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用过早饭,二等丫头绿思来禀报赵石求见。宋攸宁在外边的小花厅见了赵石。
“赵石给小姐磕头了”,赵石进门行礼。
“起来吧”,绿思搬来一个小杌子,宋攸宁示意赵石坐下说话。
“近来铺子生意怎么样?”宋攸宁询问。
“茶馆生意按小姐上次说的方法,这两三个月比以前大有起色”,赵石喜孜孜回话,“奴才想问下小姐,上次说的开分店的时机到了吧?”赵石说完,眼巴巴望着宋攸宁。
“可以开分店了,不过年内时间太紧”,宋攸宁沉吟了下,“先找房子装修,尽早开业吧”。
“好咧”,赵石喜眉笑眼应下。
“笔墨铺子呢”?宋攸宁又问。
“笔墨铺子下半年收入要比上半年多两成。因为我们铺子的东西齐全精致,价钱又公道,书院学子多数光顾我们的铺子,前天马公子还到铺里买笔墨呢。奴才想问下小姐,今年年关我们的拜贴怎么印?”赵石问。
“贴出告示,我们征集吉祥寓义的书画,前三名的,书画印成新年贺卡,我们铺子包了他们一年的笔墨纸砚”,宋攸宁顺囗说道,“至于评判,你不用管,到时请鸿麓书院的先生们做评委。”
赵石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的怪词,能听懂小姐的意思,忙应下来,回头告诉铺子里掌柜照做就是。
“今天叫你来,是另有事吩咐你”,宋攸宁说道,“上次让你找的乞儿帮闲找的怎么样了?”
“找了十几个,还在调教,有四五个机灵的,可以用了”,赵石回道。
“挑两个机灵的,跟着马致远,书院内不用管,他一出书院,就给我盯紧了,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都记清楚了”,宋攸宁吩咐,“注意别被发现了”。
“奴才遵命,一定把事情办妥,不负小姐嘱托”,赵石保证。
“再派人去一趟新安府,查一个姓李的师爷,京郊昌平人。”
“奴才知道了,一定尽快查清”,赵石应道。
“回去做事吧”。
赵石应下,出去做事不提。
过了两天,常妈妈来禀报宋攸宁,赵石捎信进来了。发现马秀才这两天一出书院就去南平街一个小院子,在里面呆有个把时辰就出来了。里面住的好似是个姑娘,昨天见迎出来的丫头说:“公子可过来了,小姐盼着你呢”。
南平街在鸿麓书院后面。书院可走读,可住宿,马秀才这段时间准备婚事,每天书院下学后都回家。
“继续盯着,想法弄清里面住的什么人”,宋攸宁冷声吩咐。
隔了几日,常妈妈悄悄禀报,赵石他们查清小院住的是什么人了,去新安的人也已回来了。
小院住的是一对主仆。赵石他们见那小姐的丫头领了一个游方郎中进去。等郎中出来,赵石他们悄悄跟了上去。几两银子给出去,游方郎中就全说了。那公子快成亲了,小院里的小姐主仆着急,装病引那公子去呢,前两天找他拿的让人看上去象是生病的药。公子是去了,可也只是看看那小姐就走。小姐主仆心里着急,今天叫他去是要催情的药呢。游方郎中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挤眉弄眼地告诉赵石他们:什么小姐?婊子还差不多,不但要春药,还要让我给她准备鸡血充处子呢”。
常妈妈气愤之极,说道:“什么东西,赵石问接下来怎么办,要我说还不直接告诉马公子,把那贱人打出去?!”
“告诉赵石,别惊动院里的人”,宋攸宁冷静吩咐,“给马致远捎信,我在书院旁边的悦来茶馆等他,让他下学后过来。”悦来茶馆是宋攸宁自己的产业。
宋攸宁让人给于芃递了个信,于芃给她下了贴子,约她下午去喝茶。
宋攸宁的马车先到于芃夫家关家,于芃迎了出来:“你不在家备嫁,出来有什么事?”
“有些重要事处理,回头我再告诉你。”
因为知道宋攸宁是个有分寸的人,给她打掩护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于芃没有多说。在关家打了个转,宋攸宁换上关家的马车从后门出了府。
到了茶馆没多久,书院也到了下学时间。
马秀才到了茶馆,伙计热情地引着他上了二楼最里边的包间。
“人在里边,公子请进”,伙计见自家东家恭敬的把马秀才请了进去,自己又掩上了门,在门口守着。东家亲自陪着客人来的,下午店里没有招待别的客人。
马秀才进了屋,见一个身披墨绿色披风,头戴帷帽的女子端庄地坐在桌前,旁边站着一个脸熟的丫头。
见他进来,那女子取下帷帽,露出宋攸宁那张宜喜宜嗔的脸。
“来了?请坐吧。”宋攸宁站起来打招呼。
马秀才躬身还礼,微笑着说:“不知小姐找在下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出来买点东西,已经到书院门口了,就想着见一见你”,宋攸宁柔声回答。
马秀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桌上放的笔盒,买文房四宝书院街这儿的最好。
“喜欢用什么笔墨?告诉我,下次我买了给你送去”,马秀才放软了声音,“不拘什么东西,想要都告诉我,以后我买了给你带回去”。你在家等着就好,马秀才心里补充。
“谢谢”,宋攸宁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我有些话想问问你,也许有些唐突”,宋攸宁表情诚挚,“我们就要成亲了,为了我们的以后,我想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小姐请讲”,马秀才表情也郑重起来。
宋攸宁也没转弯:“是李小姐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秀才心里一咯噔,若无其事地说道:“只是邻居,上次我已经说过了”。
宋攸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马秀才,等他继续说下去。
“两家以前是有结亲的意思,只是还没等说出来,她家就搬走了。”
“走时你们没有互赠礼物?”
“走时她送我了一个她亲手做的笔袋”,见宋攸宁还是等着他往下说的样子,马秀才心一横,继续说道:“我送了她一个我自己做的簪子”。
互赠订情信物,宋攸宁总结。
“那她又是怎么孤身一人到了此处的?”宋攸宁问。
“她父亲蒙冤获罪被斩,弟弟流放,母亲自杀,留她孤身一人,机缘巧合下来到了湘安”。马秀才的语气很是唏嘘。
“看样了她也二十出头了吧,没有嫁人”?
马秀才有些尴尬,还有丝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心疼:“她和我同年,今年二十二岁了,婚事蹉跎,她一直没成亲。后来她被充入贱籍,幸得她机灵,贿赂押送的官吏,假死脱了身,在贵人帮助下换了籍贯名字来到了湘安府。”
“她现在住在哪里?以什么为生?”宋攸宁关心地问。
见她说话温和,马秀才的心也活络了,“租了一个小院子。她说自己去给人洗衣谋生,我没让她去,暂时接济她一些银两,”
金屋藏娇,宋攸宁下结论。
“你就没想过,也许她父亲是罪有应得,也许她早已嫁人?”宋攸宁试探着问道。
“不可能,慧心她从小仁善磊落,绝不会说谎。”马秀才斩钉截铁地说。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宋攸宁从善如流认错,“你去忙吧,不耽搁你时间了,我也该回家了”。
谢绝马秀才送她回家的提议,二人分开。
马秀才不时回头张望着进了李家主仆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