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廷季侍奉着母亲把药喝了，又安置她休息，端着空碗进了厨房。
当听到岳凝在厨房忙活的声音时，他站在门口的脚步踌躇了。
可岳凝却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直接从里面说道：“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呀。”
严廷季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进去，厨房里岳凝正在搅拌香料，是昨天晚上那种熟悉的香味儿。
“你把娘给你的那些钱全都买了米和这些香料？还有……”
想起自己床上的那只新笔，他想问，可最后又没问出口。
“是啊，想要回报，就必须得有付出啊，不过这些香料挺便宜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十文钱够我们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和好的香料一层层抹在豆腐皮上：“你先坐着等一会儿，我马上完事了，便给你上药。”
严廷季：“不用了，我自己会上。”
他来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帮忙做什么，可现在发现，自己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一只胳膊怎么上？”岳凝抬起头，看着他绑着的手腕。
严廷季：“……”
“对了，白天用来给客人们试吃的剩下的辣片，你吃了吧？”
少年的脸蓦地红了起来，从小到大，他循规蹈矩，从未做过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今天见实在是见那辣片太受欢迎，当看到那余下的，卖不出去的少半片辣片，便没忍住，偷偷给吃了。
“请大嫂责罚。”他没为自己多作解释，十分恭敬地朝着她拱手认错。
岳凝看了一眼等着挨骂的少年，不由笑了：“自己家的东西吃了有什么的，但你受伤了，王大夫说你要忌口，不能吃辣的，灶台那边有我刚刚做的不辣的，不过刚做好，还不能入味儿，明儿早你再吃。”
严廷季更加羞愧了，而她那种把自己当小孩子的语气，又让他觉得别扭。
“这些都是家计，大嫂还是重新做一下，明天拿去卖吧，我不吃。”
岳凝把最后一层香料抹到豆腐皮上，盖好盖子，一边擦手一边道：“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辣，有的人不喜欢辣，我这也是一种尝试，你就当帮我试吃一下。”
“过来，把药换了。”她擦干净手，朝他招了招。
严廷季站在原地没动，少年脸上有些别扭。
岳凝干脆上前把人拉了过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说着，便拆开了他手腕上的白布，一道宽且深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在眼前。
伤口虽然结了疤，但四周红肿一片，一看就很疼，可他这一整天竟是连皱下眉都没有。
岳凝抬头看着紧抿着唇，固执地不想露出痛苦神色的少年，有些心疼。
“疼就叫出来，别忍。”
说完，她把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往伤口上抹，她抹得很小心，所以神情很专注。
从她和大哥成亲以来，严廷季第一次与她如此接近，更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平和而又认真的样子。
他有些疑惑，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改变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大，几天的时间，竟是如同判若两人一般。
难道真的是如她所说，她之前只是想要留下来，用错了方法而已？
“以后这些活你别动，好好读书就是。”岳凝突然开口，吓了他一跳。
“我哥在时，家中所有的活计他都包了，现在他不在，自然是由这这个男丁来做。”
岳凝被他认真的样子给说笑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哟，还挺有男子气概的。”
严廷季被她突然的举动给弄得全身一僵，有点恼怒，又有害羞，歪头躲过了她的手：“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你不是小孩子了，是小少年，小少年就应该好好读书，等你功成名就了，再来当一家之主吧。”
她把沾着血的布和药收好，站了起来，看着他：“但现在，一家之主是我，这个家我说的算，明天你就回学堂上课去。”
严廷季：“可是家里……”
“家里没有你能做的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今天我听先生说了，你若是再不回去，可能就跟不上进度，没法去参加明年的县试了。”
“可是……豆子的事。”
“豆子的事，不是你操心，我自己会解决，你一个小孩子哪那么多心可操的。”
岳凝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给推出了厨房。
到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便背着装满豆皮的袋子往集市去，只是在离开之前，她去了一趟文婶的家。
文婶一脸怨愤地开门，但不知岳凝和她说了什么，转眼便雨过天晴，笑咪咪地拍了拍胸脯，像是保证什么似的，挥着手亲自目送岳凝离开。
等严廷季醒来，岳凝早就不见了，玉香正好进来：“廷季哥哥，凝嫂子已经去集市了，说你今在就要回学堂上课了，让我来帮忙照顾大娘，现下时间不早了，你快些收拾吧。”
严廷季唇抿了抿唇，最后却只是问玉香：“你娘知道你过来吗？”
玉香点头：“知道的，娘还让我好好照顾大娘，你放心去学堂吧。”
严廷季有些意外，文婶居然同意让玉香来帮忙？
可他也不好直接反问玉香，只好暂时压下疑惑。
拍了拍玉香的头：“那麻烦玉香了，我尽量早些回来。”
*
今天不是集市的日子，人要比平时常少一些，但因为昨天有人预定，岳凝还是早早开了张。
之后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但岳凝发现，来的人回头客很少，都是一些新客。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从昨天大家尝过后的反响来看，应该不是味道的问题。
不是味道，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价格。
大多都是普通百姓，这辣片和现代的比起来，性价比要高得多，但对于里，还是贵了些。
她现在可以卖这个价格，主要还是因为物稀为贵，但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些专业的厨师，可能试吃几次就能自己做出来了，这个价格不是长久之计。
看来要多弄些其他的小吃，才是上策。
可在她这里觉得不是长远之计，在一些人眼里，却觉得这是发财的好机会。
严南从昨天就在自己家豆腐店门口观察岳凝这里，当发现生意这么好的竟然是自己那个死去的大侄子的媳妇儿时，他愣了好半天。
刚巧，这时看到严廷季匆匆从门口路过，他赶紧上去拉住人：“哎，廷季啊，怎么走得这么急，好日子没见了，进来跟二叔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