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涟也只得将她送出了南离馆。

她和边丫刚从南离馆出来，边丫正跟她说着这批新调教好的小倌滋味如何的时候，一道身影就出现在她们身前，来人穿着一身银红色的飞鱼服，头发却披散着，一双眼睛生得煞是邪气，正是周乔。

周乔面上时时带着笑意，年纪轻轻便笑出了眼纹，不过此人最是危险，岚生还记得之前自己派进红楼的月儿是如何惨死在他手中的。

月儿彼时还同周乔有肌肤之亲，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一夕之欢到了周乔眼中只怕是廉价得厉害，不然也不会行鞭尸之举。

岚生对此人并无什么好印象，因而也只是微微一笑，“周少主拦住前路，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无事烦请让开。”

自己跟这女人也算是打了几回照面了，七皇子安重南被劫之事便是由岚生主导，此事他们都心知肚明。偏偏岚生还能露出这样仿佛之前并不熟的样子。

周乔一面感慨她当真是会做戏，一面又笑着道：“鄙人在这附近新开了一座酒楼，还请少门主给鄙人一个面子，赏光一试。”

说着，他就让开了半边身子，执意相请。

见他如此阵势，岚生也知道免不了要跟他走一遭，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也想知道周乔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到了二楼的厢房之后，岚生坐了下来，她看着周乔，“周少主到底想说什么，我人已经到了这儿了，你总该开口了吧？”

“少门主还真是爽快，我今日的确有事相商。方才我见少门主不惧强权，在罗暖手中救下了那名卖花少女，如此英勇之举实在是令人钦佩。”

周乔想与聚财门达成同盟，自然是拣着好听的话一股脑地往外说，“只是小姐可曾想过，今日举动必定得罪唤云堂，那唤云堂的老娘们儿最是记仇。若是因此小事为聚财门招致祸患，恐怕也不好。”

他还真是会说话，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聚财门着想，若非岚生知道此人的本性，只怕也信了他的鬼话。

见 周乔还要往下说，岚生微微一笑，她的眼神落在了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眼中似被这烛火映照出了万家灯火，“唤云堂不足为惧，便是她们再记仇，不是还有周少主在牵制她们？更何况，罗暖不识大体，她的母亲和姐姐却是小心谨慎之人，聚财门暂时应当没有忧患。”

原本以为自己方才说了那么多，她总该听进去一字半句，周乔眼中带着些许惊讶，“我欲与聚财门结成同盟对付唤云堂，若是能合力将唤云堂赶出临城，那这临城之中便是你我的天下，为何少门主不肯？”

“聚财门并无此等野心，自创办开始，我们跟青衣帮和唤云堂便不一样，聚财门做的乃是四方来财的生意，而不是帮派势力，少主找错人了，不过若是你同我谈生意，我却是极力欢迎的。”

说完，岚生便摸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菜肴甚是美味可口，多谢周少主款待。”

周乔的视线落在那银子上，然后又看了看眼前分毫未动的一桌菜肴，不禁苦笑起来。

岚生……还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难啃的硬骨头此时已经翻身上马，和边丫朝着家中赶去了。

“老大，那周乔找你做什么？我还以为他要打架呢！”追着岚生的马的边丫忍不住问道，只是她说着说着话又跑偏了，“若是仔细看，那周乔也能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只是长相太过阴柔了些，那眼睛里似乎总在酝酿着什么不好的事儿。”

“青衣帮如今在临城的事务都是他在掌管，若非此人有谋略，那大当家自然也不会如此放心。”

而且此人会审时度势，只是见自己和罗暖起了冲突，便急急忙忙地过来挖人，可见是个聪明的，岚生一面想着，一面调侃起了边丫，“从前你在南离馆中可是不睡上好几个小倌是绝不肯出来的，如今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那新鲜的虽然鲜嫩可口，可是到底不如用惯了的知晓我的习惯，睡来睡去，竟还是自家院子里的那几个最得我的心。”

说到这儿，边丫又忍不住操心起了老大的房中事儿，“我见着老大似乎十分喜欢江涟，为何不将他弄回自己院子里来？我想那江涟也是十分愿意的。如今许宛一走，老大身边竟是没有个可心儿伺候的人了。”

“我经常在外办事，若是在家歇着的时候，再叫许宛回来伺候便是。”

对于许宛的去留，岚生如今也不怎么在意了，而边丫说起的另一件事，却是让她有些惊诧。

“那罗家的姐妹还真是连喜欢的男人都一样，从前只知道罗暖对江涟喜欢得紧，那罗大小姐多半是看不上江涟这等出身的，不成想现在连罗大小姐也是南离馆的常客了。”

这消息还是今日边丫睡得的一个小倌告诉她的，她忍不住幸灾乐祸地道：“那罗意倒是比罗暖知道些分寸，听说每次来都是带着礼物，跟江涟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也不知道罗暖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倒是前世自己不曾知道的，岚生也只觉得有意思，或许当年聚财门的覆灭，不仅仅是势力吞并下阴谋的产物，还有可能掺杂着罗意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今日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陈潇那边派了个人过来通传，说是不日玉面先生便要回门中了，让她好生接待着。

母亲对这位来历不明的玉面先生很是尊敬，不过岚生对此人却并没有什么好感。

玉面先生常年都戴着一副玉石做的面具，整个人都仿佛被包裹在无尽的秘密之下，而他也并非是聚财门中的“自己人”，进聚财门也只是拿钱办事。

而前世，聚财门中并无这样的能人。

对于这种跟前世截然不同、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的人，她并不能放心地用，也不敢贸然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