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凝本来是想冲上去当内垫的,可半路就转了主意。
她要是硬接的话,肯定得受伤,少说胳膊得折。
孩子不能受伤,她也不能受伤!
她受伤了,这家谁养。
于是,她干脆抢在严廷季快要掉下的那一瞬间,直接拦腰扑过去,然后再借着冲力,缓解掉下来的引力,在地上滚两圈儿缓冲。
这样顶多衣服脏,人至少不会有大事。
两人一上一下地倒地上,她的脸正好贴着少年的胸口,少年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还在震惊之中。
手放在她的背上,微微有些颤抖,在听到她说话的时,才恍然回神。
而后目光落下,有几分焦急:“你没……”
但岳凝没注意到这些,一落稳,就着趴姿,直接坐在少年身上,开始上下检查他有无受伤。
严廷季看着上方之人,顿时脸一红,避开了她手:“我……没事,你先起来。”
岳凝愣了一下,这时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不太雅观,她直接坐在人家肚子上了。
她倒是无所谓,情况紧急嘛。
但这样子被外人看到,确实不太好,她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这时玉香跑了过来,紧张地问两人:“廷季哥哥,凝嫂嫂,你们没事吧?”
岳凝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然后又上下打量严廷季:“真的没受伤?你再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哪里碰到。”
少年的脸上的红还没消褪,也不理她,直接转身,淡淡地说:“没事。”
呃!生气了?可她不是为了救他嘛,这熊孩子!
岳凝没理会少年人的小别扭,当看到玉香正拿着干净的拍子帮他擦脸。
便笑道:“刚才玉香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接你,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刚才她冲上去的时候,小丫头也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可紧张了。
严廷季刚要道谢,玉香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没帮上忙。”
说完,赶紧面向岳凝:“凝嫂嫂,你也没事吧?”
岳凝:“我没事,天儿又快要下雨了,你快些回家吧,快要过年了,这几天你也不用过来帮忙,好好在家过年。”
玉香闻言并没有多高兴,反而依依不舍地看了严廷季一眼,道:“家里……我也没事,我可以帮忙做个晚饭什么的,免得你们修房子没时间。”
岳凝有时候挺感叹古代人的早熟,小姑娘也才十二三岁吧,竟然就知道暗恋了。
小姑娘愿意来,可她也不能平白地使唤人,说好的过年这几天是放假没钱的。
要是让文婶知道她来他们这有帮忙干活,又得闹了。
严廷季已经恢复,温声对玉香说:“你还是快些回家,这几天你家里也有活儿,你若总在这儿,你娘又该骂你了。”
提到文婶,小姑娘怕了,只好离开,但在离开之前还是说:“凝嫂嫂,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干的活,你就去找我。”
岳凝送走了小姑娘,回头看严廷季正看着她拿回来的工具发呆。
“怎么了?”她问。
严廷季看了她一眼,摇头:“没事。”
岳凝也没多想,笑道:“小姑娘好像很喜欢你,听说她娘以前总想让她嫁到你家……”
“一会儿可能还会下,尽快补好吧。”
严廷季打断了她,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也没多想。
一个女人一个少年,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房子总长修补得差不多了。
也算天公作美,再没下大雨。
傍晚时,乌云散去,夕阳还露了个脸儿。
岳凝让严廷季去邻居家接周氏,她要去还工具。
正要出门的时候,严廷季突然叫住了她。
“我听邻居说,于武大哥在县里有个快谈婚论嫁的对象了……”
严廷季艰难地张着嘴,他此时有些讨厌自己。
她若有想改嫁,他和娘都没有资格拦她。
可他却再也无法像几个月前那样,轻易地说出让她离开的话。
几月相处,看着她忙日忙夜撑起这个家,即使开始时怀疑她有别的用心,可当今天看到她不顾一切扑过来时,心里的怀疑和芥蒂也慢慢消失。。
他们是家人,是亲人。
岳凝愣了一会儿,最后一道夕阳突然穿透天边的云。
她的心也猛地像拨开了乌云。
怪不得今天一整天孩子都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她。
应该是早上在屋顶的时候,看到于武主动借她工具,还和她说了会儿话。
再加上以前原主的行为举止,让他有误会了吧?
但还好,这次没有张口就说什么休书,比起几个月前算是进步了,还知道提醒她了。
“瞎想什么,人家有没有成婚的对象,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这辈子就是严家人,你可别想再赶我走啊。”
见她坦然的样子,严廷季反而有些窘迫。
“我……没有要赶你走,只是……只是希望……”
他突然顿住,不说了,只低着头看着潮湿的地面。
岳凝心下有些复杂,看来原主留下的印象还是没办法就此抹去。
她叹口气,站到他面前:“廷季,相信我,我们是一家人,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和娘的事。”
少年抬头,看到眼前明亮认真的眼睛,那么坚定又热忱。
刚才的茫然好像终于有了答案,心口一松,轻轻点了点头:“嗯。”
他认可了她的身份,她是除了娘以为,他唯二的亲人。
所以才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易地说出让她离去,去寻归宿的话。
少年豁然开朗,终于把集郁一天的愁闷散去。
“我去接娘了。”
看着少年终于展颜,岳凝总算松了口气。
然后把人叫了回来,把工具往他手里一塞:“我去接娘,你帮我把工具还回去,记得跟人家说谢谢。”
还是尽量避免误会吧。
就算严廷季不乱想,保不准其他村民乱想,毕竟她名声不好。
*
到了除夕这天,天终于彻底放晴。
岳凝一大早便开始准备年夜饭。
周氏的身体依然好好坏坏,帮不上什么忙,严廷季便从早上便跟着她在厨房忙活。
“廷季,你和娘喜欢吃红烧肉,还是东坡肉?这鱼是喜欢吃甜口的,还是辣口的?”
虽说现在家里条件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于由周氏的病情反复,岳凝还是留了一笔,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年夜饭,便显得寒酸了一些,只准备了一块肉,鱼还是邻居张伯送的。
严廷季正蹲在灶下帮他烧火,抬起头来,小脸漆黑,但还是一副小大人的严肃样:“我无所谓,母亲喜欢甜的东西。”
岳凝心中有了数,正等举刀开始杀鱼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岳凝是住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