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李翰权特地摆上一桌丰盛酒菜，替儿子庆祝。一家三口团座桌前，有说有笑的，气氛好不热闹。

“城儿，有了泷先生的品鉴书，你的修行之路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为父虽然想要亲自教导你，但平日府中大小事务，都得靠我来主持，实在无暇顾及。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准备把你送到帝国最好的灵武学院学习，在那里，你能受到最好的训练。假以时日，你定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好男儿！”

“灵武学院？不是说投入门派吗？”李城停下筷子，疑惑的问道。

“傻小子，你什么都不会就想加入门派？也罢，为父就跟你说说这学院和门派的区别。之前跟你说过，灵武修者，实力从低到高分为九品。六品之上方可以加入门派，六品之下得先到学院学习。灵武学院是我离源帝国内最好的学院，你在哪儿好好学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加入门派了，到时候你就能学到更多的灵法了！”李翰权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子萱坐在侧首，听见丈夫的话，眼神中流淌出一抹哀愁之色：“城儿，你也不小了。灵武学院远在京都，千山相隔万水相阻，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外边不比家里，凡事能让则让，切不可徒生事端。记住了吗？”

徐子萱的话让李城想起了当年考上大学之后家里一起吃团圆饭的场景，物是人非，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远方过得怎么样。想着想着，心里的难受再也抑制不住，鼻尖一酸。站起身子跪倒在地，对着李翰权夫妇，也对着远方的亲人哽咽道：“父亲母亲请放心，孩儿记住了！”

……

在一间幽暗的房间里，李城慵懒的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封信。

“城儿，离家学艺已然五载。不知在学院一切可好？这几日，你母亲时常叨念你，身子也有些不适。今年冬假，不论如何务必回府住些时日……”

看到这里，李城突然长叹一声，将信纸放在一边。

来到灵武学院已经整整五年了，现实并不像幻想中的那么美好。整整五年之间，自己的修为却连最低阶的九品都没有达到。

刚到学院的时候，学校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颗聚气丹用来修炼。其他学院服下聚气丹后，天赋好的一天就打通了第一条经脉，天赋差一些的也在三天之内打通了经脉。可李城居然整整用了五年的时间，也没有打通第一条经脉！

李城并不笨，相反他对灵修很有灵气，不论是多么难理解的东西，他都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做到融会贯通。但正如泷飞见当年预见的那样：自己心口处盘踞着一团“混沌之气”果然成了修炼最大的障碍。

每次修炼，李城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出的百分之八十灵气都会被心口的那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之气所霸占。如果要是停止修炼，胸口盘踞的混沌之气就会把之前好不容易凝聚的一丝少的可怜的内气全部吸收干净。五年来就是这样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像鬼打墙一样的轮回，让李城整整辛苦五年都打不通一条经脉。

同时期进入学院的学生，很多人已经顺利的拜入了门派之中，甚至成了门派内有名有姓的天才弟子，可自己还兜兜转转的停留在不入流的境界，不得寸进。废物、傻子种种不堪入耳的名头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面对讥讽，李城从来也不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每次受到羞辱的时候，李城都会把那些羞辱他的人记在一个复仇名单里，然后更加刻苦的修炼，等到有一天修炼有成的时候将当时的羞辱百倍奉还。久而久之，他也成了学院里的一个怪人，成天修炼，却永远没有进步的怪物。

因为修炼没什么成就，李城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回过家了。每当想起自己当年在李翰权面前据理力争的样子，李城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每每想到，脸上就像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一般，痛彻心扉。小心翼翼的折起家书，李城长叹一声，推开房门，开始了新一天的修行。

李城所住的地方，是灵武学院的单人宿舍，离他修炼常去的后山，有大概五里多的路程。从十岁开始，李城几乎每天都保持着跑步的习惯，五年的坚持不懈，让他的体力和耐力比其他学员强上许多。

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在蜿蜒盘旋的山路上跑步，李城的心里十分宁静。跑到一半，李城突然感觉脚下一空，低头看去，发现脚下的土地从两侧到中间迅速下陷。不用猜，又是欺辱自己的学员布下的一个恶作剧陷阱。

为了避免掉入陷阱，李城赶忙将身体蜷起来，后脚尖轻点地面，一个跟头翻了过去。谁知刚踩到地上，紧接着又是一个陷阱！李城没有时间再次提气上跳，一种深深的失重感袭上心头，接着“嗵！”的一声摔在陷阱底下。

