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溪阖上了账面,眼皮一撩,那墨白分明的杏眼从未如此冷过。
“去请老夫人进来。”
不过一会儿,谢老夫人就挑起珠帘走入屋内,望向孟晚溪,步伐稍快,语气焦急,“怎么样了?魏大人怎么说?愿意救宁襄出来吗?”
孟晚溪菲薄的面容有些许苍白,咳嗽几声,旁边的云禾心领神会,立马小心搀扶着她到了床边。
见孟晚溪迟迟不开口,谢老夫人急的又问一句,“到底如何了?”
孟晚溪冷笑。
当年,谢家为了救谢宁襄出去,多番打点,最后到了魏玠那里,对方明里暗里的让谢家人把孟晚溪送出来。
谢家人便声声逼诱,一口一个她亡夫的弟弟,一口一个没良心,一手把她推上了魏玠的床。
如今她从魏玠处回来了,却不问问她如何,显然是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
她上辈子还真是蠢透了,还真以为这谢家人把她当做家人。
孟晚溪愧疚地垂眸,“婆母,魏玠说了,这宁襄私吞军械乃是重罪,他不能徇私,帮不了我们。”
“怎么可能!”谢老夫人的声音蓦然拔高,又自知声音过重,连忙压低的声音,“不都说了吗,只要你去了,他就愿意救宁襄。难不成,你没伺候好他?”
这话,论谁家的正经女娘听了都要羞愤而死,这谢老夫人却毫不避讳,仿若根本不在乎孟晚溪的感受。
孟晚溪咳了几声,眼泪飚出来,佯装发怒,“婆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是大郎的遗孀,也是侯府的大夫人,难道你让我去伺候别的男人?”
这么一声质问,把本来理直气壮的谢老夫人逼得说不出话来。
谢老夫人气血翻涌,她不觉得孟晚溪有资格对她这般大哄大叫,但明面上还要求孟晚溪办事。
谢老夫人忍下不耐,低声道:“晚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宁襄是宁长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我唯一留在这个世上的血脉了,如果他死了,我怎么活?宁长又怎能安息?”
说着,谢老夫人抽出帕子擦着眼泪,一副可怜相。
旁边老夫人的贴身嬷嬷看不下去了,成嬷嬷道:“大夫人,你可切莫太过于自私了,老夫人已经失去老侯爷和侯爷了,如今膝下只剩下一位四爷,你不去帮她,难道想要逼死她不成?”
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上来就给她扣了一个好大的帽子。
这若不帮,岂不是要让她落得一个逼死婆母的罪名?
“咳咳咳咳……”孟晚溪心中冷笑,佯装咳嗽了起来,她咳得双肩发颤,连同拔步床都跟着晃了起来。
云禾见状,眼底尽是心疼,语气里是压抑不住怒,她道:“老夫人,成嬷嬷,你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这救四爷这事,还有谁能比大夫人更尽心吗?是个人也是要休息的,夫人刚回,如今又已经都子时了,还请老夫人请回!让我们夫人好生休息一番。”
这话一出,无疑是打在老夫人脸上。
成嬷嬷眼里怒意简直要压不住。
可老夫人见孟晚溪咳得这般厉害,像是快断气了似的,心里有些慌了。若孟晚溪要是真死了,那谁来求魏玠,谁来救她儿子?
“罢了,罢了,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
说完,老夫人像是逃命似的快步离去,唯恐染上孟晚溪的病症般。
孟晚溪直起身子,那眸底露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