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月光,只见此鸟翅展宽达数丈,其爪金黄。全身为火红、湛蓝二色相杂,只在脖颈处,有一圈淡淡的白色羽毛。
此时含怒鸣叫,眼眸赤红,看上去更加风韵神武,虎虎生威。
随着大鸟的叫唤,自深谷尽头的绝壁处藤蔓先,蓦地钻出出几道身影,须臾自崖间落下,转身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山谷中。
嘎!巨鸟眼眸犀利。借着月光,看到四散逃逸的黑影,骤然躁动起来,闪身便朝崖底的黑影扑去。奈何崖底伴生一些灌木,加之异鸟羽翼过大,只待它朝前一扑,便再没能找到藏匿的黑影。
巨鸟见一击不中,更加心急火燎,嘶鸣着朝崖间绝壁上飞掠而去,在一处延伸出来的山石上站定,朝着身后一个黑魆魆的凹洞里看去。只见巨鸟探头朝洞穴里看了良久,再次探出头来,却是整个身子微微颤抖,全身羽毛霎时倒竖起来。
喳!一声比先前还尖锐无数倍的鸣叫自异鸟嘴中发了出来,鸟眸也在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叫声中,骤然充满血色。
只见那凹洞内,原本四颗表皮青色,较之成人头颅还要大的鸟蛋。有两颗已然碎裂,其中未成形的雏鸟被先前消失的黑影生生拽了出来,咬死在数丈大小的鸟巢里。另外两枚鸟蛋上,沾染雏鸟血渍,其上血迹斑斑。
异鸟鸣叫过后,看到斜谷山麓处一个黑影一闪而没,立时大怒,腾身而起,朝着山麓的方向腾身追去。
......
山谷中伏地而卧的一众内门弟子们,距绝谷也不过千数丈,这样的距离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路途。此番听得异鸟鸣叫,登时醒转过来。
黑暗中,猎壮凭着感觉找到猎西陵的歇息处,兄弟俩便安静的摸索着,朝宗门众人聚集的谷底方向行去。
半盏茶不到,晨悟众人便与天音众人合在一处。黑暗中钱尺压低嗓门,低声吩咐道:“眼下那些异兽多半还没发现我们,如今之计,我们只需潜伏在谷底,轻易不要招惹它们。”
猎西陵抬起头看了看山谷上方的天幕,但见一抹清辉荡漾在山谷上。至于山谷内,却是没有半点光亮。
深邃的山谷里,山风自其上积压下来,渐渐有了些许凉意。众人都是修者,对于这点寒冷倒也没放在心上。
此地五十里以外的一处山石延伸出来的背风处,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只听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时不时有人抬起胳膊挠了一下痒处,复又恢复宁静,却是所有人都睡熟了。
晨悟与天音众多内门弟子相互挤靠在一起,听得第二声真切的鸟鸣,不由得抬起头朝着山谷上方、光亮处看去。
数息之后,一只红蓝相间,翼展超过十数丈的巨鸟,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依稀是在追杀谷间的动物。不足三息之后,巨鸟便赶着未曾谋面的猎物,越过山谷,朝一旁的无尽森林里去了。
异鸟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时间虽短,却足够猎西陵将之辨认出来。
关于这大鸟的叙述,《山海志》里同样有记录。其间明确说了此鸟翅展的颜色,身形大小
,以及音色各种。猎西陵几乎瞬时便认出,这红蓝相间的大鸟,正是《山海志》里所说那种鸟,名为风影。
编纂《山海志》的前辈多半也只看到此禽身形巨大,却没对其特性进行任何描述。他们或许交手了,或许没交手,但那人也没详细交代。
猎西陵当时便想,此鸟的名字过于怪异。南荒文字众多,笔者为何偏取了一个生僻之名呢?思来想去,却也不得其解。
待得宗门众人安定下来,此时谷底的情形便是一众少年挤靠在一起,而云紫衣与卫清弦两人,则是被周婉与赵欣护在身前,一群人神色不定的朝身周看去。
猎西陵在屏气凝神的当儿,心思迅速旋转,想理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终究还是无所收获。
他与哥哥猎壮曾在回住处的路上见过此鸟的身影,便以为这大鸟只是路过,也不觉奇怪。毕竟南离远山再外围便是南荒群山,兴许这猛兽便来自南荒群山也不一定。这南荒群山,据说就算一些大五行高手也不敢轻易入内,有此等猛禽也不觉奇怪。
“为何去而复返呢?”猎西陵暗自问询,还是这鸟一直就在附近,从未曾飞离?
一番计较下来,依旧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猎西陵也只得作罢,闭眼在原地端坐下来。
便在巨大的风影鸟飞离崖壁不久,另外几个黑呼呼的身影,以矫捷的身形跃上崖壁,抓牢藤蔓之后,小心翼翼的朝上攀爬。
待得到了一处突起,月光能照到之处,只见此物毛色赤红,嘴角尖尖,其眸子狡黠、无情。却不是南离火狐又是谁?
........
