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古铜币被锈在一起的筒子钱,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进行一个非常考验眼力劲和手艺活的步骤——“煮钱”!
“煮钱”,顾名思义,就是用特别调制的试液,在高温蒸煮的条件下,来将被铁锈牢牢裹成一团的铜钱,进行分离。
而这个过程就叫做“煮钱”。
首先是醋水的配比,和温度的把控。
醋水的比例,必须严格掌控,但是却又没有标准的数据,必须依靠眼力和经验来判定,对于温度的把控,亦是如此。
若是醋水配比过低,水温过低,筒子钱无法被完全煮开,就算是废了。而醋水配比过高,温度过高的话,会破坏铜钱的品相,那样的话,和把筒子钱暴力破开,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光是这一步,就足够难住九成以上的古钱币收藏者了。
掌握这本手艺的人并不多,上辈子的林凡也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才掌握了手法和技巧。
到家的时候,发现妻子和女儿都不在,可能是又去医院复查了吧。
好在,醋和水这种东西,都是家居日常生活用品。
林凡很轻松就能解决原料的问题。
醋水在煤气灶的锅里沸腾,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原本锈成一团的铜钱正在逐渐的分离,散落在锅底中。
林凡一直都在耐心的观察着锅底铜钱颜色的变化,等到时候差不多了之后,便将铜钱从锅里全都捞了出来。
然后是接下来的第三步,清水清洗,待到彻底清洗干净之后,再用面粉包裹将铜钱上的水分,彻底吸收干净,再用风扇将上面包裹的面粉吹落。
只是进行到最后一步用风扇吹的时候,可把林凡给难坏了。
家里唯一能算得上电器的,可能就是那块花费八毛钱买来看时间的电子表,哪里来的电风扇。
无奈之下的林凡,只能是用嘴巴不停的用力吹,大几十枚吹下来,腮帮子都吹的生疼。
“玛德,等到攒足给嘟嘟看病的钱后,老子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买台电风扇!”
林凡郁闷的骂骂咧咧。大部分的铜钱都已经洗出来了,不过,也有少许的铜钱锈的实在是严重,只能当成废品处理掉。
将洗好的铜钱一枚枚的摊在桌子上辨认。
“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
“省造居多。”
“还有一少部分是京造。”
“等等,这几枚是……宝福局!”
林凡完全是职业性的一番认真打量,然后给出了自己的评判。
清朝的造币厂,主要有京造三局,还有各省造。
在古玩市场,京造的价值,一直都比省造高,而在京造三局,宝源局宝泉局和宝福局中,又以宝福局造的福币最为值钱。
按照八零年的物价和市场水平对比一下,全部洗开的话,差不多是六七百块钱的样子。
这些钱,在后世的话,可能连一顿饭钱都不够,但是在八零年,那就是一笔巨款,足以抵得上妻子在工厂,辛辛苦苦两三年的工资。
虽然相对于女儿看病,需要的三千块医药费,这点钱还差了不少,但起码可以暂时的改善生活,不用让老婆那么辛苦。
“老婆、乖女儿,等我回来。”
林凡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些古铜币变卖了换钱,拿给妻子去还债,给嘟嘟复查,然后改善家里的生活。
将刚刚洗开的古铜币装好,便一路直奔向丽景门里面。
八零年代的丽景门,远没有现在这么热闹,只是洛城当地一些摆卖老破旧物件的聚集地罢了。
现在做古玩生意的还不多,整个洛城的古玩店和典当行加在一起,不过十家,有一半都是集中在丽景门。
博古斋,这是洛城最大的古玩店了,正厅里面摆放着一张茶桌,一名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正坐在茶桌前品茶。
女子品茶,本是一件十分优雅的事情,但是和女子那一副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打扮比起来,怎么看都显得格格不入。
“有事吗?”
浓妆艳抹女子,只是投来目光,瞥了林凡一眼,连起身都没有,服务态度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卖东西。”
林凡有些不舒服,语气生硬的回了一句。
“哦,拿出来瞧瞧。”
浓妆艳抹女子这才起身,走了过来。
面对林凡递过来的袋子,浓妆艳抹女子向着里面瞥了一眼,就做掩鼻嫌弃状。
刚洗好的铜钱,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醋味和铜钱本身自带的铜臭味,味道的确不好闻。
女子吩咐店里的学徒,拿来手套、卡尺、和那种像是眼镜一样的放大镜后,这才将袋子里的铜钱,倒出在桌子上。
先是用卡尺确定了一下每枚铜钱的尺寸,然后又到这放大镜认真的观察了起来。
整个过程很仔细,足足半个小时候,才停了下来。
“东西没问题,你打算多少出?”
“你能给多少?”
“乾隆通宝,京造,这个价。”
浓妆艳抹女子伸出两根手指。
“两块?”
“你想太多了,两毛。”
“两毛?”林凡以为自己听错了。
“康熙通宝,存世量庞大,你这些品相又很一般,最多一毛。”
“雍正通宝和嘉庆通宝……这些都是陕造……价值不如京造……但品相还算可以,也就是一毛的样子。”
“你这些铜钱里面,对比起来,也就剩下这顺治通宝,存世量略微少一点,然后品相还不错,可以给到三毛。”
浓妆艳抹女子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着个算盘,翻来覆去。
“康熙通宝二十七枚,每枚一毛,两块七。”
“顺治通宝十九枚,每枚三毛,一共是五块七毛。”
“乾隆通宝……雍正通宝……嘉庆通宝……”
“加在一起,共是九块八毛钱,给你凑个整数,十块。”
林凡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小伙子,我告诉你,就这玩意,放眼整个洛城,都不会有人比我博古斋价格更高。”
浓妆艳抹女子一脸生气,认为他在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