摆手,“这到不碍得,大雨寒天的,文君不出来也不算是失礼。”
刘妈妈见太夫人心里偏向这边,自然也顺着接过话,“可不是,何况这么晚了,哪有不歇下的,也就太夫人还乏着身子候着。”
窦氏打了个哈欠,“不早了,你也下去歇了吧。”
刘妈妈笑盈盈的福身退了出去。
下了一夜的雨仍旧没有停,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沿着抄手走廊,元娘打量着惜雪阁,绕过抄手走廊尽头到了分路口,正好是一片湖,湖的四周有假山围绕,虽已是深秋,还能看到不知名的花开着。
雨淋在假山上,发出不同的声响。
云朦朦雾朦朦,到有几分在江南雨天的感觉来。
在前面引路的小丫头,引得元娘进了正院,抬头就看到正屋的门口下,站着一穿着青绿色褙子和白色裙袍的丫头正等在那。
“奴婢可人见过二表姑娘。”
人还没有到前,就福了身子问安。
元娘到了抄手走廊下,才半福身子。
可人面带笑容,掀了帘子,“二表姑娘快进去吧,外面风大气寒。”
元娘又道了谢,用眼神交待了兰梅一下,才进了屋。
可人进屋时则细心的吩咐一旁的小丫头,“带二表姑娘的丫头到偏房去休息吧。”
原来在正房和厢房之间,都设有偏房,是给平日里一些做客的人带来的下人休息的地方,外面侍立的丫头应声,唤了兰梅一声姐姐,才往左边的偏房去。
一进正屋,先是屏风拦在中间,屏风后面正对一方红漆实木桌,桌上摆着两青花瓷瓶,桌下两边各一把椅子。
元娘眼角扫了一下,只见左边有一隔门,见有小丫头侍站在外面两侧,又听到里面有笑声出来,其中有她相熟的卓惜玉的声音,想来正屋该在那里了吧。
只是没有人相请,自己就这样冒然进去会不会算是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