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石灰遇水,散发出惊人热量。一时间,整个城外白雾腾腾,空气中,地下,到处流淌着夺命白汤!
惨叫连连,如同人间地狱。
而这边。
所有人都看呆了。
大雨倾盆。
南蛮以为雨越大,对他们就越有利,但今天,雨越大,对他们却越致命。
这些石灰虽然煅烧出来,质量参差不齐,但落入水中,威力依然不可小觑。但凡触及到这些白汤者,纷纷惨叫,失去战斗力,甚至当场烫死者都不在少数。
“这……”
苏屠看傻了。
这是什么石头?竟然如此生猛?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城头的刘哲,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燕王殿下。
几大望族的老爷们,也看得目瞪口呆。
浑然不知这是何物,竟如同毒汤一般可以勾魂索命。
一刻钟,所有石灰球都扔了出去,不明就里的南蛮,三千精兵,竟然直接折损两千,损失惨重。
“杀!”
刘哲举剑怒喝一声。
苏屠这才反应过来,这种机会,多年罕有,怎能轻易放南蛮归山?
“儿郎们,跟我杀出去!”
苏屠当年乃整个益州都出了名的杀神,八百老兵穿着刘哲早就下令让他们绑好的羊皮“靴子”,嘴上蒙着厚布,杀出城去。
这时,南蛮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溃不成军。
“杀尽!”
苏屠眼睛通红,多少年来,少有如此痛快的时候,手执长刀,如入无人之境。今日一战,至少可保江州三年不受南蛮侵蚀!
半个时辰。
在石灰地里,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三千南蛮精兵,彻底折戟江州城外。
看着白色的石灰和鲜血糅杂在一起,所有人都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此时。
看起来,站在城头的刘哲背影,竟然那般伟岸。
“恭喜殿下!”
“殿下威武!”
战场上返回的苏屠,激动下跪。
八百将士,无一不心悦诚服。这一战,八百战三千,全胜而归,无一损伤,胜败暂且不论,实在是痛快至极!
城中百姓听闻,也都纷纷跪拜下去,大呼殿下神威。
刘哲淡淡一笑。
有时候,归心就是这么简单。
经此一战,虽然不能彻底让人们对他改观,但至少在他们眼里,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一文不值的纨绔子弟了。
只是……
他回头缓缓看去。
果然。
三大望族的人,表情各自精彩,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一个昏聩的君主,那样的话,江州内部,完全就是他们三个望族说了算!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一个铁血藩王,那样的话,他们三家利益,定会被严重压榨。
尤其是那陈彦,脸色都成猪肝色了。
“恭喜燕王!”
“燕王如同孙武再世,吾等欣慰啊!”
“江州有燕王,定可山河无恙,盛世永昌!”
但此时,面对民心“暂时”所向的刘哲,三大望族还是纷纷低下头去。
“五百精兵,可行?”
刘哲呵呵一笑。
这时,三个老头子才脸色微变。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五百精兵,连同军饷他们还要管,这次亏大了!
毕竟每家望族,在老燕王的首肯下,也只可拥两千私兵。刘哲一家要去五百,也就是说,刘哲手中马上就是两千多精兵,他们三大望族至少在武力上,直接落入下风。
这正是刘哲聪明之处,我不多要,也不少要,可以堪堪压住你们其中一家足矣。
这个数目,在这些人的接受范围内,不会引起过激哗变,立下赌约时候,他们也会痛快答应。
只有现在,他们有多懊悔,就不是刘哲要去考虑的了。
“殿下此话羞煞吾等,既有赌约,定当履行!”
“今日得见殿下神威,精兵自然要配良将!日后江州国泰民安,吾等也算承了殿下情意啊!”
三大望族心中再不舍,也只能出言恭维。
这一战,全城欢庆,民心暂稳。
等到三大望族离去,其他小家族和地主们,也不敢再说什么。
苏屠兴奋过来:“殿下,那一千五精兵,可否能由我亲自挑选?”
刘哲笑道:“你是江州校尉,本王日后还要由你守护,你不挑选谁去?”
