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番话倒是说笑了，姐姐和妹妹三生有幸能够一同随侍在陛下身边，这便是上天所赐予的福泽，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这皇城都是陛下的，你我姐妹既然有幸侍奉陛下，又何需分得如此清楚呢！ ”

姜贵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温和儒雅，那即便是经历岁月风霜的脸却依旧是光滑如绸缎，看不出任何一丝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姜贵妃并没有因为谢贵妃的出言不逊而面色有半分的波澜，反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双眼温柔地看着谢贵妃，声音如同那三月的春水一般恬静温柔，看不出半分喜怒来。

姜贵妃当时与谢贵妃同册封为还是太子的永昌帝为侧妃，所择入东宫的吉日也是同一天，只因当时永昌帝先宠幸的姜贵妃，便是因为如此，即便两人尊荣相同，谢贵妃便只能自称妹妹，所谓先来后到。

谢贵妃挑起那双丹凤眼紧紧凝视着姜贵妃，双眸之间涌动着一丝暗流，那挂在嘴角的得逞笑意却也不知不觉黯淡了下来，有些僵硬地流淌在嘴边，而姜贵妃虽然是个极其温柔地性子，但是却也毫不示弱对上谢贵妃的双眸，眸眼淡淡，笑意盈盈。

空气似乎是因为两人的波涛汹涌而暗流涌动，气氛不免微微凝滞肃穆了起来，帷幔园中似是充斥着一丝诡异的气息，像是无尽的黑暗之中两只野狼争抢猎物一般，不对，若是用在姜贵妃和谢贵妃两人身上，应该是千年的狐狸，无论是谢贵妃还是姜贵妃都逃不过老奸巨猾四字，只是待人有力，温柔处事的姜贵妃或许要比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谢贵妃好上许多。

“妹妹，你说呢？”

见谢贵妃迟迟不曾开口，姜贵妃耐着性子，露出一抹越发浓重的浅笑，盯着谢贵妃的双眸缓缓出声说道。

而此时淮阴候夫人宁氏和汝南候夫人许氏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谢贵妃身上。便是连那一向从容不迫，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顾王妃也不免微微掀起了眉眼，嘴角是那抹端庄得体让人纠不出错来的浅笑。

谢贵妃看着姜贵妃这副云淡风轻地模样，心中的恨意与不满一寸一寸蚕食起来，几乎快要笼罩整个胸口，谢贵妃虽鲁莽却自知此时不是与姜贵妃继续争辩的时候，毕竟撕破脸的时机还需要另外寻找。

良久，谢贵妃强制压下胸口的那一丝怒气，倾国倾城的姣好容颜扯出一抹轻笑来，只是笑意未曾答到眼底，缓缓说道，“姐姐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谢贵妃的示弱让姜贵妃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但是还未等姜贵妃和众人彻底松下气来时，谢贵妃却又露出一抹诡异的轻笑，幽幽说道，“姐姐口齿生得极其伶俐，妹妹极为佩服，想必陛下也是极其喜欢姐姐这副口齿的，怪不得总是能比妹妹讨陛下欢心！姐姐终究还是姐姐，妹妹甘拜下风！”

话音刚落，众人倒是不免一惊，率先生出情绪来的当属淮阴候夫人宁氏，宁氏连忙回过头看着姜贵妃，眸子有些清冷，显然是对谢贵妃的不满。

而姜贵妃的眸子却也微微暗了暗，双眸之间却是闪过一丝微光，虽只是一瞬却是被一直虎视眈眈的谢贵妃给捕捉到一个极致，谢贵妃自然是没有错过姜贵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僵硬，看到姜贵妃这份僵硬，谢贵妃便不由得笑意越发浓了，得逞之意显而易见。而恰恰，谢贵妃便是虽为厌恶的便是姜贵妃这副云淡风轻，温柔如水的模样，恨不得将她这副面孔撕碎，扔在地上随意踩踏。

正在喝茶的顾王妃眸子微顿，似是一抹异样的微光闪过，那手指不由得轻顿了顿，随即，稍纵即逝，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径自喝着茶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是就算姜贵妃和谢贵妃捅破了天，顾王妃也照样波澜不惊，面色不变。

而谢贵妃的话中便是在意有所指，那弦外之音便是再变着法讽刺姜贵妃仅靠一副口齿伶俐对陛下阳奉阴违吗？

顾王妃倒是更与姜贵妃走得近些，但是顾王妃却丝毫不担心姜贵妃会落了下风。

姜贵妃眸子又恢复起那副温柔娴静的模样来，眸眼波光流转，朝谢贵妃浓浓一笑，缓缓开口，“妹妹真是说笑了，姐姐一番口齿不过是讨个陛下欢心罢了，无聊之时替陛下解解闷，倒是妹妹如此貌美动人，陛下才是对妹妹爱不释手，相信陛下也是极其喜欢妹妹这副惊为天人的美貌！”