“哈哈哈！废物又中招了！”陷阱上方传来一个少年爽朗的笑声，李城从陷阱中爬起身，借力一跃，翻出陷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少年。

这少年一身白衣，身材高大，正幸灾乐祸的看着刚刚从陷阱里爬出的李城。

“秦越，你每天都这样有意思吗？”

李城口中的这个秦越，和自己一样，是灵武学院的学员。进入学院两年，就已经打通了左手阳明、右手太阴、左足太阳、右足少阴等五条经脉，成为七品灵武修者。只差一步就可以从学院毕业，顺利成为某个门派的外门弟子。两年以来，秦越不知道捉弄了李城多少次，他的名字在李城的复仇名单里，排在第三位。

秦越看着李城，一脸不屑的道：“废物！我听人说你是李翰权的儿子，帝国的英雄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

“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李城心里默念一声，压住了火气，头也不抬的接着朝后山走去。

看见李城面无表情的往后山走，秦越轻哼一声：“老子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这么拽，怎么？不服气？。”说完身子一闪，再次挡在李城的面前，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城。

像这样的欺辱，李城在这五年里见过的太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像秦越这样趾高气扬的羞辱自己，但他都忍过来了，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那封家书，让李城的心情有些难以控制。

“别当在我前面！”李城深吸一口气，面带愠色道。

“呦呵，废物还敢顶嘴？胆儿挺肥啊你！”秦越怒极反笑，右肩轻轻一抬，一记黑虎掏心奔着李城的心口轰了过去。这一拳虽然看起来势大力沉，但当拳头真正落在李城胸口的时候，反而却没什么动静。

顿了一秒，李城才突兀的猛退两步，坐倒在地。一口鲜血噗地一声吐了出来。

“你不是很拽吗？怎么我轻轻一拳你就站不稳了？哎呀，我忘了，你小子一条经脉都没打通呢！哈哈哈！”秦越收起拳头，抬脚将李城踢翻在地，顺势坐在李城的肚子上，笑眯眯的问道：“你说李公这么大的本事，临了怎么生了这么个废物出来？真是家门不幸啊。”

“你再说一句试试！”李城两眼通红，心窝处一腔热血直充头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坐了起来，反而将秦越压在身下抬手一个嘴巴，抽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秦越根本没来及反应，在他的印象中，李城从来就是一个人人揉捏的软柿子，平时不论打骂，连嘴都不会还一句，更别说动手了！就是这么一刻的愣神儿，李城的巴掌已经呼了过来，一声脆响回荡山谷之间，留在秦越脸上的，是五个红红的指印。

俗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但秦越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李城打！自己是天才，而李城只是个废物！要是传了出去，自己的脸往哪儿放？

“你他 妈敢打我！”秦越大喝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将压在身上的李城掀翻，接着扬起左手使出全力砸在了李城的胸口。打通左手阳明脉的秦越，一拳下去是常人的百倍，力量上绝对超过百斤！

而李城只不过多年的修炼只不过体质比同龄人强一些而已，归根结底还是常人。迎面而来的拳风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说招架抵挡，力量的悬殊让李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轰！

一声爆响回荡在山谷中间。秦越脸色苍白，左手沾满血迹，正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凝成血珠。他神色有些呆滞。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口中断断续续的道：“我……不是故意的。”

李城平躺在地上，胸口处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正冒着鲜血，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发出沙哑的吼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用最后的力气伸手抓向秦越。

“别碰我！”秦越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咆哮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要知道，如果不是擂台比试的情况下，学员之间是不能动手的，如果惹出什么麻烦，按照规定都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自己马上就要从学院毕业了，要是李城被自己打死了，配上性命，那这两年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秦越越想越怕，心里乱成一团乱麻，推开挡在面前的李城，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跑去。

“你……别跑……”摔倒在地的李城伸手想要抓住秦越，但大量的失血让李城的四肢开始麻木，手伸到一半，就没了气力，落在地上。看着秦越渐渐跑远的身影，一滴淡红色的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滴在地上。五年前的那种不甘再次袭上心头。

“老天爷？为什么你要让我重生？为什么我李城不论怎么努力，都不能真正的改变自己的命运？上一世也是，这一世也是！为什么？”

李城想要大声的喊出来，想要问问那所谓的命运，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自己，可惜他的肺被秦越一拳轰穿，死到临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人生最大的悲哀，也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