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被香味勾住,咽着唾沫道:“你爹说了,就算你出去赚的钱也得归我管,以后把银钱交出来知道吗?”
“让开,别挡路!”木兰端着盘子走向奶奶的屋子。
李氏急道:“你全给她吃,我吃什么?”
“锅里还有个馍,你就着咸菜吃!”
“杨木兰!你给我等着!整不了你,老娘跟你姓!”李氏气急败坏,浑然忘了将来刻在墓碑上的名讳可不就是杨李氏。
奶奶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丁,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干净,吃完才想起来木兰还没动筷子,“哎哟,奶奶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跟孙女抢吃的。”
“奶,你喜欢吃就好,我想吃随时能做,别忘了你孙女可是天女下凡。”
别人听来这只是句玩笑话,奶奶拉着木兰的小手却深信不疑。
日子总在平淡中悄悄溜走,木兰的生活渐渐规律,除了隔三差五要去山里采药,还得去春生武馆训练体能,再就是喂猪做饭盥洗衣物,间或对付不识好歹的李氏,简直充实的不得了。
这一天,木兰正在教武小富耍棍,忽然看到秋燕姐眼圈红着从武馆门前走过,似乎刚刚哭过,木兰赶忙追上去。
“秋燕姐!”
于秋燕听到木兰的叫声,赶忙擦干眼泪,不好意思道:“木兰,你,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哭了?”
“哪有,“秋燕尴尬的避开木兰的目光,“刚刚被沙迷了眼。”
木兰拉住秋燕的手,“咱们是不是好姊妹?”
秋燕讶然的看着木兰,这个闷葫芦似的小丫头现在变的说话如此犀利,“当然是。”
“那就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秋燕呆了呆,眼泪又落下来,摇摇头转身抽泣着走了,木兰追上去问:“秋燕姐,你光哭有什么用,事情总得说出来才能解决不是?”
秋燕深吸口气,又垂下头默默流泪:“萧广山要退亲,以后我没脸见人了。”原来这几日秋燕娘心急火燎的找媒人想尽快订下两人亲事,媒人本来答复说萧广山应承了,不曾想过了几日他居然又找媒人退订。
木兰一呆,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定了亲的女孩被人退订那简直跟剥了衣服游街样难看,实在太过分了。
“可他为什么?”
“我爹也不知道,只说他找媒人退订的,死活不说缘由。”
木兰怒了,“什么人呐,婚姻大事哪有这么儿戏的,不行,我去找他问问清楚!”
“你,你小女娃去说个什么?”秋燕拉住木兰,“算了,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只怪我命不好。”
“姐!”木兰拉着秋燕的手厉声道:“旁人知不知道不重要,你自己得心里有数,不然死了都是糊涂鬼!”
秋燕被木兰数落的一愣一愣,最后神不守舍的被木兰拉着前去晋阳关兵营,这事必须当面讲清楚!
木兰以前曾经跟着父亲来过这里,晋阳关是大康抵御游牧部落的前线关隘,高大的城墙连接着东西两侧山峰,只有一处入口,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略要地,平常此地驻扎着数百士卒,到了青黄不接的时间,关外的大草原很多游牧强盗会试图劫掠晋阳关百姓,朝廷就会增加士兵加强防守力量。
两个小女孩闯进兵营让身穿戎装的士卒感到很新奇,大康国的女子虽然并不受很多礼妨限制,但有胆子跑到这么多男人堆里的也不常见。
有士卒认出木兰,隔着老远就问:“这不是木兰姑娘吗,来找你爹?”
“不是,我来找萧广山!”
“找他?刚刚看他带队伍去巡城了。”那士卒颇感意外。
“他去了哪边?”
“东边。”
木兰拉着于秋燕沿着城墙往东边走,众士卒见她是杨押正的闺女无人上前阻拦,若是换了寻常百姓,那是断断不得登上城墙。
“木兰,咱,咱回去吧?”秋燕从未来过这么险要的地方,从城墙望下去,足有十几丈高,下面还是陡峭的山坡,万一失足摔下必死无疑。
“不行,来都来了,得找他问个清楚。”木兰不依不饶的拉着秋燕沿着城墙往东走,很快追上了巡城的队伍。
于秋燕心慌意乱,几次想打退堂鼓,听媒人说被退婚是一码事,当面跟人对峙是另外一码事,她实在没勇气去质问对方。
“萧广山!”木兰大声吆喝。
巡城队伍停住,所有目光落在两个气喘吁吁的女孩身上,带队的萧广山脸色顿时变黑,他明白两人要找他说什么,赶紧吩咐队副继续带人前进,自己迎着俩女孩走来。
“木兰,于姑娘,你们怎么来这了?你爹知道吗?”
“萧大哥……”于秋燕垂着头不敢直视他。
木兰一看于秋燕就知道靠她自己没戏,只好拉着萧广山避到一旁,问:“你为什么答应亲事又要退婚?”
萧广山尴尬的挠挠头,看看一旁不停揉搓衣角的于秋燕,又看看眼前这个明明年纪幼小偏又不可一世女娃娃,“木兰,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秋燕是我姐姐,有人欺负她就不行,今天你必须说明白!”木兰不依不饶。
萧广山迟疑片刻,面色变的肃穆,“此前黄媒婆说亲的时候,我欠思量轻易答应是我不对,于姑娘没有任何错误。”
“这不是理由!”木兰双臂抱怀,继续追问:“你得说出到底思量了些什么!”
萧广山感觉被人堵在墙角,堂堂男子汉居然让一个十岁的女娃娃用气势压住,简直荒谬至极。
“木兰,你爹也是军中之人,有些话告诉你无妨,今年不比往年,听说北边的鞑子遭了蝗灾,过些日子他们揭不开锅的时候肯定会南下犯边,到时候要打多大的仗谁也不知道,我,我也不想误了于姑娘的青春,去当什么未亡人。”
这个理由木兰还真没想到,来之前她本以为萧广山是这山望着那山高,看中了别人家的姑娘,原来为的是不连累于秋燕。
于秋燕虽然站在一旁,但她的耳朵一直竖着生怕漏过两人的每一句话,听到萧广山说怕她守寡,立刻走过:“萧大哥,你,你肯定不会有事,我……”
萧广山叹道:“于姑娘,兵凶战危谁敢说自己肯定是活下来的那个,订亲之事萧某确实太草率欠思量,日后萧某修书一封讲明白事情原委,断不会毁姑娘清誉。”
木兰听的直摇头,她可不觉得萧广山说的有理,要是都象他这样,莫非要让所有戍边之人打光棍?
“秋燕姐,现在你知道原因了,现在你想怎样?”
“这,我,那个,秋燕愿意等……”于秋燕话没说完,脸已经烧成红布,臊的掩面逃到一旁。
“萧哥,看见没,这是俩人的事,你自己独断专行实在过分,秋燕姐不同意退订。”
萧广山看着木兰瞠目结舌,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难搞,“可是,她要是成了寡妇怎么办?”
“你要想的是怎么别让她成寡妇,好吗?”
“我,我也没把握,就是不想连累她。”
“萧大哥,人各有命,谁也不能替别人活,秋燕姐认可你,若是有天她真成了寡妇,那也是她选的,怪不到你身上,你只要考虑活着的时候的事就好。”木兰上一世见惯生死,许多挚友前一日把酒言欢,后一日马革裹尸,早到了勘破生死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