苏屠听得大喜。
实际上,江州青壮年很多,但很多不愿意来当兵,理由只有一个,江州府没钱!没有足够的军饷给他们,所以只能养着这八百老弱残兵。
这下好了,一千五不要钱的精兵,谁不想要?
“孤会想办法,增加军需,苏校尉给我一点时间。”
刘哲心里很不好受,道。
苏屠听得眼红通红,大声道:“只要殿下继承老燕王遗愿,统领好江州,苏屠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这个时代的人啊,真是淳朴。
这边,陈家马车里。
陈彦一脸愤然,大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南蛮山越,都是吃干饭的吗?区区一个败家子都打不过?”
陈书文大气都不敢出,心想这退敌,不是好事么?
陈彦一脸阴冷:“不管怎样,这燕王之势,绝不可涨!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废物!”
陈书文问:“父亲,那该当如何?”
陈彦冷冷笑道:“辱之!书文,马上写信给益州许朗,退婚之事,不可再迟!”
陈书文大喜应和。
此时江州城内,那些刚刚打包好的民众,又兴高采烈回到家里,待到刘哲走过,不少人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而非之前的极度厌恶。
“殿下,为何不乘马车?当心刺客啊!”
沈若愚在旁边护着他,郑重其事道。
刘哲遇刺,这才过去没几天。
刘哲摇摇头、
作为封地之主,他想走走看看,真正了解一下江州。这一路走下去,给他的印象就是,穷!
太穷了!
江州处于益州管辖范围内,江州只是一个名称,并非真正行政单位上的“州”,行政级别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市。
人口五十万。
地盘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地理位置接近蛮荒。看这边人的样貌和服饰,还有很多少数民族的人,文明开化程度并不高。大多数走在街上的人,身上都打着补丁。
江州只有一个通市,一般在上午开市,货物也让刘哲看得唏嘘不已。只有一些稻粱菽,麦黍稷,野菜,野果,竹筐,扁担这些完全不入眼的东西。甚至连肉都没有,连进山打猎的野物都看不见,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大炎王朝,有着十分严格的禁山令,不允许民众进山打猎,就是为了防备这些人落草占山为寇。
刘哲听得唏嘘不已。
治标不治本,大概是这个时代官方的通病。
路边甚至不少乞丐在乞讨。
“行行好……”
一个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的男孩走过来,眼中流露出绝望麻木。
刘哲看得眼睛通红,道:“若愚!”
“殿下!”
刘哲道:“拿五两银子来。”
沈若愚一脸为难,小声道:“殿下,我们整个王府,上下只剩五十两银子了!”
“什么?”
刘哲听得脑子一懵。
沈若愚一脸尴尬。
“多少?五十两?”
刘哲有点懵比,自己可是堂堂一个王爷!并且在今天开始,他都想把这块领地给发展好。前世对于领地发展的策略游戏十分痴迷的他,正想大展宏图。
你告诉我,整个王府,只剩五十两银子了?
“殿下,上次您请了一个戏班子,花费一千两,席间打赏戏子五百两,留,留宿过夜,一百两……”
“益州青楼,花费三千两。”
“军需五百两,府上……”
沈若愚如数家珍,一年赋税,除去必要的花销,竟然已经被刘哲挥霍一光。而现在,才是今年的九月份!
败家!
纨绔子弟!怪不得把王府都给卖了!
刘哲把“自己”骂了个通透。
“那如果每年钱不够花,我们怎么办?”
刘振问道。
沈若愚看了刘哲一眼,心想怎么办您不知道啊?当然是借!
他从身上拿出一张张字据来,递给刘哲。
刘哲一看,差点晕了过去。
借条!
足足有百十来张!
落款都是三大望族的,而且利息极高。有的年化率已经超过36%……
他脸都黑了。
借高利贷度日?
他算个锤子王爷!几乎不用细想,这些钱借来,那些望族肯定还从他这里拿走了不少“政策利好”,于是,王府在三大望族的如此盘剥下,进入了恶性循环,越来越穷。
头很大啊!
刘哲顿感惆怅。
任重道远啊!