姜贵妃话音刚落，谢贵妃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了几分，原本挂在嘴角上得逞的笑意也瞬间消失殆尽，双眸之中含着一丝极为伶俐的光来肆无忌惮地放在姜贵妃身上，而姜贵妃却是毫不在意地看着谢贵妃，柔柔一笑，而这笑落在谢贵妃眼中，那便是浓浓的讽刺。

淮阴候夫人宁氏不禁嘴角弯弯，似是想要轻笑出声，却急忙抬起帕子轻轻掩饰着口鼻，免得在众人面前失了仪。跟在谢贵妃身边的汝南候夫人许氏面色自然也是不那么好看，毕竟谢贵妃受辱，便已是相当于整个汝南候府受辱。

顾王妃不禁轻轻勾了勾唇角，笑意似是比方才更浓了一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古人云：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而姜贵妃短短几句便指出了谢贵妃便是这以色侍人，都说花五百日语，谢贵妃如此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这种讽刺。

谢贵妃虽然心中百般愤怒，却也到底无法拿姜贵妃如何，只能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愤怒狠狠压了下去，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来，眸光潋滟，“姐姐过誉了，这世间男子有谁不爱貌美之人呢，若是无颜之女自然也只能拼命装出一副贤德来博取丈夫欢心了！想当初孝元皇后是多么倾国倾城，艳冠群芳，照姐姐的话来，想必陛下也是爱惨了孝元皇后的那副惊为天人的美貌！”

当初盛京双姝，顾家姐妹，已经仙逝而去的孝元皇后和尚在人事的忠武王妃可是惊艳了整个盛京，容貌更是世间难得，求亲之人将门槛都踏破了，看看如今顾王妃这副虽人到中年却依旧是美颜动人的模样，便知道当初的盛京双姝是有多么令人一眼惊鸿。而如今的盛京双姝，便是那孝元皇后所出的长平长公主和忠武王妃的嫡女长阳郡主，青出于蓝，更是惊艳了整个盛京，乃至大宸，不愧是继承了其母之风。

若是倾国倾城，艳冠群芳是赞扬孝元皇后的词汇，那么此时便是成了大不敬。

谁敢有那个胆子竟然敢说孝元皇后是以色恃君呢！如今大不敬，便是绞死也不为过。不得不说，这谢贵妃倒真是大胆，姜贵妃搬出了永昌帝，那么谢贵妃干脆便搬出了已经仙逝的孝元皇后。显然，以永昌帝对于孝元皇后的深情，谢贵妃搬出的底牌显然是要更胜一筹。

只是谢贵妃怕是一时情急竟忘了，孝元皇后的嫡亲妹妹忠武王妃还在这坐着呢！

淮阴候夫人宁氏和汝南候夫人许氏不免一脸震惊，只是没有想到谢贵妃竟然会为了在口舌之争上压过姜贵妃，竟然把仙逝的孝元皇后都给搬了出来。而如今以来，岂不是得罪了忠武王妃，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果不其然，在谢贵妃提起孝元皇后的那一刻，顾王妃一向温柔如水的眸子瞬间便染上了一层阴沉，那嘴角上虽然依旧挂着那端庄得体的笑容，可是那眼中的模样却是大相径庭。孝元皇后与忠武王妃姐妹情深，孝元皇后早逝，忠武王妃伤心过度，可是大病历一场，缠绵于病榻多月，而今有人居然敢拿孝元皇后生事，顾王妃又岂会轻易放过！

姜贵妃面色一僵，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瞬间的呆滞状态，便是连一向从容淡定的姜贵妃也没有料到谢贵妃竟然会如此大胆，竟然会当着忠武王妃面提起，随之，眼眸一转，又恢复了那抹一贯浅浅温柔地笑容来，缓缓说道，似是还染上了一层悲戚，道，“孝元皇后惊才绝艳，那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乃是我等敬仰学习的楷模，岂是简单的几字便能够形容孝元皇后自身的风华，想必顾王妃最是深有体会的！”

在那谢贵妃得逞的笑意之下，平淡如水的话缓缓从姜贵妃的口中流了出来，而姜贵妃面色平静，说道顾王妃时，还不免有些悲戚地看了顾王妃一眼。

谢贵妃虽然在言语上赢了姜贵妃一筹，但是这可是以得罪忠武王妃的代价为前提的，孰轻孰重已是过于明显。忠武王妃的影响力可是要比姜贵妃和谢贵妃都大多了，不然两人也不会如此拼命巴结。

谢贵妃在姜贵妃开口的那一刻，嘴角就不由得微微冷了下来，再听到姜贵妃口中的“顾王妃”时，谢贵妃便只觉一阵不好的预感袭来，顺着姜贵妃的目光朝顾王妃看了过去，的确能够看出顾王妃脸色微变，谢贵妃心中一下子便惊了，她光着对付姜贵妃，都快将还在一旁的顾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