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老爷特意吩咐，你身子晦气，回来只能从这偏门进，不得走大门，否则会坏了咱们二姑娘的气运！”

襄王府正门口，姚清荷身着素衣准备进门时，角落等候多时的管家猛地窜出，把她拦住。

他手指着的所谓的偏门，小得像个狗洞。

管家神色倨傲，看不出半点恭敬，指着地面，“这两道火盆，你得迈过去，再用柳树枝条沾水敲打遍身，等嬷嬷把准备好的糯米给你从头到尾洒一遍，您就可以回院了！”

姚清荷巴掌大的脸蛋上瞧不出任何情绪。

她轻轻地提起裙摆，沉默地跨过火盆，任由嬷嬷粗鲁的用柳树枝抽打着她，柳枝沾水抽过她的脸颊，落下红痕，鬓间的木钗歪斜，有几缕发丝垂落，很痛，但她仍是那副空洞的模样。

从她手持圣旨替姚玉珠前往皇陵守墓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死了。

前些年，太皇太后敲丧钟，襄王府作为皇室宗族，需得送一名姑娘去守陵。说是守陵，若没有天子大赦，跟陪葬无异。府上理应是姚玉珠去......但爹娘心疼姚玉珠，便直接把她的名字递了上去，让她代替姚玉珠去走这黄泉路。

今日赶上皇帝大赦天下，朝中更有好人为她求了情，她才有机会回来。

可真正来到襄王府的时候，爹、娘，哥哥们却对她厌恶至极！

“我去向爹娘请安。”

姚清荷循着记忆走向正屋，离着很远就听见阵阵欢声笑语，她迈过拱门，看到穿金戴银如花蝴蝶般的姚玉珠扯着风筝在院落里跑动，襄王抚掌大笑，满眼宠溺的看着她，“小心脚下，莫要摔了！到爹爹身边喝点茶润润喉吧！”

“爹，你好啰嗦，等姐姐回来了你去对着她啰嗦吧！”

“你千金之躯，自是要当心的，那乡野破烂货如何能与你比！北秋，你说是不是。”

“岳丈说得在理，乡野来的女子岂能比得上玉珠？”

顾北秋拱手作揖，翩翩少年郎的眉眼里尽是姚玉珠。

啪嗒——正当众人欢笑团圆的时候，婢女跌落手里的茶盏，发出声响。

几人同时看向拱门，才发现不知站了多久的姚清荷，他们纷纷皱眉，神情各异，唯独看不出半分欢迎。

姚玉珠装扮华贵，唇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与姚清荷的一身素衣形成了鲜明对比。下一瞬，她眼中盛满无措，软着声音对姚清荷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去，就不用你受苦了。”

“她苦什么？左右不过是乡野粗鄙之身，这点苦有什么吃不得！倒是你这金尊玉贵的娇躯，爹爹可不舍得你去吃半点苦。”襄王冷眼瞥着姚清荷。

姚清荷的眼神越发麻木。

姚玉珠眸中闪过得意，口中却娇嗔道：“姐姐，爹说话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说话间，她余光分明看见姚清荷手腕处布满伤痕，手就重重地抓上姚清荷的腕，“姐姐，我好想你。”

姚玉珠的手在伤痕处猛地使劲，姚清荷吃痛，下意识抽回手。

再看姚玉珠，她目含委屈，惹得众人一阵心疼。

“玉珠跟你亲近，你却对她刻意生疏，简直是不可理喻！”

姚清荷听着他铿锵的指责，慢慢抬起腕间的衣袖，露出斑驳的疤痕，“抱歉，奴婢在皇陵时有旧伤，方才吃痛才会对姑娘不敬。”

她语气淡漠疏离，把自己放在奴婢的位置，这番模样和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搵怒不耐起来。

“你是襄王府的大姑娘，自称奴婢是在气谁？”

“刚回来就把府里弄得一团糟，鸡飞狗跳，倒是不如让你死在外面！”

姚川东站在远处咬着后槽牙的咒骂，却在襄王瞪着的视线里闭嘴，扭脸看向旁侧。

“奴婢原本就是回来给各位请安，既然见过，就不留下碍眼了。”

姚清荷像是没有听到般的打算转身离开，可襄王却开口唤住她，“等等，既然来了！有事要与你商量，你且听听看。”

姚玉珠委屈的躲在顾北秋的身后，手指勾着他的衣摆，露出怯怯的眼神。

“顾家和襄王府的婚约，你让给玉珠吧。”

“北秋和玉珠情投意合，两人已经互定终身，两府的合婚庚帖都换过了，且等着过几月循个好日子操办。”襄王轻拍着姚玉珠的发顶，“玉珠到婚配的年纪，再拖便有些晚，你要理解。”他的话，哪里给自己留出半点商量的余地，分明就是通知。

姚清荷惨然笑起来，轻声说，“爹，我比她还年长两岁。”

姚川东听闻，顿时竖着眉头的冲到她面前，手指差点戳到她的鼻尖，口若悬河的骂道，“你是想要跟玉珠抢婚吗？低头瞧瞧自己是什么模样，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哪里配得上顾家！留在王府没有嫌弃你丢人，俨然是爹娘心善了！还敢觊觎北秋！”

“还真是不要脸面！”

姚清荷听着他的诋毁，心仿佛无数根银针同时扎着。

她原本以为不会再感觉到心痛，可此刻发抖的身体和泛红的眼眶告诉她，还是会痛！

“姚公子误会，我怎么敢......”

“怎么敢抢襄王府掌上明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