便在南荒远山里,某处绝谷就要陷入围猎之时,晨悟大宗,洗凡阁处。
此时洗凡阁处逐渐灯火通明,山下的大五行传送阵也缓缓开启,闪着青木色泽光芒。
与民间庆祝秋实节不同,但凡南离各大宗门,因为近世的缘故,也不像冷僻山门一样固守清高。但凡每隔两年的秋实节,宗门各部便会派出外门弟子,为因饱受病痛,抑或常年隐疾缠身,赶来求助的民间众人固本培元,减缓痛楚。
秋实节尚未到来,晨悟山下,却已经集聚了千人之众。其中夹杂着夙城土人,更多的,却是来自南离各地、甚至有其它皇朝,不辞辛劳赶来之人。
传送阵一打开,便自传送阵内走出一人,此人身着浅蓝武离装,却是个宗门执事。
来人稍微面生,却也不多言介绍,朝着聚集在阵法前的众人一抱拳,开口道:“诸位还是回去歇息吧,我晨悟大宗洗凡阁明日寅时,才正式开门接纳诸位。与其苦等,倒不如明日起早排队上山。”
见来人如此说,一些人便也叹了口气,次第散去。而依旧有一部分人,却是没有丝毫离意,大都沉默着守候在传送阵前。
来人见状也不觉惊讶,只是淡淡摇头,一闪身,便消失在传送阵内。
这宗门的传送阵,是为大五行境界的诸多强者联手布成。南离皇朝多离火之力,却因近海,木息元力便也不少,这传送阵,便是由大五行木属元力凝聚而出,只能支撑三天。也就在这三天里,山下之人能够通过传送阵去往洗凡阁,获得外门弟子元力注入,起到固本培元的作用。
几乎与此同时,晨悟大宗圣殿里,一众身着蓝袍的长老坐落其间。其身后站了数名身着淡蓝色武离装的宗门执事。
“这‘秋实节’洗凡之事,原本便没有一定规定,已往都是宗门几部联合,其后再各自承担一些宗门洗凡任务。不知今年,宗门谁部能挑起此番重任?”角落里一个身着蓝袍的长老微微开口道。
只见此人坐在猎壮师尊晨南圣者身畔,应该是来自宗门排名居首的执道阁。
“呵,晨桑这老家伙就会倚老卖老,仗着比我等晋升长老的年纪久远,便这等推卸责任?”出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猎西陵的师傅晨罡。
话说这洗凡任务,与民间游方郎中治病救人的事儿相若,对于民间之人来说是件大事,至于宗门,则不甚看中。
但凡大宗,自然不靠这点施恩来笼络民心。再说既然有了大宗之实,也犯不着再这般讨好民众。只碍于宗门道旨,故而依旧得敞开宗门,为民间之人扫除痼疾。
“谁说不是呢?执道阁自认为自己连年来排名均在我等之上,自然有骄纵之心。这晨桑话语说得委婉,却是将它执道阁剔除在此等琐事之外。看来,这件事终究还得我们刑悟与战武两个堂口负责。”晨罚圣者坐在晨罡圣者身旁,听得晨罡抱怨,便将自己的推测道了出来。
“哼!现在就这般倚老卖老,为时尚早吧。待得他执道阁的传道盛会一结束,我战武堂便会对宗门弟子试炼成绩进行考核。待到那时,方能看出谁优谁劣!”晨罡圣者寒声道,却是冷冷瞥了一眼角落里叫做晨桑的宗门长老。
“嘿嘿,我说蛮牛,难不成你还想期待着你的小徒,去与执道阁一群老家伙的宝贝去一争长短不是?”晨罚圣者闻言,却是神色古怪,当先笑了出来。
“怎么,难不成你觉得你那个像榆木疙瘩一样的蠢弟子,能与小徒猎西陵一比高下不是?”晨罡眼睛一瞪,马上换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
他知晓猎西陵的秘密,也知道他体内那一丝古怪力量。相信只要不超过大五行境界的攻击,多半伤不了他,那千丈梯处的压力便是证明。
晨罡圣者虽然很是高兴,却也只得假装处变不惊,他得让自己的徒弟保持着这个秘密,直到他变成武器,在内门弟子争夺各部排名的时候,一鸣惊人。
“蛮牛,你先别得意,你那小徒看上去虽然矫灵,可有一事,你不会想不明白吧?”晨罚看向身旁的晨罡圣者,脸上的揶揄之色更浓。
“难不成你刑悟堂,还有其他杀手锏不成?对于你刑悟堂,我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最快的一个内门弟子,也花了二十年的功夫,才从觉境八阶,提升至大五行初期。难不成这次有更强的弟子出现?”晨罡一扬眉,开口问道。
“这倒不是,我只想告诉你,即使你那徒弟如何金贵,如何了得。对上宗门其它部还可以,唯独不能对上执道阁。这其中关节,你可明白?”
“他奶奶的烂虾米,这晨南老油头,他选了个好徒弟啊!”晨罡圣者一转念,便想通了其中关节。就算猎西陵在新一届比武会上大放异彩,可遇上猎壮,凭借兄弟俩的情分,那是无论如何也得认输的啊。想到这里,晨罡圣者的脸色不由得泄气了几分。
便在两人私下讨论完毕,抬起头去看向宗门众人,却不料所有宗门长老都朝两人看来。便是最初开口的晨桑圣者出言说道:“我听宗门其它部之言,多半说近期会比较忙。而宗门长老们也会去执行一些宗门事物,便只剩下你们刑悟堂与战武堂了,要不?”
眼见一众长老神色,晨罚圣者便知道结果,面色难看,一拱手道:“这等微末小事,我刑悟堂接下就是,诸位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晨罡圣者却是蓦地站起身来,朝着众长老狠狠瞪了一眼,甩下一句狠话:“去他娘的,又是老子?”却是头也不回的走出店门去了。
几乎与此同时,一队身着南离皇朝武卫甲衣的百数武卫,正冲破黑夜,远远的朝着晨悟大宗方向疾走而来。
初看之下并无端倪,但若细看,却会令人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