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靠近让他再次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混杂着身周雨水和泥土的味道，更是好闻了些，让他不自觉地沉醉了几分。
自出世，他还从未闻到过这样的味道，是京城所没有的，也不配拥有的。
干净，沁人。
“你能尝试睁开眼睛吗？”陈玄玉问道。
温热的气息撒在他的脸上，贺棠生下意识收紧了双手，心中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感觉无法言说，他也不知是好是坏，只是还不习惯，让他有些烦躁。
而陈玄玉却没什么感觉，只心下咒骂男人太高，让她不得不踮着脚查看，累得很。
贺棠生眼盲之后便很少睁开眼睛，睁开和闭上都是一样的黑暗，如今骤然要睁开，还有些不习惯。
在陈玄玉的面前，他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
“慢慢地睁开，不要太着急。”陈玄玉似乎觉出了什么，柔声道。
贺棠生睫毛颤抖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正常人的眼睛或黑或棕，而他的眼睛却是灰色的，像被一大片乌云遮盖了的天空一般。
这颜色很均匀，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因为盲才变色。
“能看出什么？”贺棠生见她不说话，问道。
“看不出什么，得进一步观察才行，不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应该还有痊愈的可能。”陈玄玉认真道。
而贺棠生却是难得的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
这笑并非是因为陈玄玉说有痊愈的可能，而是因为不相信陈玄玉所说的话。
不过让她着手一试又没有什么不可，反正已经盲了，就算治坏了又能坏到哪里去？
看到贺棠生勾起的嘴角，陈玄玉夸道：“对，你要经常笑，心情好坏会对病情有一定的影响，说不定你每天开开心心的，眼睛好得会更快。”
“我不爱笑。”贺棠生收敛了几分笑意，眼底闪过落寞。
从前……他也是爱笑的。
“既然你接受了我的治疗，那爱不爱笑可由不得你了。”陈玄玉摇了摇脑袋，仿佛胸有成竹。
听着她的声音，贺棠生竟觉得这女人其实还蛮可爱的。
雨停后，他们带着采来的东西往回赶，与来时不一样，贺棠生帮陈玄玉拿着装草药和野菜的篮子，陈玄玉则是攥着从路边采来的野花在前面踱步。
两个人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家里，进门之前，陈玄玉看着破败不堪的房子，若有所思。
“你们回来了，我还在担心下雨会不会把你们困在山里。”周鸳听到门口的动静赶忙迎了出来，接过贺棠生手里的 篮子，但却没有看到陈玄玉的身影。
“素娥呢？”周鸳担忧问道。
“你腿脚不便，怎么出来了？”贺棠生反手扶住周鸳，说道。
“大娘，我在这儿。”陈玄玉听到周鸳的声音，从外头跑了进来，“区区小雨，困不住人的！今晚吃不同口味的菜团子，我去做。”
说完，陈玄玉便接过周鸳手里的篮子，往厨房走去。
看着陈玄玉的背影，周鸳笑了笑，道：“我看她采了不少东西回来，是个能干的好姑娘。”
“嗯。”
贺棠生的回应让周鸳愣了愣，好像他也有赞许的意思。
这让周鸳不禁猜想，或许以后，贺棠生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没过一会儿，厨房便传来了熟悉的香气。
这一次陈玄玉打算多闷一会儿，于是盖上锅盖子之后便带着清洗研磨好的草药往周鸳屋里去。
陈玄玉进去之后坐在周鸳的脚边，贺棠生则在另一个角落默默地坐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帮周鸳褪去鞋袜，然后将草药仔细地涂抹在受伤的部位。
草药清凉，让周鸳原本还热乎乎疼痛的脚腕瞬间好了很多。
“这药要一日三次地涂抹，我采来的量应该能撑到痊愈那天。”陈玄玉边用布条包扎边说道。
“多谢。”周鸳感谢道，“若不是有你，我这脚啊怕是好不了了。”
陈玄玉就受不了别人跟她客气，连连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照顾婆婆那都是应该的。”
“是啊，你和棠生好好过日子，平平淡淡健健康康的，我这心啊也就安了。”周鸳接过陈玄玉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
“是是是。”陈玄玉点着头，好像她跟贺棠生夫妻感情多深厚似的。
没办法，天生的演技派。
她余光瞄了一眼贺棠生，这次倒是没从他的脸上看到嫌弃之意。
果然，现在的她对他而言是有用的，所以也就不再嫌弃她了。
哼，男人。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去开门。”
陈玄玉趁机从周鸳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匆匆外屋外走去。
“谁啊？”陈玄玉边开门边问道。
“是我。”
门开，只见江钟正一脸笑意地站在外头，额头上还挂着汗，应该是跑着来的。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玥儿让你给我带东西来了？”说着，陈玄玉回味起中午江玥儿给她带的点心，说不好吃是假的。
江钟正听到此话神情愣了愣，不过只是一瞬间，随后把手里的盒子送给陈玄玉。
“我刚从镇上回来，这是我给你带的你最喜欢的杏仁酥。”
这兄妹俩还真是亲生的，中午江玥儿来送点心，晚上江钟正又来送点心，不过两个人的目的可能不太一样。
陈玄玉没有接过杏仁酥，“谢谢钟正哥哥，但是我们家已经没钱再买这些点心了，你还是带回去给玥儿吃吧。”
“不用钱，这是我分享给你的，就像小时候一样，一起分享。”江钟正没有收回点心的意思，反而又往前送了送。
见状，陈玄玉想了想，随后又说道：“那你等一下，我去拿些东西给你。”
一听陈玄玉说要拿东西给他，江钟正立马换上笑脸，乖巧地在原地等候。
陈玄玉跑去了厨房，忍着烫从锅里取出已经做好了的菜团子，将它们用干净的布包起来，随后又回到了门口。
“这些是我亲手做的菜团子，你带回去吃吧，记得给玥儿几个，她很喜欢吃。”朔板，陈玄玉将包袱递给江钟正，然后又接过了江钟正手里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