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苏氏大抵是前几日,在晓律苑见白岑相貌出众,为人没什么歪心思,就特别交代过白岑去裴徊景的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有求必应。
但实则是在裴徊景的身边安插了白岑做她的线人,只是白岑愚钝没理解到裴苏氏的深意。
众所周知,枕边人的话最是有用,裴苏氏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安排的人已经和裴徊景有了肌肤之亲。
白岑虽不明白裴苏氏的打算,但是晓得利害关系,若是得罪了裴苏氏,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白岑还是准备装傻充愣,摇了摇头,“并未有人告知奴婢是您的通房。”
男人让气得不轻,但大步出了门又折了回来,扔给白岑一瓶白瓷的小瓶,瓶子上端端正正写着——“金疮药膏”。
裴徊景没等白岑出声,就幽幽地说道
“不要的话,就扔了!”
裴怀景那日晚上被人下了药,脑子里一团火,神志更是不清楚,但上还记得那日朝白岑的背上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
白嫩无暇的背上便留下深深地血印,心中记挂,才送了药来。
白岑下意识接了扔来的小瓷瓶,当日被裴徊景的伤口在此刻开始隐隐作痛。
白岑朝裴徊景鞠了一躬,刚想要拒绝,“谢过世子爷,奴婢……”
却只能看见男人远去的背影,小瓷瓶在夜间泛着凉意,白岑不由自主地摹搓了两下,思虑了许久,还是小心收了起来。
见周遭的房间均是熄了灯,怕吵人歇息,只得是收了琵琶,铺了铺床塌,才发觉没了枕头,估计是被内务苑的人收了去。
枕着胳膊睡了一晚,做了些乱糟糟的梦,睡得并不好。
起塌时,就发觉眼下出现了两大片乌青,头也晕晕乎乎的。
白岑去莲花池中亭练早课时,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琵琶有几个音没合,被李嬷嬷突然地呵了一声。
“你昨夜做什么去了?这么没精神?”
白岑应了声,沉默片刻,答道,“奴婢昨日夜里练琵琶,着了风寒,这才有些头晕。”
“可是求了药了,别传染了旁人。”
李嬷嬷眸中的嫌弃不掩分毫,说着还拿帕子捂了捂鼻子,其余的琴女也低眉地想看白岑的笑话。
“嬷嬷,你就别操心白岑了,恐怕白岑趁着夜色勾引男人,这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咱能高看一眼的贵人。”
说罢就嗤笑一声,带着十足的嘲讽。
白岑闻言,脸色变得煞白,直着眸子看着那人。
说话的人是李嬷嬷的小侄女盼柔,身着淡蓝色的长纺裙,裙摆、袖口均是绽着点点烟梅,在一众衣着朴素的琴女中显得格外显眼。
白岑单薄的身子在风口仿若摇摇欲坠,但与盼柔抬眼对视,“我没有。”
“昨儿夜里,更深露重,你不会以为旁的人都睡了吧。”
只见盼柔给身后的唤柳使了个眼色,那身着绿袄的小琴女便站了出来,活脱脱一副想要对峙的模样。
“昨夜,我与同屋的秋露明明瞧见有个男人站在你屋外门槛那儿,后来那人又跟着你进了屋里……只怕是……”
唤柳的眸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李嬷嬷看向白岑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白岑眉毛紧紧地拱起,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她的这般神情落在盼柔眼里变成了心虚。
白岑虽是吃惊,但自然明了唤柳和秋露口中的男人是裴徊景,但心中清楚若是将裴怀景牵扯进来,说不定到时候会落得一个勾引主子的罪名。
周围的琴女对着白岑指指点点,眼神扫在白岑的身上,令白岑有些难受。
“白岑,这是怎么一回事?若是你带乱七八糟的人进了府,夫人世子怪罪下来,整个晓律苑都脱不了干系,你现下还是明明白白的交代!”
李嬷嬷的明显是动了气,语气里带着警告,这个样子分明是信了唤柳。
白岑嘴唇微微地颤抖,暴露了心底的不安,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
“我昨夜未曾见过秋露说的什么男人,只怕是夜间院里光线不好,看错了。”
白岑的眸子黑白分明,未有任何的慌张,唤柳一听便要反驳,她早就看白岑顶着一副狐媚样子还自视清高,好不容易揪住了她的小辫子,她又怎会轻易的放过。
白岑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若是晓律苑真有外人进来了,自是咱们都会被夫人怪责,白岑不会弃大家的安危于不顾的。”
李嬷嬷眸色动了动,似是被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服,“你知道就好!”
白岑颔了颔首,算是应下,唤柳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李嬷嬷拦住,最后也只是忿忿地瞪着白岑。
李嬷嬷趁机想要将白岑支开,“你去问问各院主子们最近有什么心悦的曲儿,这些日子咱们也好准备着。”
这个把月,裴徊景在前朝平定科尔沁部的法子,得了圣上的褒奖,江城中有名的贵族更是得了机会就来攀附世子府。
自然晓律苑就忙了些,手下的琴女更是闲不得。
白岑得了李嬷嬷的令,出了晓律苑,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感觉终于松弛了下来。
想到李嬷嬷的交代,先去了雅芝苑,问如意手下的小丫鬟一嘴,便知了裴苏氏最近觉得“高山流水”新奇些,白岑牢牢地记了下来,就朝善骁堂去了。
虽说相较二房,三房的老爷夫人,裴徊景辈分低了些,但一些打紧的事儿都会先问过裴徊景的主意。
想起今早的麻烦事,白岑只敢徘徊在善骁堂院外,不敢上前,好不容易遇上了算是相熟的小厮,上前急忙问了一句。
小厮却面带歉意,“我与世子爷堪堪见过几面,我去帮你问问世子爷跟前的人,你稍等些。”
白岑躲开了和裴徊景打交道,自是心中松了一口气,便感激朝那小厮道了谢,见人走进了院里,就转身准备退到不惹眼的角落,却不料撞进了一人坚实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