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罗大娘将饭做好,正是一锅顶好的粳米鱼糜粥,里面是被剃了鱼刺的鮰鱼,配上一锅奶白的鱼汤在锅中细细熬煮,刚端上来就差点把晏子殊馋虫勾出来了。
“罗大娘,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这个?”
“臭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鱼喝汤才能长高变聪明。”罗大娘一脸慈祥笑着说道。
趁着人不注意,晏子殊闻着味儿挑起勺子就往嘴里塞,当场就被烫的哇哇大叫,双手挥舞着不断叫喊。
“烫烫烫!好烫好烫好烫!”
罗大娘拎起勺子就往他后脑勺猛敲一勺,“臭小子,什么时候少你吃喝了?”
晏子殊伸着舌头囫囵地怪叫,“鱼兜(粥)蒸(真)香,吾(我)喜(想)要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快去井边找块冰含着,明天要是舌头烂了我可不管!”
“呜呜呜!你是坏忒(人)!”
晏子殊跑去井边找冰去了,罗大娘的脸色却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见晏子殊隔得距离远了,罗大娘马上起身朝着冷钧和徐行行礼道歉。
徐行的身子往旁一偏,并没有真切地承受这歉礼。
冷钧上前扶住她的双手,“罗大娘这是做什么?”
罗大娘抹了一把眼泪,“两位仙师别见怪,小晏他年纪小不懂事,要是说了什么话惹得你们不开心了,还请你们多包容他一些,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大娘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可否问一问其中缘由?”
冷钧笑容温良,说话时一双温润的眸子浅浅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让人不自觉地从心底想要去相信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
罗大娘指着千湖岛边缘处的一处焦黑说道:“那里叫沧海崖,现在是千湖岛的禁地。”
沧海崖又名天涯海角,是千湖岛与江州山脉的交界点。
在多年前沧海崖曾发生过一场天火,那里当时居住了不少村民,因为天火的袭击整个村落都被夷为平地。
可怪就怪在这里,在这样条件艰苦的情况下,晏晏出生了,而且在天火的攻击下存活下来。
‘此子六亲缘浅,福寿不齐,天生白虎,一生流离。’
“这是宫主为他批的命格。我也不晓得什么是白虎星,只知道这孩子天生力气大,嗓门也大,当时在沧海崖哭了三天三夜没有片刻停歇。”
“后来宫主亲自出岛将他抱回来养在此处,吩咐了山间猎户们闲来照顾他几分,又取名晏子殊,意为燕子离家,终是殊途同归。”
“他来仙岛湖的那一日,林中百兽俯首,分明是数九寒天却百花齐放,湖水鱼跃沸腾,场面都稀奇得很。”
“宫主是个好人,可望月宫修的是逍遥道意,做事任性又随心所欲,根本不懂怎么养娃。”
“我家就住在山里,平日里得闲我就来看看他,这一来二去春去秋来晏晏都快及冠了。”
“他的亲生父母也在那场火灾中……”冷钧欲言又止地说道。
“全都没了。”罗大娘叹了一声,“整个沧海崖,只剩他一个活人。”
闻言,冷钧深深地看了晏子殊一眼,浅紫的眸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虎乃全阳命格,阳极而落,盛极而衰。
有史以来,没有一个白虎命格可以活到及冠。
但白虎若能过及冠之难,则荣华加身,气运扶持,一切都将苦尽甘来。
这时,晏子殊口中含了一块冰,嘟嘟囔囔地走过来。
“真是烫死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吃得这么快了。”
这话才刚说完,晏子殊就碗又喝了一口粥,洋洋自得地笑着说道:“这粥温度刚好,咱们快喝吧!”
徐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已辟谷,不需要食物。”
“仙师果然就是不一样,不消吃东西也能威风凌凌的,不像咱们,一顿不吃可饿得慌!”罗大娘一边说着,一边给晏子殊盛了满满一碗鱼粥,又拿了切好的咸菜放在他面前。
“晏师傅你可别学他们,你正是长身体使力气的时候,不多吃点一会儿可按不住那肥猪!”
晏子殊不甘心地抓住徐行的肩膀往凳子上一压,“辟谷了也可以尝尝鲜嘛?月姐姐每次都说她已经辟谷了,可每天还是吃好多东西。”
罗大娘伸手猛戳了他脑袋一下,满是嗔怪的语气说道:“宫主年纪比你还大好几轮,你也好意思喊她一声姐姐!”
“大娘你不要老是拍我的脑袋,我都长不高了。”
一转身,晏子殊嗔怪的小表情又变成了试探,他把属于自己的那碗粥推到徐行面前,小声开口劝道。
“你就吃一点嘛!鱼粥很好吃的,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徐行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面对晏子殊的热情只是冷冷地吐出八个字。
“剑宗弟子,不食荤腥。”
晏子殊脸色顿时一片崩裂,眸底有些痛苦的抗拒。
“你的宗门没事吧?肉肉这么好吃竟然不可以吃肉肉。”
旁边的冷钧哑然一笑,趁着徐行发怒之前,忙给晏子殊重新盛了一碗鱼粥推到他面前,自己拿起徐行面前的那碗鱼粥。
“没事,他不能吃荤腥我可以吃,你快坐下吃饭,我陪你一起吃。”
晏子殊看了一眼徐行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鱼粥,最终犹豫地低下头去,开始愉快的吃饭。
半个时辰后,徐行和冷钧开始杀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头猪。
在晏子殊的指点下,徐行剑法极好,每一剑都精准插向猪的脖颈血脉处,迅速就放干一头猪的血。
冷钧秉承天道术法,可落子成兵。
他伸手抓了一把石头随意往地上一洒,十几名木讷的石头人就已经成形,颤颤悠悠地端着盆子开始烧火褪猪毛,动作十分利落。
三个人配合得十分完美,晏子殊半个多月的活,被两人一天一夜就全部处理了个干净。
至于晏子殊本人,他只充当了指挥的活,半点体力都没用上。
纵是晏子殊再是偷奸耍滑,仅存小小的良心也让他十分过意不去。
他看着库房里一排排已经处理干净的猪肉,拧着眉思考了良久,最终才好似下定决心一般。
“我今晚上给你们请你们吃饭,你们这两天苦劳一场,我可不能苛待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