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以后,赖五子出现在棋牌室的身影越来越少,反之他一直拉不下脸去的菜市场却有着他更多的身影。
有人说,赖五子转性了,也有人说赖五子这是二次成熟,相当于人类的二次发育。但我觉得赖五子只是不甘继续当人人喊打的老赖,而是想活成以前的郝胜利。
大概两个多月以后,明叔挺意外的告诉我们,郝胜利欠张友民的两万多块钱不光已经还清,郝胜利还请张友民吃了一顿饭。饭局上郝胜利一改往日的浑浑噩噩,整个人的言行举止变的利索干净,充满了干劲。
得知这个结果,我和东征既意外又挺开心。东征不要脸的认为,是我们前去要账才改变了赖五子。
但我认为,改变赖五子的不是那次要账之旅,而是张姐不离不弃的相伴跟随。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但不得不说的是,我们很多人身边可能都有一个赖五子,但能从赖五子变成郝胜利的却寥寥无几。
……
回市里的路上我和东征难得的没瞎扯,车内的气氛安静的有点吓人。
这次的要账之旅虽然有些波折,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按理说我俩应该会挺高兴,毕竟这钱也要了回来。只不过,这要钱的方式却让我提不起半点乐趣,反而还觉得很恶心。
东征虽然没明说,但我估摸着他心里和我想的基本一样。
回到局里已经下午五点来钟,方渊明等人还没下班,就坐在办公区域聊着天。见我和东征回来众人皆是一愣,方渊明奇怪的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是……事没办法成啊?”
“铜锣湾滴楠锅出马,必然是大刀阔斧、一马平川!咋可能有办不成的事?”即便我心里跟吃了屎一样的恶心,但在面对众人时仍呲牙一笑,朗朗上口的吹着牛b。
没办法!身为一个成年人,甭管心里多难受那也得做到喜怒哀乐藏于心,而不是表现在脸上。因为你不是所有人生活中的主角,别人也不会天天围着你转。把情绪写在脸上自己不开心,别人看着也烦。
话到这我从口袋里掏出整齐的三叠钞票以及新立的字据,规整的放在办公桌上,舔着嘴唇冲方渊明一笑道:“叔,尽力了!五万块钱的账,要回来三万已经是再喝别人的血了,再继续往下就得逼人砸锅卖铁。”
说话时我撇了一眼东征,停顿片刻继续道:“我自作主张,只要了三万。但我让他们给新立了个字据,局里也好向委托人交差。”
东征听到我的话后一愣,看了我一眼但没吭声。
“除去来回路上浪费的时间,你俩这是……不到半天就把钱要回来了?”
方渊明盯着办公桌上的钞票,呆愣了片刻,有些不信的问道。
“你俩没干啥犯法的事儿吧?”东智眨了眨眼,担心的问道。
我挺无语的回道:“法治社会能干啥犯法的事?再说了,总共就这点钱,我还得和他们扯上一年半载啊?”
不等他们继续往下说,我就摸着肚子嚷嚷着喊道:“钱是我和东征一块要的,具体细节你们问他吧。我饿的不行了,家里还有剩饭没?我得来两口。”
“我们也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吃饭的时候没等你们。”珊姐对我一笑,随即指了指院外的厨房道:“厨房冰箱里有王姨留的剩饭,你可以对付吃一口。”
“得勒,你们聊着,我去垫吧垫吧。”
我摆了摆手,随后就奔着厨房跑去。
接这活是方渊明想试试我行不行,如今活干完了方渊明肯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干的活,符不符合他心里的预期和规矩。而这种事我不好开口描述,那就只能让东征给他们讲讲过程。既然这样那基本就没我啥事了,所以我就很懂事的跑去厨房觅食去了。
……
“来说说,你俩是咋把钱要回来的。”
我出门后,方渊明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颇感兴趣的看向东征。
东征坐在一旁低头点了支烟,沉默了片刻后,基本只字不漏的把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
待东征说完后,屋内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没吭声。
“明叔,楠楠虽然心狠了点儿,但在办事能力和效率上绝对没别的毛病。”东征简单评价道。
方渊明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我倒不觉得这叫心狠。”珊姐摊了摊手,很现实的说:“好钱讲究好要,但要是一笔烂账你去好好跟人要,人能搭理你吗?说点难听的,咱们局的主要职责就是为了解决客户烦恼,甭管要钱用的什么方法,只要把钱要回来那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再者来言,凭欠债的一句没钱就可以不还,哪来那么好的事?”
方渊明指了指珊姐赞同的说:“有道理。”
“遇事不惊处事不乱,楠楠办起事来有勇有谋,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东智笑着点评道。
众人话毕,方渊明扭头看向季安,问:“你有啥看法?”
