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峰也捕捉到赵牛这个微表情，但没有戳破，而是静静等在一旁，反正计划书本来也不是给赵牛看的。

少许之后，赵牛抬起头来笑着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样的能耐，之前真是小看你了。我大体看了一下，很有水平。你放心，我倒是认识几个老板，到时候我给他们看看，不过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你看得懂吗你？

张建峰很是无语，不过却没有说破，而是语重心长道。

“牛哥，这事儿你得注意一些。首先是那种赌钱的老板不能给他看，因为这种老板大多是运气好的暴发户，短时间赚了点钱，其实不懂多少经营之道。其次就是做小生意的，没必要给他们看，一来未必看得懂，二来即使看懂了，也未必投资得起。这份计划的初步资金至少上万，往后的投入更是可能达到几十万，不是大老板根本接不下来。”

张建峰这一二三说出来，就差没把方老板三个字说出来了。

矿区的桑塔纳就是三四辆而已，也就是三四个老板，除去上面的条件，就只有方老板才是唯一适合的人，当然……前提条件是赵牛要对那个方老板有所了解，如果不了解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赵牛却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说什么？初期投入上万，往后可能是几十万的投入？你小子跟我开国际玩笑是吧？你知道一万块是多少吗？”

一万块是多少？若是在十几年后，至少是真正踏入社会上班的，几个月工资，存一万块并不难。

但是在90年代的一万块是什么概念？

那时候流行一个词——万元户。这是衡量富豪的标准，只要谁成了万元户，十里八乡都会成名人。

一万块在那个时候的购买力，完全不是十几年后的人能够想象的。

张建峰好似早就预料到赵牛的反应一样，微微一笑道：“自然知道，要是小生意，也不敢来麻烦牛哥，牛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在意小打小闹呢？”

连吹带捧，谁听了心里都舒服，何况是赵牛这种好面子的社会人。

“可是那么大的投入，人家老板又不是傻子，会干吗？”

赵牛绝对不相信，哪个老板家里的钱多得心慌，要拿出来烧，这么大的投入，有多少人愿意干？

“牛哥，生意场上有句话，叫做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只要投入与收获成正比，任何生意人都会做，而且还会抢着做。牛哥要是不相信，找个符合上面条件的老板看一看这份计划书不就知道了吗？”

赵牛看着张建峰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不禁怀疑起来，难道真有这样的冤大头不成？否则这小子哪儿来的自信。

可要是真行得通，那么大的生意成了，自己这个中间人肯定能赚不少，那些大老板可都是舍得的人，随便丢给自己几百上千的介绍费，得顶自己在这里看几个月的场子！

他咬了咬牙：“行，我就给你找几个老板看看，小子你可别骗我，要是你让我拿着计划书去了却狗屁不通，还让那些老板笑话，老子回来可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张建峰闻言，暗自松了口气。他抬眼看着赵牛低声道：“牛哥，这件事情要是成了，对于你或许也是个机会。看场子始终不是正途，表面看起来风风光光，实则哪天运气不好，就得去看守所里面待着。这件事情若是成功，我给你安排一条光明大路，保管你以后回家都是风风光光的，成为左邻右舍大人教育孩子的榜样。”

“哈？”

赵牛被逗笑了，根本不相信张建峰画的大饼。

“好了好了，你就别在这里逗我了，你回去等消息吧！要是有消息，我让耗子去找你。”

张建峰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感谢道：“那就多谢牛哥了。”

别人看不到赵牛的价值，张建峰可是清清楚楚的，这种人有个不太好听的称谓——地头蛇。

或许做其它生意的人了解不深，但是做房地产工程的人可太清楚地头蛇的重要性了，在房地产行业还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任何一个工程的土方业务，都是留给本地的地头蛇做的，别人不管你多大能耐，除非是军工，否则根本做不了。

因为这是喂小鬼的业务，所谓阎王好管，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张建峰走后，赵牛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份看不懂的计划书左看右看，虽然不明白上面写的东西，但是张建峰的话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他已经不是不管不顾的小年轻，如今有家有室，到了而立之年。别人不清楚，赵牛却清楚得很，这份看场子的工作看似赚得不少、清闲，但是能做多久？

正如张建峰说的，哪天运气不好，被治安署的一锅端了，就得进去吃牢饭，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年迈父母怎么办。

“要是真像那小子说的，这件事成了，就是我出人头地的机会，那倒是可以试一试。”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翻看着手机里的通讯录，这年头有手机的人本来就不多，通讯录上的电话号码也仅仅只是可怜的几个人而已，但无疑都是有钱的主。

“大老板，而且不是真正的赌徒。那这个方老板倒是挺适合的，先问问他吧！”

拨通电话后，没过一会儿，电话里就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赵牛，找我什么事情？”

“方老板，我这里有样东西，我看不懂，想给你亲自看看，不知道方老板现在有没有时间？”

“哦？呵呵……什么东西还要亲自给我看，重要吗？”

“给我东西的那个人说，这东西在看得懂的老板手里，非常值钱，我也看不懂，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东西？”

“一份计划书。”

“计划书？有意思，行，你直接来我办公室吧！今天六点前，我都会在办公室里。”

“好好，方老板，我马上把东西送过去。”

……

一间低矮的民房内，五六个青年正围着炉子火吃着火锅，火锅旁边还放着一壶‘公文包’，几个人都喝得面红耳赤的，无比惬意。

其中一人正是来找过张建峰还钱的江川，这年头的“兄弟”没有吃吃喝喝，哪个小弟愿意跟着？所以当大哥的时不时地都会把兄弟们召集起来，小小聚一次。

不过火锅旁边，还站着个直咽口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