“我听你们的。”季安挠着头很实在的回答道。
“呵呵。”方渊明一笑,随即站起身把桌子上的三万块递给刘珊道:“抽出百分之三十入账,其余的明天我还给委托人。”
“楠楠的业务能力你们都看在眼里,既然大家没什么异议,那从现在开始楠楠算是彻底加入咱们局了。”话到这方渊明微微一顿,继续:“咱一个槽子里吃饭,扑腾来扑腾去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往后的日子我是希望咱大家相互扶持,争取生意越接越多,钱也越赚越多!”
见方渊明语气轻松,东智呲牙笑着道:“明叔你得加把劲昂,我和我弟结婚买房可就指望你了。”
“我争取四十五之前把你们都扶上马。”方渊明一笑,随即摆了摆手道:“今天没啥事了,下班回去吧。”
这群人别的事不咋积极,唯独听到‘开饭’、‘下班’最积极。一听老板发话,立马就收拾收拾东西下班去了。
等我打着饱嗝从厨房钻出来的时候,局里就只剩下方渊明了。
“吃饱了?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见我出来,方渊明对我一笑道。
我眨了眨眼,知道他是有话跟我说,于是也没推辞,锁好院门就跟着上了他那辆捷达。
开车回去的路上,方渊明宛若聊家常般笑着询问道:“第一次出业务,感觉怎么样?”
“多少有点不习惯,但都能克服。”话到这我眨了眨眼,意有所指的笑道:“这屎算是吃过了,但还没尝过海鲜呢。”
方渊明一愣,哈哈一笑后,解释道:“悬赏通缉的活虽然全国都有,但咱的摊子却没铺那么大。真正的能接活的范围也仅限于咱们省内!这种活平时不多,只能慢慢等。”
“我倒是希望一辈子遇不到。”我抿着嘴轻声道。
方渊明侧目看了我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不管什么东西都是相辅相成的,有警察自然就有小偷。这种事情杜绝不了,也不可能永远没有。”
听着方渊明的话,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吭声。
“副驾驶位的手扣里有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你拿出来看看。”
我微微一愣,疑惑的看了一眼方渊明,随后把手扣打开往里扫了一眼,见手扣里放着一个还没拆封的手机盒,手机盒上面则是一个明显用来装钱的信封。
“来之前我和局里的人聊了两句,他们几个都很认可你的办事能力!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光我一个人说你行那没用,但当所有人都认为你行,那你才是真的行!”方渊明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无论做人还是做事向来都赏罚分明,干的不好有惩罚,干的好那就有奖励。”
话到这方渊明扭头对我一笑,朝着我手里的东西抬了抬下巴道:“这次的活你要回来三万,咱局里总共进账了百分之三十,也就是九千!局里有明确的业务提成,这种活的个人提成一般是局里总收入的百分之五,也就是四百五。我给你凑了个整,拿了五百。你刚出来衣食住行都得要钱,所以我就让你们珊姐提前把这次业务提成的钱支了出来。”
“……你这算不算是收买人心呐?”我斜眼看了一眼方渊明。但该说不说的,方渊明的做法的确是把楠锅的心给暖热乎了。
方渊明哈哈一笑道:“你做你该做的,我拿我该拿的!手机是我之前在电信公司办业务送的,家里人都不缺手机用。现在的年轻人都玩智能机,你把你那破玩意扔了吧,用这个。”
看着手里的信封和手机我舔着嘴唇沉默了片刻,随后把手机重新放回到手扣里。
方渊明看着我的动作一愣。
不等他说话,我就笑着说:“不瞒你说昂叔,我现在还真挺缺钱,全身加起来总共也就二百来块。所以这钱,我先拿着。但手机,我不能拿。”
几乎是瞬间方渊明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怕局里人说闲话啊?”
“这是一方面。”我想了想,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你也说了,我做我该做的,你拿你该拿的。预支的钱我拿着就已经算是不要脸了,再拿手机那不就是蹬鼻子上脸了嘛?我的手机虽然老了点,但还能用,信号也嘎嘎强,勉强能凑合。”
方渊明沉默片刻,还想继续劝说道:“楠楠,咱局里的人际关系没有那么复杂。别说是我私下给你,就算是当着他们的面给你,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有没有意见是他们的事。拿了以后心里舒不舒服,那就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了。”我呲牙一笑,委婉的岔开话题道:“说实话明叔,我现在就缺钱,你还是多研究点业务让我多赚点钱吧。这手机你给我留着,等我开支了我从你手里买过来。”
见我把话堵死,方渊明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是太见外。”
我笑了笑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